身形修长却文弱,看起来身无二两肉,手无缚鸡之力,面皮很白,一张脸虽然算得上俊秀,但远不如他。年二十一还只是个秀才,才能也不过平平。
就是这般平庸之人却是赢得了那小妇的心吗?
陆钧山拧了眉,脸儿阴沉沉的,心中不甘泛酸,却也不十分相信这就是那小妇念念不忘的蒋铖。
他抿了唇,自觉自已这一番偷窥之举属实失了男儿气概,但以他的身份跑去见这区区书生则太过给他脸了!
想想这蒋铖或许和郑七娘有姻缘缘分,眯了眼便没有动作。
陆钧山摸了一下自已的脸,忽然拧眉偏头问成林:“如今京中打扮是何风向?”
在西北几月,俨然已是对如今男儿尤其是京中男儿的打扮不甚了解,但他话一出口,想起成林向来是那没有半分品味的,问了也是白问。但他却是想起来方才一路而来,遇到的那些个男子脸上多有敷粉,这打扮,倒是先前便有,便是老汉都能敷出那少年郎的白脸模样。
他这脸晒得黝黑,也不知那小妇是不是就喜爱那酸儒书生的瘦弱白脸模样。
“去京都铺子里挑选些时下流行的衣衫,男女都买些来。”陆钧山吩咐了句,便上了马。
这里的铺子当然指的是陆家产业,成林过去,掌柜的自会将时下流行的又符合陆钧山口味的衣衫送上。
陆钧山扬鞭前犹豫一番,又嘱咐了句:“再买些男子用的粉来。”
成林应声。
陆钧山快马回到陆府,先是去了大太太那儿一趟,自是被老母亲拉扯着好一顿说。
但大太太也心疼儿子奔波疲累,见他眉宇间泛着青,便道:“你我是不敢管了,横竖这婚事难题你自个儿解决,你祖父那儿,我是不插手的,行了,快些回去吧,瞧你这屁股下面仿佛被人拿尖锥扎着一般坐不住的不值钱样!”
陆钧山笑笑,哄了老母亲两句,便出来了。
他没直接去寻芳院,先回了一趟慎行院,烧了水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上了成林急送回来的衣衫,选了玉簪戴上。
桌上还有妆粉,陆钧山浓眉微皱,似有些犹豫,但他瞧了一眼铜镜里自已的模样,晒成古铜的脸庞虽然依旧俊美非凡堪称男儿之最,但是否有些显老了?
万一那小妇再见到那面如敷粉的蒋姓书生被那白脸迷住,越发嫌弃他这般气概模样又如何?
这京中品味实在是让人无语至极!
陆钧山捏着妆粉拧眉想了好一会儿,打开迟疑着拿出刷子刷了一下左脸,只一下,便被自已那模样恶心到了,赶紧洗了去!
他觉得那小妇擅长木雕,是极有品位之人,自然是不会被那敷了三斤厚的粉的脸迷住,再者,他这脸庞颜色正是与那陈年好木料颜色接近,当是那小妇的喜好!
如此一想,陆钧山再不迟疑,抬腿就往隔壁寻芳院去。
……
云湘在寻芳院中收拾了一番,陪着弟弟说了会儿话,吃了点点心,又见他困顿,便让他好好休息一番,回了自已的屋。
躺在榻上休息时,云湘闭上眼却又想到了大太太的话,虽然知道那蒋铖定然不是她那未婚夫,可心里总有些沉坠坠的,分明身体也酸累,却是半点没有睡意。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到弟弟的喉咙,再想到虎视眈眈催着她上贼船的那霸道男人,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如此曼妙的年龄为何要叹气?将福运都叹掉了怎办?”屋门那儿冷不丁传来道男声。
云湘都没抬眼去看。
陆钧山进屋就看到那小妇懒散地躺在床边榻上,身上盖了薄被,见他进来也无甚反应,仿佛他是无甚紧要的人一般,再看她神情,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瞬间想起成林的话,以为她正想着那蒋铖,脸色不由沉了沉,抿紧了唇。
他反手将门关上,抬腿走过去。
云湘这时才朝他看去一眼,这会儿心情和身体都有些疲累,没有心力应付他,只道:“大爷,这一路马车奔驰,我有些累了,便请大爷自便吧。”
说罢,她就闭上了眼,转了身背对着他。
陆钧山见她丝毫没有多看一眼他精心装扮的模样,越发怀疑她的心神是被蒋铖夺去了,不由上前一步坐在榻边,将她身体掰过来。
云湘只好睁开眼看去,眉头拧起。
陆钧山这会儿才注意到这小妇眼窝泛青,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瘦了些,很是憔悴,一时便说不出别的话,心里软了几分,硬是忍下心中酸味,没提那蒋铖一事,抿了抿唇,道:“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些什么,爷叫人替你准备。”
这霸道凶神这会儿声音温柔,云湘看了他会儿,拧起的眉头也渐渐松开,没有立即说话。
这一路上,因着这人在蛇毒一事上哄骗她,她几乎没与他怎么说过话,他倒是也耐得住那霸道凶悍的性子,不曾强迫她。
他许是如今真的对她有几分情意的。
陆钧山见这小妇不说话,只愣愣盯着他看,不由挺起了宽厚胸膛,装作不经意地将额前一缕碎发往后勾了勾,展露了一下美男子的风情。
或许……还是该试试看忍着恶心敷粉?
