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溪听了她的解释, 罕见地沉默了。
长孙质听了, 也忍不住说句公道话:“这题确实是阅卷官改错了。”
卢照雪:“蛤?”
“不过也怪不得萤萤。你小时候生病, 又哪里会记得呢。”长孙质笑道,“你两岁的时候, 有一次风寒入体,病得可严重了, 前前后后折腾了快大半个月才好呢。”
说到往事, 长孙质也忍不住看向卢行溪。当时也是郎君和她一起,夫妻两个全力照看萤萤一个孩子。他们都是初次为人父母, 上头又没有父母来指点,女儿病到那个样子, 即便御医来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他们依然紧张不已。
夫妻一起共患难,一起为女儿的病情紧张不安过,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甩手掌柜。所以她必须要为卢行溪澄清,这个满分爹爹,他是实至名归的。
卢照雪听了这解释,心下也一紧:“还有这事?”
不过,阿娘都这么说了,阿爹也如此确定的样子,看来确实是她自己年幼弄错了。
“阿爹阿娘照顾我一定很辛苦吧。”卢照雪虽然没有弟弟妹妹,没有照顾过小孩子,但她天生聪慧,自然也想象得到,爹娘照顾自己的不容易。
卢行溪一把抱住香软的小崽崽:“不辛苦,你能平安健康,爹娘比什么都高兴。”
卢照雪超开心地宣布:“那阿爹就是满分啦!恭喜你阿爹,你获得了好爹爹称号,我要授予你好爹爹奖状一张!”
她精心准备的奖状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呀!
卢行溪也很给面子,一脸受宠若惊的接了,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的。说实在的,他刚刚接了三司任命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高兴呢。
不管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高兴,长孙质都觉得卢行溪这个爹爹当得实在不错。
卢行溪看着这粗糙的奖状,嘴上却不吝夸赞:“瞧瞧,我萤萤盖的印章,多好看呀!还有这花朵,画的也不错!”
卢照雪也不居功:“那是我请秋迟帮我画的哦。”
卢行溪夸道:“都好,都好!”
他又忍不住问:“若是没拿到满分,还能有这奖状么?”
卢照雪点头:“九十分以上就可以拿奖状啦。我相信爹爹肯定可以拿到奖状的。”就算不是满分。
长孙质看着郎君被这么一张奖状乐得不行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他们父女俩可爱。“可要帮郎君裱起来?”
卢行溪点头:“好!”看看书房,觉得不满意,“还是裱到我们卧室去吧。”
长孙质:……
一觉醒来发现抬头是一张奖状,真的怪让她出戏的。
“郎君高兴就好。”
自家爹爹通过考验,卢照雪高兴得很,嘴上还道呢:“也不知道其他爹爹们有没有通过这父女情深考试。”
卢行溪&长孙质:???
“别人也要考他们爹爹?”
卢照雪:“对啊。每个人都是自己出的题哦,我已经把所有人的试卷都看了一遍,我出的差不多是最难得一份了,爹爹都能拿到这个分数,想必他们那些简单卷子,拿个及格分还是没问题的。阿临和我说了,若是他阿爹拿到八十分,就原谅他爹爹,再给他一张奖状呢!”
卢行溪心说,那些人个个甩手掌柜,哪能和他比呢。就算是难度降低的卷子,也未必能表现好。不过,他在闺女面前一向是有容乃大、性情谦和的,这时候当然不会说刻薄话。只是为女儿的好心肠感动:“还是萤萤心善。”
她自己享有的这一份亲情,也希望别的伙伴能得到。
长孙质却不太乐观,别的小崽崽们的爹爹,据她所知都不是太关心孩子的人,要是答不上的话,只怕要伤心了。这些孩子里,她最担心的自然是程秋迟,之语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程御史能答对几题。莫要让秋迟伤心才是。”
卢照雪摆了摆手:“阿娘,我们这些人里头,也就秋迟没有出题目。”
卢行溪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其他爹爹都有的做,只有程信没得做?哎,也怪可怜,怪活该的。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长孙质却愣了愣,才说:“那孩子该是对她阿爹寒心了。”
将军府。
王铮正在抓耳挠腮地答题,他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古灵精怪,还限定了答题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可是他出的题目,一个都不好回答诶。
简单的他还说得上,比如最严重的一次生病时什么时候呀,他还是疼爱孩子的,阿临病得严重时他不会不知晓,但是这……梅花堂的几位先生姓什么,他又如何知晓呢?
