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书院放假,而楚沂出来得早,也不知道楚远昊去不去诗会,估计也是去的。
两驾马车一块儿并着驶了一会儿,四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英国公府的马车就慢慢落到后面去了,不远不近地跟着。
楚媛好奇道:“三妹妹,这就是远昊堂兄未过门的妻子吗?”
上次在沂夏轩见了,但没说太多话,今日车里没外人,她就悄悄问了问。
楚沂轻点了下头,“合了八字去提了亲,定亲宴在后半年呢。”
二人点了点头,又挑着那日见过的几位贵女问了问,不过楚沂也不怎么出门,许多闲话都是听丫鬟说的,不好往外说,再多的事儿他也不知道。
遇见不好答的就直接说不知,楚媛也不会追着细问。
这一路上风景甚好,楚英曾经来过盛京,也来过万象寺,但楚媛是头一回来,看哪儿都觉得新鲜。
她道:“三妹妹,泸南也有座寺庙,叫宝相寺,泸南人都去宝相寺上香祈福,不知道比起万象寺来如何?”
楚沂没去过宝相寺,自然不知,楚英笑着道:“在泸南不用爬山,在万象寺还得爬一半儿山呢,你也别总缠着三妹妹说话了,等到了山上不就知道了?”
楚媛:“可今日不是去赴诗会的吗?难道还要去寺里转转……”
楚沂:“等诗会结束,不太晚就看看,而且下月月初,我母亲必然会来寺里上香,媛姐姐要实在好奇,可以跟着一块儿过来。”
楚媛点了点头,“那还是等月初吧,我和伯母一起,今日就不去看了。”
楚沂不管看着有多稳重,但到底比她年纪小,还是跟着长辈放心。
三人这么说着话,时间过得也快,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这边停着不少马车,估计都是来参加诗会的人。
楚沂看着打眼一瞧,就看见了勇毅侯府、吏部尚书府家,今日估计能见到不少熟人。
楚沂悄悄对楚英姐妹两人说,“咱们府上和吏部尚书府关系不太好,和勇毅侯府关系倒是不错,不过我和她家的三姑娘交情不太好。当时我指给两位姐姐看,跟她们少说话就是了,那日在沂夏轩见的姑娘性子都不错,值得相交。”
姐妹俩点了点头,心觉那日宴会办得可真好,不仅一块儿玩儿,还和盛京贵女有一面之缘,今日再来诗会,也不用犯愁。
觉得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怕生,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遇见熟人就不犯怵了。
三人后头跟着几个丫鬟,丫鬟背着行李,里面装着吃食和衣裳。
出门在外得带换洗衣裳,万一弄脏的也好应对。
从山脚到万象寺还有一段距离呢,这天儿热,没走一会楚沂额头就出了汗,她本来就怕热,留夏跟在后头,一边爬台阶一边给她扇风,楚沂看她脸晒得通红,道:“行了行了,等到后山就凉快了,姐姐,咱们快点走吧,到后头就不热了。”
楚英、楚媛姐妹两人也累得不轻,在闺阁中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楚媛是没想到这寺庙真在山上。
这终于走到万象寺院门前,三人只在门口看了看,从外看着,寺院带着一丝禅意这绕到后面去,景色甚美,树木遮天蔽日,又在阴面儿,凉风习习,楚沂可算缓了过来。
楚沂一边走一边和姐妹俩说云山的来历,“早春来景色也好,夏天这凉快,只是太阳高,看不见云雾。”
楚媛伸手摸了摸叶子,她听见了溪涧的流水声,还听有人高谈阔论,都是男子的声音。
她忍不住往楚英身后躲了躲,对二人道:“就在前面凉亭,咱们过去吧。”
三人又拾阶而上,旁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越往上走,声音更越是清晰。除了自家兄长三人也没怎么见过外男,楚沂倒是不在乎这个,但也微低着头。
到了之后,她寻着勇毅侯府的少夫人,过去打了个招呼,“何夫人,来得有些晚了,这两位是我二叔家的姐姐,英姐姐和媛姐姐。”
何夫人身后跟着的正是徐舒然,就是那个因为楚盈在永安侯府小世子周岁宴上找楚沂麻烦的人,看见楚沂立马把视线移开,一副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样子。
楚沂巴不得她不找事,只当没看见,她跟着何夫人说了两句话,就和楚英楚媛去一边了,然后等了一会儿赵蕙茹也上来了,她路上遇见手帕交了,没跟着楚沂她们一块,就打了个招呼。
楚沂还算尽心,带着两人走一圈,这边的贵女也几乎认全了。
男子那边不必过去打招呼,楚沂往那边看了两眼,就认识不识往这边看的楚远昊一个,他定是在看赵蕙茹。
楚沂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赵蕙茹也正往那边看。
可真好呀。
楚沂不想凑热闹,就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着吹风赏景,诗会不急,得先看他们做什么诗,到时候跟着背两首诗应付过去就是了。
而楚英楚媛也牢牢记宋老夫人说的话,不敢乱走,最多也就跟着熟识的姑娘说两句话。
徐舒然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来时嫂子便叮嘱她,说话要过过脑子,可别像上次似的在别人府上丢人现眼。
徐舒然自然是听进去了,不然也不会躲着楚沂,她长姐出来又如何,那楚盈不还是去了庄子?