云湘的心神都被这人方才这做作的模样打散了,一时无语,这才注意到他竟是沐浴焚香过了,身上的衣衫款式瞧着不是从前常穿的款式,虽同样是宽袖大袍风姿楚楚。
陆钧山没错过那小妇翻的白眼,一时浓眉挑起,方才掩下的酸味又漫上来了,忍了忍,没忍住,那气势却不像从前那般气沉山河,只哼声嘟囔句:“你可是知道那蒋铖在京都, 便是瞧爷哪里都不顺眼了?他可是要给我表妹做亲,你还是省下那心思!”
最后一句,他还是忍不住扬高了些声音。
第159章 “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云湘听他提及蒋铖,本就纷乱的心神又添一笔,又不想与他吵架,只淡声道:“你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陆钧山自诩是这小妇正牌夫郎,有婚书铁证,又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一双凤目瞪着她,理直气壮:“自听到蒋铖的名字,你便心神不宁,心里装的恐怕满满的都是那杀才!爷是你未婚夫郎,自然要饮上那三坛老醋!”
云湘本是有些心情郁郁,但听到他这胡搅蛮缠又理直气壮的话,再看他挺着健硕胸膛却又色厉内荏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气好笑,便笑了出声。
“陆钧山,你可真不要脸。”
陆钧山本是胸口阴郁,但见这小妇对着自已露出娇憨一笑,立时那闷气便消散了个大半,直想钻进他心田好好瞧一瞧这小妇心里到底有什么,此刻这般憨笑又究竟是不是为了他?
他伸手拿过云湘放在被褥上的手放在手心里揉着,“方才在做什么?手儿这般寒凉。爷替你揉一揉,搓一搓,暖一暖身,先前在别院时大夫给你开的调理身体的药后来也没吃了,如今看着药还是要续上,否者这般体寒终究不好。”
云湘暗暗想收回手,但他那有力的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握得紧,哪里是能轻易收得回的。
他的手心滚烫,将她带着凉意的手瞬间焐暖了。
陆钧山见这小妇不吭声,只垂下了眼睛,好似一副任尔所为的模样,心跳又快了起来,再一想到如今还有那蒋铖的威胁,自觉与她的关系必是要死死定下未婚夫妻的名头,不能让她有转头奔向其他男人给他戴上铁绿帽的机会,凤眼朝她一睨,道:“这一路奔波也是累了,下午闲来无事,正好酣睡一番,你这体寒怕凉的毛病,爷给你治一治。”
他说出这话时,难免口干舌燥,有些许紧张。
真是怪了,从前风流浪荡时全然不会有这种感受,可如今,竟是担心见到这小妇脸上生出的不高兴。
但这一步迟早是要跨出来的。
云湘领悟到陆钧山话里的意思,一下皱眉,“你除了这点还能想点别的吗?”原本见他语气温柔,便想与他平和地说几句话。
陆钧山立刻便以正义凛然的语气道:“不知你想到了什么,这般青天白日的,你可别瞎想,爷就是想抱着你睡会儿暖暖身子,可没有别的意思。”
云湘躺不下去了,从榻上要起身,嘴里道:“不劳烦了,屋里炭火烧得火热,我身子暖得很。”xľ
陆钧山却是按下了云湘,另一只手将腰带一解,便将外衫脱了去,再是掀开被褥,人就硬生生挤进了这并不宽敞的榻上。
他极擅这等缠人的功夫,咬牙一鼓作气,虽知道这小妇少不得要恼他,但是他总不能允许她总是缩在自已的乌龟壳里,就算是化作尖锥硬闯一番,也要扎破了壳进到那壳里去看一看乌龟壳里面的柔软。
云湘第一反应自然是推拒,但那双柔夷推在陆钧山这铁臂上,或许半点用处没有。
陆钧山一只手一捞,就将云湘捞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再穿过她颈窝,这么一抱,云湘就被迫靠在他强劲有力的手臂上,被他紧紧搂住,温热的躯体一下包裹住了她还冰凉的手和脚。
“真是奇怪,你这手脚怎这般寒凉呢,爷给你捂一捂。”陆钧山不给云湘说话的机会,似是自言自语喃喃一般,就往下一捞,将云湘冰凉的小腿用手掌捂住取暖。
云湘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身体竟是陷进在这温热里,一时没动作,他这人倒是真和火炉一般温暖。
陆钧山见这小妇不吭声,只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便知她又陷进什么东西里不可自拔了,他想起那陈启文的伏低做小的经验,又是低下头凑过去,挨在她脸颊旁,低着声儿道:“其实你对爷不是真的那般无情无心吧?只你这心上套上了枷锁,不愿自行解开了让爷进去。”
云湘冷了脸,一脚踹开他的手掌,挣脱开的一瞬又被他握住,一时烦扰,“陆钧山你莫要自作多情。”
陆钧山凤目盯紧了她,又将她的脸往自已那健硕的胸膛按。
云湘被迫贴上那硬实的胸膛,听着那心口坚实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
她不知怎么的,便停止了挣扎,或许是一路奔波太累了,也或许是她在异世孤身挣扎太累了,忽然有一瞬的茫然,她听见这霸道男人在她耳旁道:“爷这么抱着你,你也舒服的吧?”