王将军第一次为此前没有参加家长会后悔起来。若是去了那一趟,又怎么会连孩子的先生叫什么都说不出来呢。
同时又后悔那天没有好好听夫人回来说。明明柳芸香回来时告诉他当日发生的事了,是他一心二用,没有多认真听,怪不得写不上来。
儿子喜欢的颜色,在红黄蓝绿白黑六种颜色里选,他其实并未如何关注,不过根据他们王家人的性子,他还是蒙一个黑色吧,大家都喜欢黑色!
这一题又是什么鬼,最喜欢的话本子角色?他是真的不知道了,只能随便瞎蒙一个。
最后交卷的时候,王铮只觉得日月无光,面如土色。
王临却一点同情的眼神都没有,斜睨了他一眼,就改卷去了。两个弟弟也挤到他身边,认真地看哥哥改卷。
柳芸香也有些嫌弃的看向王铮,郎君怪没用的,就这么点题还做了大半天,差点没来得及在半个时辰内做完。
王铮:……
他扯出一个苦笑,对他来说,题目真的很难啊。
王云在那指指点点的:“阿爹连哥哥喜欢什么话本子角色都不知道,真没用!”
王铮:……
王云又说:“还有哥哥的先生姓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铮幽幽道:“难道你知道?”
“我知道啊,有一个徐先生。”王云想起了哥哥平时说过的,又看向二哥,“是不是还有一个赵先生?”
王停给了个赞许的表情:“三弟到底有心。”
至于没心的那个人姓甚名谁,他也就不点名了。被内涵了一通的王铮委屈地站在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正被王临批改的卷子,还在心里许愿:一定要上八十分啊,求求了求求了漫天神佛。
王临最后将卷子递回给了考生。王铮一看最上面的分数,就两眼一黑:七十八!
他真的快要吐血了!这比考六十分还要让他难受!还不如考六十分呢,起码离目标远一些,而不是就离目标差一点。
原来,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身边而你却擦肩而过,而是离及格线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王铮生无可恋,他还有些愧疚地看向王临:“是阿爹不够了解你,阿爹罪有应得。”
王临道:“阿娘提议帮阿爹提前透题,阿爹为何不愿?”
王铮摇了摇头:“作弊岂是君子所为。我要获得你的原谅,就要堂堂正正获得,不能搞这些小动作。”
王临点了点头,“阿爹,凭你这番话,我可以给你加两分,你及格了。但是由于阿爹这两分是额外加的,不是光明正大考来的,所以你现在还在考察期,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了!
王铮仿佛听见了天籁之音,他激动得都说不出话了:“真的么?”说完又立刻道:“好好好,阿爹知道。我还在考验期,但你已经部分原谅我了是不是?”
不等王临说什么,他已经自顾自傻笑起来:最起码儿子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了!
他高兴得抱起了儿子,就想和他像小时候一样玩飞飞,可惜现在儿子大了,不好玩了,被儿子眼神一看,他只能有些讪讪地放下来,还道歉:“是阿爹太高兴了,莽撞了。”
王临虽然瞪了他,其实心下也有几分暖融融的。阿爹能拿到七十八分,其实他也怪意外的,他一直以为阿爹会不及格呢,没想到还能有这个分数。阿爹居然连他喜欢什么颜色都能答出来,也算不错了。只差个两分,就凭阿爹的人品,就可以加上了。
不过,萤萤说的很是有理,不能轻易原谅,否则还有下次。因此,他只是给了他一个继续补偿的机会。现在就相当于是王铮补偿到了一半吧,还有一大半要努力呢。
“阿爹可别高兴太早。我没那么好脾气。”王临先打预防针。
王铮:“知道,知道!”他心下柔软,儿子到底还是心软了。哎,有个这么好的儿子,他真是太好命了。
他之后一定会继续讨好儿子的,一定会完成原谅进度百分百的!
