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休息也好，你生完孩子都没有一年。”贺大嫂道，“我们女人生孩子损耗太大，还是得多休养休养。这一次下乡，我们看到了很多女的，她们过得挺不容易的。”

　　贺大嫂还有去那些人家里走一走，那些人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破破烂烂的，他们拿的扇子都是他们资质的扇子。有的是纸壳箱制作的，好一点的，是棕榈树类的树叶做的。

　　送钱的话，那些女人未必能花到那些钱。

　　贺大嫂那些人送了一些卫生巾，让那些女人能用一用。那些女人都还不知道卫生巾的存在，有的村子没有电视机，她们没有看到过卫生巾的广告。那些女人一开始还以为那些卫生巾是贴在头上的，还问是不是要沾水。

　　这让贺大嫂很是心疼，那些人在穷山僻壤，一直待在那边都没有走出去看一看，她们不知道外面有多大的发展，只想着要多贤惠，要相夫教子，要对家里的男人好。

　　贺大嫂等人给那些人解释，告诉她们怎么用。他们带去的卫生巾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走了几个村子，很快就分发完了。乡下有很多女人，那些女人有的还是随便用布条，用树叶用草木灰。

　　政府安排人去给那些人科普，赠送那些人一些东西。政府也一再跟那些人生孩子，得去医院生，但很多人还是在家里生孩子，生了孩子，用草木灰止血。很多产妇出现败血症等相关方面的情况，生孩子没有多久，人就没了。

　　就算有产婆懂得要用消毒水之类的东西，但是很多人还是不大懂得，都觉得自古以来就是那么生孩子。

　　贺大嫂每次去宣传这些内容的时候，都要说很多遍，还得用不伤人家自尊的法子，有的人会觉得他们是在嘲笑人，嘲笑他们穷。

　　不是的，是那些人见到贺大嫂这些工作人员自然而然就带上了自卑的感觉，贺大嫂等工作人员就得更加小心。

　　贺大嫂跟沐晴简单说了几句乡下那些女人的事情，“太不容易了，每次下乡，都觉得她们特别不容易。”

　　“是非常不容易。”沐晴赞同，“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有的人刚刚生孩子两三天，婆家人就叫干活了。如果只是扫地做饭还是好的，有的没有坐月子，得直接去田里干活，插秧，田里有水，她们直接下水，得浸泡一天。”

　　沐晴看到那样的画面，她都被吓到了，太可怕了，她不能一辈子都待在乡下。

　　乡下的生活太苦了，沐晴受不住。

　　“也是我二姐在，我才能过得轻松一点。”沐晴道，“要不是我二姐他们，我坚持不下去。”

　　“你二姐确实不错。”贺大嫂见过沐晴的二姐一次，那是在沐晴和贺泽华的婚宴上。沐晴的二姐给贺大嫂的印象还不错，不是一个作妖的人。

　　贺大嫂的亲戚去了葛家村，亲戚也说葛家村的乡亲们都很不错，很好相处，都比较听话。要知道一些村子里的人，压根不听那些农业技术员的话，那些人觉得农业技术员懂个P，都是坐在办公室白拿钱的人。

　　而葛家村的那些人都很努力地听农业技术员的话，听不懂，也会问一问。

　　“她能在乡下生活得下去，很厉害的一个人。”贺大嫂道，“在城里生活过的人，很难想象乡下过的日子有多苦。”

　　“嗯，我问过她要不要回来城里，只要她愿意，我们总能设法给他们找到工作。她说不要，他们没有那么高的文化，做不了那些事情。倒不如待在乡下种种地，现在不是包产到户吗？她想着好好种地。”沐晴又想到了她那个喷洒农药的无人飞机。

　　那个无人飞机暂时不能用来喷洒农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用来喷洒农药了。

　　“好好种地，也能找到致富路。”贺大嫂道，“就怕那一种不肯好好干活的人。我们这一次去乡下，还有一些村子没有通上自来水和电，还得去安排。”

　　“你们好辛苦。”沐晴道。

　　“这是我们的工作，工作性质就是这个样子的。”贺大嫂道，“我是在妇联部门工作的，要关注那些妇女。”

　　跟贺大嫂一起下乡查看情况的还有别的部门，大家一块儿去。

　　穷乡僻壤，很少女工作人员单独下去，还是得有其他人才方便一点。

　　贺大嫂说完这些话，她起身，“见到你了，说几句话，我也该回去了。”

　　“在这边吃晚饭啊。”沐晴道。

　　“不了。”贺大嫂笑着道，“早点回去，家里也有饭吃。妈没有在你们这边，估计在家里做饭等着我回去吃呢。”