云湘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已在堕落,又挣扎着不想就这样堕落到一个如今看着甜蜜的糖窝里,她清声道:“大爷犹如火炉般的体温,自是令人觉得温暖舒服。”
陆钧山哼笑一声,压低了声在云湘耳旁私语几句,说得很轻,也就云湘能听到。
他说完,便见那小妇的耳朵红了,便知晓她明白他的意思!
在这小妇生恼冷声说话前,陆钧山又按着她背,“你听爷这心跳声。”
云湘皱眉,便发散了思维知晓他又要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了,诸如爷的心为你跳得甚快之类的话,一时不愿意去听,可他偏要凑过来说:“这般强壮有力的心,却指不定哪一日就停了跳动,便是马革裹了尸,爷就再缠不了你,到那时,你可是觉得终于松了口气?”
她怔了一下,她从来就没想过让陆钧山死,他最可恨的那时候,她也只想离开而已,如今自然也没有想过他死,像是陆钧山这样的人,她以为是祸害遗千年,自是会活得好好的,离了谁都能活。
但她认为这是因为她是受过和平教育的人, 并不喜欢看到什么死不死的事。
可又一想到这人重新入了官职便是为将,战场刀剑无眼,他所说的,确实是实话,默然一会儿,道:“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第160章 装睡
陆钧山本是要说点婉转的狠话震一震这小妇,就算行伏低做小之事,也是要稍微维持一下脸面,但是他接着便 听这小妇柔声说了这么句话,他愣了一下,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云湘被迫脸紧贴着他胸膛,便将此刻他如雷般狂跳响亮的心跳声听了个清楚。
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暧昧,一时忽然有些心慌。
陆钧山的心将将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他稍稍松开了些怀里的小妇,低下头去看她,便见她脸上的慌张与耳根处的酡红,她似乎很难接受她对他的那点好感,只听这小妇用凛然正义的语气说道:“你如今是将军,保家卫国,行的是利国利民之事,有良心的人都不会想要你死。”
他那锐利凤目盯着她看了会儿,哼笑一声,“有良心的心肝儿能否再多分点心给爷?”
云湘抿紧了唇不说话了,也挣脱不了这男人,索性闭上眼睛打算催眠自已睡觉。
陆钧山见她又做了鸵鸟,又看到她眼底的淡青色,倒是也没说什么,只也搂紧了她,闭上了眼睛。
云湘以为自已会很难睡着,但或许是这一路太累了,在这样的冬天,她的周身都被温热的体温焐着,昏昏睡意克制不住。
陆钧山察觉到怀中小妇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时,知晓她睡着了,他不禁低下头来去看她,见这小妇柔美的脸庞此刻卸下了所有心防,露出最纯然娇憨的一面,忍不住低了头,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再立马去看她神色,她无动无波,显然是睡熟了过去。
他便低头又凑过去香了一口,软软糯糯的脸儿,香甜无比。
陆钧山视线下垂,凤目落在那张柔嫩红唇上,他喉结滚动,又看她一眼,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口。
他呼吸急促起来,便停下了更进一步的动作,只将她搂紧了。
那小妇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不舒服,睡梦里扭着身体想要后退,陆钧山按住了她,将她紧贴着,所幸她困顿得很,不仅没有醒来,很快还睡熟了去。
陆钧山抱着她,也闭上了眼,渐渐也有了困意。
这一路坐马车入京确实是身体疲累,云湘睡了一觉醒来时,觉得身体都轻松了许多,只是睁眼时发觉自已还在那张小榻上,那高大的男人紧缩着身体将她搂抱在怀里时,怔了会儿神,她抬头看看男人青黑的眼睑和熟睡时略显孩子气的姿态,垂下眼,想要将他放在腰间的手拿开。
但陆钧山在睡梦里都是那般霸道的,箍紧了她的腰哪是那么容易被拿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