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枕言愿意上萧秉承这条船,也只能靠萧秉承。他想,兴许成王殿下有自己的打算,他还是别去打搅了。
上了一日的职,傍晚下职之后,陆枕言推了应酬,直接回到家中。
陆家的宅子是楚瑾的嫁妆,不比楚国公府的大,但是也有好几处院子,还带个小花园。
正院夫妻俩住,旁边院子做成了书房。
陆母则选了处小且清幽的,省着打搅小夫妻俩过日子。她平日就在自己院子里,陆家没世家那么多规矩,楚瑾不用日日问安。
本来头几次楚瑾还来请安,但给陆母吓了一跳。
后来这些都免了。
白日陆母绣花做绣活,尽管楚瑾嫁进来,也不缺吃少穿的,但她没想过养尊处优当太太,劳碌了半生,她也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光享福去。
陆母的绣工极好,做绣活有时候一个月能赚好几两银子呢。她觉得这些银子楚瑾可能看不上,可她给的是心意,不能什么都不做,靠儿媳养着。
日后有孙子孙女了,也给尽尽心意。
本来在家世上陆家就差楚国公府一大截,若是自己没骨气,那差得就更多了。
陆母不想输了骨气。
因为这些,楚瑾跟陆母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两人都客客气气的。她有母亲,自然没想过把陆母当做亲生母亲对待,陆母也有儿子,估计也难把她当亲生女儿。
而且从陆枕言的性子看,陆母也是正直之人,大是大非上相处得来就行。
总之这样互不打扰的日子楚瑾还算满意。
在陆家的确省心,嫁过来这些日子,就回门的时候回了趟楚国公府,其余就在家中。楚瑾有自己的事要做,理账管铺子,理理嫁妆和关系亲近的人添的妆,看看人情走动都有哪家。
如今嫁过来自己成了家,往后这些都是自己的事儿,人情走动还少,陆家没什么亲戚,要走动的只有楚国公府、靖安侯府。
一个是楚瑾的娘家,一个是她外祖家,其余人都是楚国公府的亲戚,并非她的亲戚。
这还是因为未分家,若是分家了,楚远程那边也得走动着。
陆枕言直接进来的,见陆枕言回来了,楚瑾脸上露出抹羞涩的笑,新婚燕尔,两人还如胶似漆着,白天陆枕言去上职,楚瑾还会想他呢,“夫君回来了,今日可累?”
陆枕言上前,握住楚瑾的手,上了一日的职,自然累,但见到楚瑾就好了。
陆枕言:“我不累,你呢?”
楚瑾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家中又不怎么出门,怎么会累。今儿跟母亲说了会儿话,帮着画了些花样子。我是觉得如今你我成亲,她不必再操劳,不过母亲说她闲着也是闲着,绣绣花还能打发打发时间,我就没拦着。”
这母亲自然指的是陆母,并非严氏。
陆枕言眼睛弯了弯,他了解陆母,“没错,真让母亲闲着她也待不住。”
这宅子大,以前的陆家陆母还能出门跟人说说话,如今出门谁也不认识谁,做些事省着一天光坐着。
陆枕言不再说陆母的事,道:“你画的花样,可否给我看看?”
他一副闻名许久想要过过眼瘾的样子,陆枕言从前就听过楚瑾才名双绝,他想看看楚瑾的画作。
楚瑾不好意思,她推脱道:“随手画的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还是给陆枕言找了出来,给陆母画的花样子自然留下了,不过她这儿还有以前给楚沂画的。
画的荷花,样子栩栩如生,颇有灵气。
陆枕言夸道,“你还说有什么好看的,这随手画都能画成这样,若是认真画,那我更自愧不如了。瑾娘,何时咱们一同作画,我还能提诗,然后装裱挂在咱屋的墙上吧。”
陆枕言夸人不像别人,看起来诚心诚意得很。
楚瑾道:“这样也好,正好让我看看探花郎的画作是什么样的。”
这回轮到陆枕言不好意思了,“论作画我肯定比不上你,不过作文章倒是在行。”
他也想在楚瑾面前显出自己的长处,不想让楚瑾觉得嫁给他,他却什么都不好。
夫妻两人一会儿说话,楚瑾说说在家中的事,陆枕言讲讲在朝堂中的事,但不管说话还是吃饭,都离楚瑾很近。
除去吃饭,其余时候还拉着楚瑾的手。
等到吃完饭,陆枕言又拉着楚瑾的手,慢慢说起萧秉承被圣上责骂,然后免去了户部职位一事。
他怕楚瑾担心。
成王殿下是楚瑾妹妹的未来夫婿,这事儿说起来也和楚瑾有关系,毕竟楚三姑娘好了,楚瑾也会越来越好。
不论这些,楚瑾应该也是记挂她妹妹的。
楚瑾愣了愣,心里一紧。
她张张嘴道:“官场上的事我也不太懂,但知道起起伏伏,实属常事。
有升就有贬,有贬就有升。而且你不也说了吗,陈王黎王相继出事,若是成王殿下现在站在人前,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不就成了靶子。
陆枕言想,楚瑾虽然在闺阁之中,可是很多事的见解都高瞻远瞩,看的是长远之后。
他也觉得这个时候站在风口浪尖不是好事,避其锋芒,才能养精蓄锐,做长远打算。
陆枕言道:“往好处想,兴许是成王殿下故意这般。”
毕竟许多年都没犯过错,不至于黎王一出事就犯错。
陆枕言打定主意,日后朝堂中有什么事他还和楚瑾商量。
同时他心里多了两分庆幸,甚至有点感激黎王,若没黎王当初的横插一脚,又哪里会轮得到他娶楚瑾。
他比楚瑾小,虽然平日照顾楚瑾得多,可楚瑾声名远扬时,他还在读书,他仰慕楚瑾多年。成亲之后每多相处一会儿,就多喜欢一会儿。
老天爷真是眷顾他。
陆枕言扶楚瑾去床上坐着,“瑾娘你先坐,我去打热水。一会儿你先泡个脚,这天马上冷了,该注意保养身体。”
