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秉承笑了笑，“且不说本王有没有这个闲钱，就算有，给出去了何时能回来。秋收之后……拿本王的银子还给本王，陈大人也是打得好算盘。”

　　陈大人一噎，有道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借得多了，就不愁还不还的了。

　　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但明明白白说出来，也怪寒碜人的。

　　陈大人老脸一红，又听萧秉承道：“况且，这样也不合规矩。”

　　萧秉承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永城的事，自该上报朝廷，一关一卡，按照章程做，而非直接从本王借些银子，悄无声息地把这事给做了。陈大人，本王说得没错吧。拿银子贴补百姓，这是朝廷该做的事，若是上面知道，还得误以为本王有异心。”

　　陈大人擦了擦汗，“话虽如此，可朝中规定，永城的田赋是用来供养王爷，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是事事都要上报朝廷，王爷恐怕也不会自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呢，下官这也是为王爷考虑，至于还钱之说，王爷放心，赚了银子肯定能还上。越朝是王爷的国家，那永城百姓自然也是王爷的百姓。”

　　萧秉承道：“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朝廷也是皇上的朝廷，百姓是越朝的百姓，本官只是一闲散王爷，不想理俗事，至于田赋给本王也是依照圣旨，皇兄体恤。”

　　萧秉承把茶杯放下，“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去了。”

　　陈大人忙起身，“王爷慢着，请再听下官一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让规矩把人给难住不是，王爷体恤百姓，那是百姓之幸。”

　　“这该知道的该清楚的王爷还是得知晓，下官为一地父母官，也盼着永诚能越来越好。这大事小事上，下官拿不准主意的，还请王爷帮忙拿个主意。”

　　“今日索求也就这一件事儿，还请王爷仔细考虑考虑。”

　　借钱的事就当他没说过，成王真要管事儿，没银子了，王爷难道不会想办法吗？

　　到时候根本不用他提，王爷就能把这些事儿给办妥了。

　　果然朝中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毕竟是经过皇子之争，能安安稳稳到永城，可不是没有一点心眼儿。

　　陈大人觉得这样说跟借银子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且看看哪个城守跟朝廷借银子修路还要还的，就没有这样的事儿。

　　萧秉承道：“大人年长我许多，怎么还用我拿主意呢。”

　　陈大人挥挥手道：“唉，本官虽年长几岁，但也只是仗着多吃几年米扯扯长辈威风，但王爷从盛京来，见多识广，论读书见识，下官未必及得上王爷。”

　　谁都喜欢听好话，陈大人把马匹一拍，恭维的话就滔滔不绝。

　　陈大人大笑，“所以下官让王爷帮忙拿个主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这也涉及不到律法，咱们就当朋友，对当朋友闲时聊天，聊聊永城的事儿，哪里算得上建越多管闲事儿。”

　　萧秉承道：“的确，本王来永城之后，每日在城中闲逛，是没什么事可做，陈大人倒是帮本王解决了一桩大麻烦。”

　　陈大人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毕竟下官在永城多年，对此地也算了解一下，自该为王爷安顿好这些。”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应当的，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他把茶水斟满，“下官以茶代酒，再敬王爷一杯。”

　　如此一来，也算相谈甚欢。

　　萧秉承还算满意，日后小事大事陈大人请拿主意便会知会他，这样也能管管永城的大事小事。

　　陈大人也满意，虽说明面上还是陈大人做主，但是暗地里是听萧秉承的，谁主事谁拿银子，陈大人自然觉得自己胆子大，这种事儿都敢阳奉阴违。

　　允城宛城的城守可不知啊。

　　据说是让朝廷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他好果子吃。

　　宫里若是知道，后果陈大人想都不敢想，成王怕是也得担责，但有成王殿下从前面挡着，他只是缩在后面。

　　百姓百姓，都是为了百姓。

　　萧秉承回府之后跟楚沂好好说了这事儿，楚沂有些担心，“那王爷行事可要小心一点儿，若是上面知道，定以为咱们有谋逆之心。”

　　萧秉承自然不想造反，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倘若一直富贵闲散下去，日后朝中动向他都不知，田地水利有何决策，哪里生了事靠，要着他的人脉再从盛京写信，哪儿有从陈大人这里知道方便。

　　天高皇帝远，只能小心别让朝中知道。

　　萧秉承知道给他的时间不算长，如今新皇刚登基，只要他安分，就不会有麻烦。

　　不过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如果是朝中一直没有消息，恐怕还会乱上一阵。

　　萧秉承拍了拍楚沂的手，“放心吧，我会小心。陈大人虽然心系百姓，但是也有一府家眷要管，他会比我还要小心。”

　　楚沂点点头，“王爷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若是要借银子，府上就省一些，下人仆从能减就减，两个人没必要弄得这么铺张。

　　楚沂有楚盈分红，自己还有铺子，精打细算一点，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楚沂：“不过依我，看永城也不宜太出头，百姓是百姓，若是朝中未管，数年未变，突然奋起，不疑心才怪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句话不就这么说的吗。

　　想要赚大钱，做出功绩，水利修路全做好了，皇上难道不会问哪儿来的银子吗？跟萧秉承借的，虽说朝中兴许乐意见得国库不出银子，可也是明晃晃打朝廷的脸。

　　萧秉承道：“所以还得压着。”

　　他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要管事，真把银子借出去了，成了陈大人的功绩，扶摇直上，后面的城守不一定是什么人。

　　夫妻俩又把能用的银子合计了一番，楚沂这儿有三万多两，萧秉承那儿跟楚沂的差不多，加起来六万多两银子。

　　楚盈那边估计还会再给，借钱恐怕还要把秋收之后的田赋给搭上。

　　就是不知这钱，会不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楚沂道：“等二姐姐再给我写信了，我再问问商路的事儿。大姐姐那边也问问，该怎么做生意赚钱，论做生意还是她们两个在行。”