不过听人说,楚沂的婚事很好说,也不知道谁家瞎了眼,看得上这样牙尖嘴利矫揉造作的,不过,平心而论,楚沂长得不错。
徐舒然走到秦书妤面前,她跟秦家的二姑娘关系还不错,秦书妤没看楚沂,今日是陈王出事后她第一次出来。
外人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她现在好像能感受到楚沂当时的感觉了,好像总有人不经意地看过来,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她,秦书妤都怕有人过来跟她搭话。
被人喊了一声,看是徐舒然,秦书妤松了口气。
她的目光很平静,毕竟陈王出事,又不是楚国公府的缘故。只不过当初是楚瑾如今是陈王和她姐姐,让人觉得有些可笑,感叹真是世事当真无常。
“秦妹妹。”徐舒然和秦书妤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像对楚沂那样揭人伤疤了。
秦书妤道:“徐姐姐好。”
徐舒然说道:“怎么不跟她们一块儿,一个人在这儿坐着?”
秦书妤:“这儿风景好,想坐着看看。徐姐姐赶紧去那边热闹吧。”
的确热闹,众人吟诗作对,有些人还穿着书院的衣裳,还有人一身常服,估计是在朝堂中为官之人。
男女之间好似隔了一条线,谁也没离得太近。
看这意思是不打算做什么,徐书然点了点头,“可秦妹妹,你越是躲着别人就越是看你。”
她说完便转身要走,脚步未动,便听到男子那边有人吵嚷着,“听说你母亲要为你议亲,还是楚国公府的姑娘,不知是哪位姑娘,大姑娘还是三姑娘呀?”
那男子脸色泛红,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刘兄,这种事不好在这儿说,你别说了。”
刚才说话的人又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楚家大姑娘吧,只不过楚家大姑娘都快二十岁了吧,估计早就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刘公子说完,还啧了两声
紧接着,一个身穿常服的人抡起一拳,砸到那人脸上,“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你父亲是户部侍郎吧,刘大人平日就是这样教养儿子的吗?”
第四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刘公子刚调侃了一句, 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脸上一疼,身子都被打歪了。
他不仅脸疼, 连着骨头都疼,他觉得右边脸火辣辣的, 嘴角也是, 伸手一摸,竟然出了些血。
众人齐齐愣住,而打他之人,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 清清瘦瘦, 模样长得倒是不错,根本看不出来有这么大力气。
刘疏林怕得罪世家子弟,不过看眼前并没有穿着书院的衣裳,看衣料也并非多珍贵的布料, 遂指着他鼻子道:“你是哪家的, 管天管地,还管到本公子头上了!怎么着, 你和楚家大姑娘关系亲近,难不成是哪个裙下之宾?”
陆枕言道:“你满口龌龊,任谁在你口中都是龌龊之人, 由此可见, 并非他人之过。本官在朝任监察御史,明日必参上一本!”
