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了吗？都不说话！”沐三嫂看向沐耀宗。

　　“很晚了。”沐耀宗道。

　　“可不就是很晚了吗？”沐三嫂道，“你小妹才回来多少天，我们跟她见面多少次？就两次啊，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她就是记恨你们。”

　　黄夫人听到沐三嫂的话，她翻白眼。她不是没有想过冲过去给沐三嫂一巴掌，可就算打了这一巴掌，人家以后还是会在背后说的。倒不如这一次干脆一点快点走，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沐家人不凑到沐晴的面前。沐家人以后真要是过来，沐晴就是出钱。

　　昏暗的路灯，沐晴跟黄夫人、黄主任一起走在路上。

　　“老师，师母，麻烦你们了。”沐晴很不好意思，她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妈还去找黄主任，更没有想到亲妈还怀疑自己跟黄主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傻孩子。”黄夫人道，“真要是有事情，就跟我们说。我们身体还算健朗，还能解决这些事情，不用跟我们太客气。”

　　黄夫人想沐晴之前说到沐家人的时候，沐晴说的还是太过保守了，沐家人是真的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重男轻女，都没有想着要对沐晴好，只想着从沐晴的身上占据好处。

　　那样的人家不值得沐晴对他们好，沐晴应该早早远离他们。

　　“老师，师母，你们的家到了。”沐晴看了看楼房。

　　“先去你那儿。”黄主任道。

　　“没错，你一个小姑娘，不好走夜路。”黄夫人道。

　　“有路灯，也不远。”沐晴道，“几分钟的路。”

　　“你也说几分钟的路了，正好，我们夫妻跟你走一下。”黄夫人道。

　　最终，黄夫人和黄主任还是把沐晴送到门口。

　　“有事就找我们，不要怂，我们都是你的后盾。”黄夫人特意又跟沐晴强调这一句。

　　“对，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影响到你读书，他们影响不到你的工作。”黄主任知道沐晴忧心什么，现在不是那个特殊年代了，大家的思想观念都得发生转变。

　　“嗯，我知道，谢谢老师，谢谢师母。”沐晴再一次鞠躬表示感谢。

　　“赶紧进屋，早点去休息。”黄夫人道。

　　沐晴这才打开大门进去院子，进屋子里去。

　　黄夫人和黄主任则往回走，两个人在路上没有多说沐晴的事情。等回到家里，黄夫人和黄主任才说几句。

　　“这孩子能成长到这个地步，真不容易。”黄夫人道。

　　“是啊。”黄主任感慨，“好在她自己努力。”

　　沐家人可不觉得沐晴有多努力，沐母和沐父还觉得沐晴能考上大家，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给沐晴生了一个好用的脑袋瓜子，不是沐晴本身有多能耐。

　　“要是考上大学的是耀宗，那该有多好。”沐母在路上的时候就在想这一件事情，回到家里了，还在感慨，“可惜了，工作能让，这上学的名额不能让。”

　　要是上大学的名额能让的话，沐母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去上大学，沐晴等以后再考大学呗。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里需要学习那么多知识，女孩子以后嫁一个好人家，这比什么都重要。

　　“收好字据。”沐父道。

　　“就把它放在箱子底下。”沐母道。

　　“别靠在地上，别弄湿了。”沐父道。

　　“嗯。”沐母坐在床铺上拖袜子，她又看向沐父，“你说，儿媳妇今天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不想给我们养老？沐晴养四分之一，儿媳妇他们是不是也只想养四分之一？”

　　沐母有些忧心，大家都是儿子给父母养老的，儿子就是得出钱出力的，不可能说真的男女平等。如果儿媳妇真的那么算，算男女平等，算男女都得给钱，那么儿媳妇夫妻以后只出四分之一，那他们是不是还得找大女儿和二女儿要钱。

　　就在刚刚，他们这些人回到家里来了，沐珍就说天色很晚，她得回去。沐珍都没有多问几句，匆匆忙忙的，还说明天再过来，明天说。

　　这让沐母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不想着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都想把他们给推出去？