　　萧秉承道：“你也是太过谦逊，你也很不错，不必非说别人好。”

　　楚沂不由一笑，“我说姐姐们好，那我有好姐姐，不也是我好。不过说实话，论做生意，便是男子也少有人比得上我二姐。论才学，也少有人比得上长姐。”

　　萧秉承发现楚沂还有一好处，便是想得开。其实他在宫里读书时，也会跟兄弟伴读比着较着，但楚沂不会，别人好与不好那是别人的事，关系好的她为之高兴就是，关系不好的便也不理会。

　　这点萧秉承觉得自己很是欣赏，并且应该跟着学学。

　　两人在永城算是彻底安顿下来，至于宛城和云城的城守，想怎么办还得到时再商量对策。

　　今日是七月十七，已经过了中元节。

　　永城一切很好，盛京宫里倒是出了一件大事儿。

　　淑嫔本已有四个多月身孕，先皇五月驾崩，孩子是以前有的。本来在孝期，朝中又出现了那样的事，明光帝把这一胎看得比什么都重。

　　皇后也知大体，很多时候都是亲自照顾，但是今日淑嫔去御花园散步，不小心崴了一下脚，然后回宫之后肚子就开始疼，不多时就见红了。

　　若是黎王知道此事，大约会想，那些药明光帝用了到底伤了身子，可能是用药少时有的孩子，但身子不好，终究会影响。

　　太医院数名太医候着，哪怕明光帝说了孩子若没了，就让所有人陪葬，但是依旧是没保住。

　　太医院太医跪了一地，明光帝沉着脸问，“这孩子可知男女？”

　　四个月，快成型了。

　　太医道：“是位皇子。”

　　后面的话没敢说，淑嫔这一胎胎相一直不怎么好，如果是生下来，皇子必定体弱，体弱多病自然易夭折。

　　只不过明光帝现在在气头上，谁敢搭话，只是说：“臣等无能，请皇上责罚。”

　　明光帝气得手直抖，皇后责问宫女，“怎么会崴脚，那么多人伺候，就一点都不当心吗？”

　　宫女瑟瑟发抖，只一个劲儿地认错，皇后道：“皇上，事发突然。臣妾让人看的那条路并无硌脚的石子，怪只能怪淑嫔命不好，为了给皇子积福，就别大肆惩戒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明光帝的确动过念头, 把这些伺候的宫婢全给杀了。

　　做了错事，哪能一点惩处就没有，可是还在孝期, 嫡子和没出生的孩子刚死，大开杀戒的确有碍福祉。

　　他拂袖道：“伺候过的宫婢每人杖责二十。”

　　杖责二十大概也会去半条命, 不过至少人还活着。

　　皇后点了点头, “谢皇上宽恕，淑嫔这儿有太医院妥善照顾，日后孩子还会有的。”

　　明光帝听了这话心里一悸，还会有吗。

　　他就怕日后真的如庆王所言, 没有孩子了。当时那些话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明光帝也不敢赌，甚至不敢宣太医。

　　皇后这般宽慰他只能点点头，“朕去看看淑嫔。”

　　皇后道：“也劝着些，没了孩子, 她也不好受。”

　　明光帝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后贤惠大度，也识大体, 得此皇后，别无所求。

　　明光帝对皇后很是满意，总之现在的孝期, 没有孩子就没有, 就算他身子真的有碍，慢慢养着, 总有康健的一日。

　　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淑嫔小产的消息就传得各处都知道了。

　　那日在乾清宫对峙过的皇子越发觉得当初庆王的话是真的，对明光帝绝嗣一事深信不疑。

　　如今黎王去了犁安, 萧秉承去了永城，九王爷奉汪如今在刑部，当初为庆王做事，但他醒悟得快，也算得皇上重用。

　　他觉得就是明光帝身子不好，所以淑嫔的孩子才没了，回府之后跟王妃也是这般说的，“女子有孕本王又不是没见过，若真的胎像极好，哪能崴一下脚孩子就没了。”

　　王妃说道：“倒也是这个道理，这宫中妃嫔，多少人伺候着，更有各种良药补品，太医都随便使唤。那些寻常百姓别说养胎了，就是不满三个月也会做农活，做事，哪里那么娇惯呢。”

　　“皇上是真的身子不好。”奉王道，“若是这样，没准还真从宗室过继一个，外人的孩子，哪里比得上亲兄弟的孩子，就看到时候，皇兄倚仗谁，或许身子不好，也没多少时日。”

　　王妃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夺嫡的事儿都落下帷幕了，竟然还有机会。

　　她劝道：“反正王爷也年轻，就再等一年呗，到时候咱们的孩子也大了。不管到时候是送进宫还是传位于王爷，咱们都有机会。但如今万万不能表现出来，惹得皇上不快，谁都不痛快。”

　　奉王知道没有哪个皇上高兴别人惦记着自己的皇位，“好好慢慢来吧，这都快八月了，等到明年五月，这也没几个月。”

　　夏天马上就过去了，冬日还远吗。

　　等到腊月，那春日就更近了。

　　奉王比明光帝还小一岁，越是小的皇子越有机会。老十和老十二不足为惧，甚至可以想办法弄走，其他皇子年纪还小，萧秉承离得远，真好。

　　奉王如今也算神清气爽，他拍拍王妃的肩膀道：“有时真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奉王觉着，皇上就是命里没有，庆王也是，既然知道皇上命里无子，为何不等等，不过庆王年纪最长，估计也是不想等了。

　　不过奉王觉得自己还年轻，也等得起。

　　夏去冬来，寒来暑往，日子的确过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