楚瑾拉住陆枕言的袖子,“让丫鬟做这些就是了,况且这些事本也不该你来做,该我服侍……”
和楚沂楚盈不一样,自小楚瑾学的东西就是这些。
相夫教子,做个听话懂事对家族有用的女儿,嫁人了做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生子做个和善的母亲。只要陆枕言对她好,其他事儿她也乐意做。
陆枕言道:“什么该不该的,反正咱们一个屋里,外人又看不见,你等着吧。”
这么晚了,陆枕言觉得让丫鬟打扰不好。大约是自小习惯亲力亲为,况且都是楚瑾的丫鬟,陆枕言也不自在和女子说话,所以很少吩咐她们做事儿。
有他在就够了。
楚瑾笑了笑,轻点了下头。
她嫁得还不错,至少现在看不错。
她知道陆枕言夜里还会抄书,他字好看,抄的书卖得银子最多。婆婆也好相处,成亲很好,至于楚国公不太满意,楚瑾也没办法。
让她嫁给一个鳏夫,她实在接受不了。一辈子的事,她生下来也不是只为了让楚国公满意的。
另外楚瑾有点担心楚沂,成王殿下被圣上责罚,三妹妹会不会受影响。
楚瑾从前就受过不少流言蜚语,外面这群人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了,三妹妹恐怕少不了被议论非议。
傍晚楚国公沉着脸回府,严氏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才说:“成王殿下在户部犯错事,还被皇上抓到了错处,直接被免职了。若是再犯错,吏部也待不下去了。你说说,这让我说什么好?”
虽然严氏也希望萧秉承顺顺利利,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这样还能帮衬楚国公府。可是朝堂上的事波谲云诡,谁又料得准呢?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过武断,再有,那是皇上的儿子,楚国公这般评头论足的,楚沂还没嫁到王府呢。
严氏让丫鬟都下去,关上门之后才开口道:“公爷僭越了,这些话你不该和我说这些。成王行事有自己的章法,再说了,圣上只是赐婚,三姑娘现在还没嫁过去呢。就算嫁过去了,你也只是岳父。”
严氏知道他不满楚瑾的婚事,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楚沂身上,成王殿下出事,所以他才这么着急。
况且圣上月份赐婚,如今都快十月了,成王殿下可曾跟他商议过什么事。
这还不明显吗?
楚国公皱着眉道:“我不也是为了他好,皇上不看重他,若是楚国公府也不看重,他还有什么?”
楚国公不大高兴,拂袖离去,直接去了赵小娘院子里。自从楚欣回来之后,楚国公还没去赵小娘院子里看过,已经给够了嫡妻颜面了。
但严氏说话太难听,他这么做也是想借机敲打严氏。
严氏浑然不在意他做这些,都老夫老妻了,哪怕楚国公至今还有一副好皮相,可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严氏也知楚国公的为人,她不在乎情情爱爱的。
如今她还是更看重子女,明儿楚沂来吃饭,她跟着说说。她想,若是楚沂从别处听到这些事,恐怕担忧慌张,早些告诉她,也省着在外突然知道了,慌张之中不知道做什么。
楚国公从正院出去,直奔赵小娘那儿。
他这半年来来赵小娘院子的次数不多,有些冷落赵小娘了。楚国公以为他过去赵小娘会很高兴,以往赵小娘都盼着他过来,虽然不知他何时来,但总备着他爱吃的饭菜。
这些楚国公都知道。
谁知刚进院子就听丫鬟说赵小娘病了,“公爷,小娘这会头疼得厉害,实在起不来。”
楚国公问道:“可请了大夫?”
丫鬟回:“已经请府医看过了,开了三贴药,说是先吃着。”
楚国公进去瞧了两眼,赵小娘躺在床上,额头敷着热帕子。
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样躺着柔弱无骨,惹人怜爱,赵小娘看了楚国公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公爷过来妾身真高兴,只不过妾身的身子骨不争气……”
她作势要起来,楚国公拍了拍赵小娘肩膀,“行了,不必多礼。你好好养病,改日我再来看你。”
楚国公没坐太久,赵小娘也没留他,等人走后她把额头的敷着的帕子拿下去了,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她道:“你说公爷刚下职,先是去了正院,这才多大一会儿就过来,估计又跟夫人拌嘴了。”
丫鬟往门外看了眼,外头黑漆漆的,不知楚国公又去了哪儿,她轻声道:“小娘躲着点也好。”
赵小娘心想,从夫人那边得不着好,过来她这儿,那夫人肯定会连她一块儿记恨上。其实若是楚国公向着她,就像当初让楚欣去宴会时那样,赵小娘又岂会躲着。楚国公什么都不给,她哪儿来的力气争,有什么本钱斗。
赵小娘想想那些日子跟楚国公求情,求他接楚欣回来,楚国公都说家有家规,是四姑娘自己做错了事,不然夫人不好管家。
他把事儿推到严氏那儿。
赵小娘到现在还有怨言呢。
楚国公说得没错,这院子还是夫人当家做主。不仅府上的公子姑娘听夫人的话,连老夫人都是向着夫人的。
希望夫人看在她听话的份上,不会为难楚欣,给她谋一段好亲事。
正院,丫鬟禀告说楚国公去了赵小娘院子里,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