　　贺母知道贺大嫂下乡，她这几天基本都是待在那边的家里，而没有来沐晴和贺泽华这边。在贺大嫂下乡的时候，贺母得做一些事情。

　　“打个电话回去，也行。”沐晴道。

　　“还是回去吃比较好。”贺大嫂道，“别让妈的辛苦白费了。”

　　“行。”沐晴听到贺大嫂那么说，她这才没有继续挽留贺大嫂。

　　等沐晴到门口送走贺大嫂后，她回到客厅，正好看到贺泽华从楼上下来。

　　“大嫂来了，你怎么没有在下面？”沐晴疑惑。

　　“我跟大嫂又没有什么好聊的。”贺泽华道，“她又说让我去忙，我就去忙一下。要是我跟她坐在那边，多少有些尴尬。”

　　贺泽华不知道要跟贺大嫂说什么话，也不好瞎扯话题。总不能在那边说卫生巾对乡下女人的影响，别去讨论那些政治话题了，他们又不是在上政治课，没有做政治分析题目。

　　大家都还是放轻松一点，各自坐在别处，不是更好吗？

　　“我刚刚要下来的时候，你回来了，我就又回去了。”贺泽华道，“大嫂过来是想要看看你，给你带了一些李子过来。”

　　贺泽华看向那一袋李子，他想说大嫂不用亲自送过来，一袋李子而已，自己也能买得起。但大嫂亲自送过来，这说明大嫂看得起他们。

　　“大嫂很客气。”沐晴道，“我平时都没有特意过去看过他们，放假的时候才有可能过去。”

　　“他们知道你有多忙。”贺泽华道，“你不用特意去他们的面前，他们都知道的。”

　　“嗯。”沐晴道，“过半个月，我要去基地。”

　　“决定了？”贺泽华问。

　　“早就决定了。”沐晴道，“本来是要九月过去，但那边的问题有点多。所以八月底就要过去，把这边的一些事情安排好，解决手里的事情，才好过去。”

　　“嗯，好。”贺泽华道，“尽管放心过去。”

　　“我去基地，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得你照顾好孩子了。”沐晴道。

　　“你就放心不下孩子，没有放心不下我吗？”贺泽华挑眉。

　　“都有，都有，放心不下你们两个人。”沐晴道，“行了吗？”

　　“洗洗手，吃饭。”贺泽华脸上带着笑意，他算是满意了。

　　沐家，沐珍吃完晚饭过来沐三嫂这里，她拿着一把凳子坐在杂货铺那边跟沐三嫂聊聊天。

　　“你弟弟跟我们这边也有一段距离，他给你们进货，会不会比较麻烦？”沐珍问。

　　沐三嫂的弟弟牛建刚的工作没了，现在靠着踩三轮赚一些钱。牛建刚除了给沐三嫂这边拉货，还得给别的人拉东西。

　　牛建刚不是很想总去拉东西，特别是这个天气特别热，汗水不断往下落。牛建刚在那边叫苦，他不想干活，恨不得别人直接给他钱，他不是一个特别能吃苦的人。

　　家里有孩子也没有用，牛建刚觉得能混一口吃的，那就够了。

　　可是牛建刚的父母

　　都没有工作，他的老婆也是，一大家子都等着他赚的那一点钱。要是牛建刚的父母有正式工作，牛家人当年就不用逼着沐母把工作让给牛建刚，牛父和牛母其中一个人把工作让出来就行。

　　“不麻烦。”沐三嫂道，“他又不是白白帮我干活，我都有给他钱。”

　　“……”沐珍想的是沐三嫂的弟弟没有干活，沐三嫂也会给牛建刚钱。

　　“不能让他一直闲着。”沐三嫂道，“家里给他买了三轮车，他就该干一些活。我爸妈他们干的都是散活，本身赚不了几个钱，他这个大男人总得干活养家。”

　　要是牛建刚没有把人的大腿打断，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情。牛建刚还能继续在工厂工作，他爸妈手里有一点存款，沐三嫂每个月再补贴一点钱给娘家，牛家人也能过得比较好。

　　偏偏牛建刚把人的大腿打断，花出去那么多钱，工作也没了。

　　“多做一点事情，能赚多少是多少。”沐三嫂道，“混一口饭吃，不寒碜。”

　　“是不寒碜。”沐珍道，“我是想着他能不能自己去做别的事情……”

　　“他没有帮我拉货，我还得找人去拉货。耀宗要上班，他不好去。”沐三嫂道。

　　“等他放假去。”沐珍道，“他还能不去吗？”

　　“他平时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还是得让他有休息的时间。”沐三嫂道，“花点钱，能没有那么累，不至于拖累身体，这很值得。没有找我弟弟，找别人，别人要的钱只多不少。”