陆枕言说完, 楚远昊也过来了, 他本没坐在刘公子这群人之中,有道是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便是在书院也是分群而坐。
今日,他是和赵蕙茹的哥哥一块儿过来的,本来想安安静静品诗论道,到时和赵蕙茹说两句话,没想到听到这一番话。
他是楚国公府的公子,于公要顾着国公府脸面,不能由刘公子满口胡诹。于私,赵蕙茹的兄长在,他不能躲在后头,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任别人说自己亲姐的人,又怎能护好自己未来的妻子。
楚远昊快步走过去,抡起拳头又给了刘公子一拳,正好一左一右。
楚远昊愤愤道:“谁许你胡言乱语,在这儿败坏我长姐名声的,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记在心里,会如实禀告我父亲,让别人看看,户部侍郎就是这么教育儿女的。”
不过是一前一后的事儿。
已有人窃窃私语了,楚沂让楚英楚媛在原处坐着,自己去前头看了看,但楚英不放心,拉着楚媛跟着去了,人多势众,这在场有这么多楚家人,他们怎么能胡乱攀咬?
楚沂看着混乱的三人,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刘公子,这是哪儿的话?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我们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平白无故被你诬陷,我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楚英皱着眉,她没想到出门在外会听到这种话,令人恶心,想想楚沂从前出门,估计也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她年长,忍不住把楚沂护在了身后。
她道:“前些日子我祖母才回来,还说长姐为之祈福,其孝心可嘉,若让她听到你这些话,老人家气得出了什么事可好!”
楚媛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看你是书院的学生,可书院读的不都是圣贤书,怎么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呢,还是只是想逞口舌之快,随意找位姑娘,说闲话过过嘴瘾。”
楚沂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我长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要被你这样泼黑水,那我们这些姑娘跟你在一处凉亭上,日后你岂不是更要说三道四?如此行径,和那些长舌妇人有何区别?”
楚远昊附和,“如此,当真是连小人也不如了。”
楚沂模样委屈,她做这样的事习惯了,也算信手拈来,可陆枕言就是气愤,“有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可你倒好,这般颠倒是非黑白,本官定会参上一本!这样的诗会,刘公子不适合来,还请回吧。”
楚远昊又附和道:“刘公子,请回吧。”
刘疏林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冷声道:“好啊好啊,你们人多势众。人多就有理了,是吧?”
他看看周围之人,哪怕从前附和调笑过,现在却都低着头,无一人为他说话。
就在这时,秦书妤往走了几步,说道:“并非人多势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孰是孰非,人长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要被你污蔑,实在冤枉。也可以见得,你为人有瑕。与你相交之人,皆是如此。”
秦书妤并非为楚沂说话。
如果是以前,听到有人说楚瑾的坏话,她说不定还在心里拍手叫好。只不过此情此景她倒能明白楚沂维护姐姐的心境,若是有人说秦书妍,她也会这样站出来的。
而且,秦书妤也明白,从前的一些事,本来就不是楚瑾的错。
楚沂看了眼秦书妤,秦书妤却没看她,她有些诧异,秦书妤真的为楚瑾说话。
毕竟上次还耍楚欣来着。
这般说了几句,勇毅侯府的世子夫人也过来了。何夫人道:“刘公子请回吧,此处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刘疏林愤愤离去,跟他一块儿坐着的几位公子赔了个笑,尤其是当时被问得面红耳赤的那位公子,对着楚沂道:“三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在这向你赔个不是。但我……”
他什么都没有,只是说话的时候提到了家中为他议亲,还提到了楚国公府。
他知道不该说,却禁不住刘疏林乱猜。
楚沂摇了摇头,也没接话,而是看了一眼楚远昊。
楚远昊倒也机灵,先是道:“这也并非你之过,不过女子名声重要,许兄下次还是多注意些。”
楚远昊又抱拳对陆枕言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亏大人出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等他日定登门拜访,佩里道谢。”
楚远昊并不知,这个人就是当日在朝堂上,为楚瑾说话之人。
陆枕言道:“不必言谢,今日就算是其他人,我也会这样的,楚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楚远昊自然不会失了礼数,不管陆枕言怎么想,楚国公府自当登门致谢。
楚沂是女儿家,过去道谢不太合适。幸好今日楚远昊,虽然他不在也不影响什么,但是有一个兄长撑腰,比没有得强。
这世家大族最注重脸面,今日之事对楚国公府影响倒是小,不过那刘公子日后亲事肯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