　　“兴许只是说一说。”沐父道。

　　“也是，我们家在她的身上付出了那么多。”沐母道，“要不是我把工作让给她弟弟，她弟弟就得下乡。”

　　沐三嫂当年还说，让沐晴嫁人，可是沐晴的岁数实在是太小了，沐晴自己也不愿意嫁人。沐三嫂不觉得是她的问题，那是沐晴自己没有想开。

　　“要不是为了她，为了她弟弟，我们跟沐晴的关系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沐母道，“立了字据，我就觉得我心里空落落的，这气一下子就散了。”

　　沐母多少有点后悔，她刚刚太过冲动，黄夫人说让他们去立字据，自己就去了。

　　虽然说字据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沐母心里还是不舒服。他们跟沐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不是杂货店里的店员和客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不是陌生人。

　　“写清楚了就好。”沐父道，他对此没有多大的意见。

　　沐父本身就不喜欢这些女儿，重要的是家里的儿子，儿子才是要给他们养老的存在，他们以后还是得靠着儿子。至于女儿，女儿都嫁到别人家了，他们就别指望女儿能帮衬到他们多少。

　　“唉。”沐母叹气，“我就是被他们给刺激了。”

　　“……”沐父不多说，就算没有今天的刺激，他们跟沐晴迟早要走到这一个地步。

　　别人家孩子考上大学，那都是开开心心的，还摆酒席。而到了沐晴这里，沐家人没有为她高兴，一个个还拉长着臭脸。沐晴回来的当天就离开，这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沐父曾经以为沐晴这一辈子都待在乡下，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出息，谁能想到沐晴还能靠着她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学，她还能回城。

　　这些年来，沐父和沐母都没有想着设法给沐晴找一份工作，没有想着把沐晴弄回城。他们都觉得把沐晴弄回城，沐晴一定会跟儿媳妇吵架，到时候，这个家就得完蛋，沐晴还是只有滚蛋的机会，倒不如不去多管沐晴。

　　沐珍的丈夫方爱军见她回来得这么晚，心生疑惑，“你妈那边又有事情？”

　　“不是我妈，是沐晴。”沐珍道，“再说了，我妈不是你妈吗？”

　　沐珍回到房间，她喝了一大杯水。

　　“沐晴跟爸妈他们立了字据，以后，爸妈生病，养老，她都得出四分之一。”沐珍道。

　　“什么意思？怎么是四分之一？”方爱军问。

　　“爸妈有四个孩子，就是四分之一。”沐珍道。

　　“不是你弟给你爸妈养老吗？四个孩子，四分之一，是不是你以后也得出四分之一？”方爱军不满，“我娶你的时候都花了不少钱，给了那么多彩礼，怎么着，你爸妈以后还要我们出钱给他们看病，我们给他们养老？”

　　“这……”

　　“都是儿子给爸妈养老的。”方爱军道，“你们家的东西都被你弟弟继承了，你平时拿点东西回去你娘家，我不多说你。现在倒是好了，你是想着后面继续多出钱吗？”

　　“四分之一，又不是我说的。”沐珍道，“他们进屋之前，我听了一耳朵。他们进屋之后，我说太晚了，就先回来，等明天再说。”

　　沐珍就是怕，怕自己要多出钱。没有轮到自己这里，沐珍可以高高挂起，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事情涉及到自己的时候，沐珍还没有考虑好应对之策，她当然是早早回来。

　　“爸妈他们心里有数，他们不可能真的要我们出钱。”沐珍道。

　　“这可不一定。”方爱军道，“他们对你小妹那么狠，还要立下字据，不就是怕你小妹不给他们钱吗？到时候，他们说你小妹都给钱了，你跟你二妹能不给吗？”

　　“不会的。”沐珍有些心虚，她怕父母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爸还有工作，退休也有退休金，不至于太难的。爸妈要的是小妹的态度，也不是真的……”

　　“白纸黑字在那里，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方爱军道，“他们就是早早做好打算了，都盘算好了。他们那么疼你弟，哪里舍得让你弟多辛苦，他们是恨不得你们多出钱。”