“所以,儿子,你最喜欢的话本子角色是什么?”
王临弯了弯唇角:“阿爹,小桂花,听过么?”
王铮:“蛤?”
他傻乎乎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王临,父子四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不过,王铮还是打定主意,什么时候要向英国公讨教一二。不单单是为了获得儿子原谅,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能和儿子打好关系。
定远侯府。
徐子恺一回府,就见儿子又在等他,他心头一软,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怎么这个点还没睡?都快亥时了。”
他虽然忙于公务,但也知道儿子平日睡的点大概是戌时到亥时初。这个点他就算不睡觉,也该躺床上了。
徐翡心里暗自点头,就冲阿爹说得出这话,起码他能拿下两分,那道平日睡觉的时辰填空题还是可以做对的。
“阿爹,我有话同你说。”徐翡牵着爹爹的手,“我们到书房说。”
徐子恺一乐,儿子还像模像样的呢。他也很给面子:“好。”
小孩儿步伐小,走起来慢,他也特意放慢了脚步,保持一样的步调。唔,说起来阿翡前天还说过呢,他体检也测了身高,不算很高,不过在徐子恺看来,这都不是事儿嘛。孩子还那么小,还有得长呢。小豆丁居然也在乎身高嘛?徐子恺回想自己的幼年,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了。
到了书房,徐翡才说出了自己的意图:“阿爹,我想习武。”
“好好好,嘎?”徐子恺一开始只是应承,待反应过来后才露出震惊之色。习武?这还是他家那个懒崽崽么?
他家阿翡倒也不是什么懒惰人,只是性子懒洋洋的,比较随性,戳一戳才知道锻炼身体,上次体检还被大夫指出来了。当时他都没说要习武呢,现在是想一步登天啊。
徐子恺就下意识想劝一劝:“要不咱们先从改了懒洋洋的习性开始?”
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他家崽崽这样的身体,肯定比不得王将军家那个,上来就习武,是要伤身体的。那他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娉娘!
“阿爹,习武要从小学起。我已经落后几年了,现在慢慢要开始了。”徐翡自己也是有的放矢的,他已经都计划好了,“阿爹给我请几个好点的武师傅吧。”
徐子恺看他计划得还挺完美,就知道他有成算,也就不阻止了,反而有些八卦起来:“怎么忽然想习武了?”
徐翡的脑海中依然浮现着对未来的想象,萤萤今日也夸了他目力绝佳,有这样的特长,将来岂不能与萤萤一起驰骋疆场?那武艺当然不能落下,否则还得萤萤女将军回来救他。他是决计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拖后腿的人。
“阿爹可知道我目力不错?”徐翡好像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徐子恺“唔”了一声:“大概知道。”多年前阿翡扶灵回京,他见到他的时候正是夜晚,那么远的距离,又是深夜,是阿翡先认出了他,而不是他这个大人先认出了儿子。
军中之人不少都有夜晚目力不佳的问题,儿子倒没这个问题。但他徐子恺也不会因为儿子这个特长就把他送到军中磨练就是啦。
徐翡指了指自己:“这么好的目力,将来不从军,岂不可惜?”
徐子恺“嗯”了一声,倒也算一个理由,只是,真的没有别的理由么?他的阿翡是那么“精忠报国”的人么?他待要再探寻两句,就见阿翡抽出一张白色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
“阿爹,现在来做题吧。”
徐子恺都不用伸长脖子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