　　沐三嫂明白沐珍的意思，沐珍是不想让牛家人一直占便宜。沐三嫂才不理会沐珍怎么想，那些人是自己的娘家人，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她能赚钱，当然就得拉娘家人一把，而不是让娘家人过苦日子。

　　总不能一直让牛母多次开口问钱，牛母是真敢开口的，她还会说沐耀宗给的钱太少了，说沐耀宗太过小气。

　　牛母当着沐三嫂的面说，也当着沐耀宗的面说，非得要让沐耀宗多给一些钱，说她把那么好的女儿嫁给了沐耀宗。沐耀宗又是一个要脸面的人，他只好多给牛母一些钱。

　　牛家人从沐家人这边借的钱都还没有还，他们以后也不可能还这个钱。

　　“他是我亲弟弟，我使唤他也使唤得动。”沐三嫂道。

　　“你使唤耀宗，他还能不听你的话？”沐珍道。

　　“家里没有三轮车，我弟弟那边有三轮车，叫他，我们不用另外买三轮车。”沐三嫂还有理由，“大姐，耀宗那么辛苦，你当大姐的不心疼心疼他吗？”

　　“他……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得多做一些事情。”沐珍道，“赚钱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还是得让我弟做。”沐三嫂道，“他这小子不给我干活，他还得问我拿钱，当然得让他干一点活。”

　　听明白了吗？

　　我不让我弟弟干活，我弟弟就是白白拿钱！

　　沐三嫂不想让沐珍继续说下去，没有意思。沐三嫂就是让自己的弟弟赚钱，“都是当姐姐的，都想自己的弟弟不干活都能有钱，是吧？”

　　“……”沐珍发现自己说不过沐三嫂，沐三嫂太有理由了，“那是得让你弟弟干一点活。”

　　沐珍不可能说让沐三嫂的弟弟白拿钱，她要是在沐三嫂的面前说太多不中听的话，沐三嫂也会直接甩脸子。

　　“我妈就我跟我弟弟两个孩子。”沐三嫂道，“我们两个人总得相互扶持一点。大姐，其实你跟耀宗也是这样。你们两个人在南城，还有往来。二姐是在乡下，小妹那边是跟我们断亲了。”

　　“是要相互扶持。”沐珍道。

　　“可不是嘛，你生病的那一阵子，妈每天都过去。家里忙啊，我都不好跟妈说让妈帮着干一些活。”沐三嫂道，“大半夜的，我还在那边洗衣服，店铺这边总得有人，不好总待在院子里洗衣服。不然，别人不还直接过来拿走东西，不给钱，我们不就亏了吗？”

　　“是……”沐珍没有想到沐三嫂反过来说她这个大姐，这个回旋镖……沐珍不高兴也没有用，是她先说起牛建刚的，沐三嫂哪里可能让沐珍多说。

　　明面上，沐三嫂很敬着沐珍这个大姑子，这没有错。实际上，要是沐珍多嘴，沐三嫂也不可能让沐珍说下去，她一定会让沐珍知道她的闲话没有那么好说的。

　　“我们赚的都是辛苦钱。”沐三嫂道，“一大早不到六点就得开店，得坐在这边，到了晚上九点十点才关门。”

　　“是要不少时间。”沐珍后悔去说牛建刚的事情。

　　“妈在家里还能帮着做饭，也能帮着看一下店。”沐三嫂道，“妈没有在的时候，里里外外，我就只能看着一点。我妈要是有过来，让她帮一把。”

　　“是。”沐珍道。

　　“我妈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让她干活，没有给她钱，她嘴碎的。”沐三嫂道，“她讲究的是亲兄弟明算账，我跟她，也得明算账。我让她干活了，就得给钱，不能让她白干活。特别是这一两年，我弟的事情出来后，他们缺钱，我妈连一分钱都要跟我计较。”

　　“这……”沐珍看着沐三嫂。

　　“要是咱们妈待在家里，我也不用让我妈过来，不用她帮着看店，也没有这些事情。”沐三嫂道，“可不是你那边有事情吗？你病好了后，妈一个星期还要过去几次看看你，生怕你的病没有好清楚。”

　　“不说这个了。”沐珍从椅子起来，“我回去看看，孩子大了，他们还喜欢闹腾，怕他们打架。”

　　“就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感情好。”沐三嫂道，“你婆婆不是看着吗？”

　　“就怕我那个小姑子把孩子送过来。”沐珍道，“得赶紧回去了。”

　　沐三嫂见沐珍那么快就跑回去，心想沐珍那点话术，不可能说倒她。沐三嫂自认为自己对沐珍很不错了，沐雨和沐晴都没有得到这么好的待遇，特别是沐晴。

　　沐家这些人之中，沐三嫂最对不起沐晴，所以她不愿意出现在沐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