　　方爱军越想越生气，“你还说我妹妹他们经常回来，我妹妹又没有继承家里的家产，等到以后，爸妈要让她养老，那她不是很吃亏吗？”

　　“我……”

　　“我妹妹还好点，至少家里还有多帮衬她，她以后给爸妈养老，也不是特别吃亏。”方爱军道，“你呢，你娘家给你多少东西了？瞧瞧你二妹和小妹，两个人都下乡了。你小妹不满十四岁就下乡，那么小就被赶去乡下，你爸妈还要她给他们养老，明摆着欺负人。”

　　“哪里有欺负她。”沐珍道，“她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还攀上高枝，有人给她做主。”

　　“哪里的高枝？”方爱军道，“你不是说就是她的老师和师母吗？这算什么高枝？当老师的，要给学生上课，又不只是一个学生，人家能管她到几时？”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很凶。”沐珍还是要说，“是他们先说要立下字据，还说要登报的。对了，也不知道他们明天会不会去登报。”

　　“立下字据了，有认证，登报不登报，不要紧。”方爱军道。

　　“那可不一定。”沐珍回答。

　　黄夫人问过沐晴，沐晴的意思是可以登报。黄夫人认为登报是不错的选择，就是刚刚恢复高考没有多久，有的人心思还是不够纯净。那些人谁会去关注沐晴有没有跟父母立下字据，别人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呢。

　　因此，沐晴便没有想着登报，登报还得花钱，没有必要去花这个钱。沐晴要去做科研，还得做保密工作，能少折腾这些就少折腾一点。沐晴不怕那些人说她不孝顺父母，他们就说呗，那边街道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她当初跟家里闹得多厉害，她那么小就下乡了，她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而沐母等人更没有想着登报，他们没有想去花冤枉钱。反正都已经立下字据，街道办那边还有存档，这就够了。

　　新的一天开始，沐珍早早就去堵沐晴，她假装自己不知道沐晴跟沐家人立了什么样的字据，她本来就知道一点点而已，又不是知道所有的。

　　“你二姐生了。”沐珍见沐晴不理会自己，连忙道，“你不搭理我们也就算了，你二姐帮衬你那么多，你回城了，就不准备搭理她了吗？”

第018章 借调

　　“她生了？”沐晴停下脚步, 她刚刚出门瞧见沐珍，她不想跟沐珍废话，这才准备大步离开。

　　“是。”沐珍道, “生了一个女儿，你跟她在一个地方当知青, 她对你那么好……”

　　“这是我跟二姐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沐晴道。

　　沐晴已经看清楚沐珍的真面目, 这个大姐只喜欢摆架子, 要让沐珍做实事，那很困难。沐珍想着她自己，根本没有想过别人有多难过。

　　“昨天……你们后来……立了什么样的字据？”沐珍皱眉, “你真要给爸妈养老？”

　　“男女平等，不是吗？”沐晴挑眉。

　　“你那么小就下乡当知青了, 又从家里得到多少东西, 这算什么平等？”沐珍道。

　　“你还知道不平等？”沐晴嗤笑，“你来拦我，不是因为我要出钱给爸妈养老，而是你担心你也得出钱。你一个出嫁女, 怎么能让你出钱给爸妈养老，是吗？”

　　“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就是家里的儿子给父母养老，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沐珍道, “你大姐夫知道这一件事情，他都要上火了。他爸妈还在，家里还有两个老人, 要是我们还得给爸妈养老，那就是四个老人, 上有老下有小……你现在是读大学了不错，你能保证你大学毕业就能赚很多钱？”

　　“四分之一，根据南城的老人养老水平来说。”沐晴道，“你放心，我不多给。”

　　“你可以不考虑我，那你二姐呢？”沐珍着急，“她在乡下，哪里有那么多钱？你给她出钱吗？”

　　“如果爸妈好意思，爸妈就去问二姐拿，看二姐给不给他们。”沐晴道，“二姐不给他们，他们会去法院告二姐吗？”

　　“你……”沐珍眼神复杂地盯着沐晴，告去法院？那是亲人之间能做的事情吗？那太难看了！

　　反正沐珍不愿意父母把她告去法院，沐晴真的是油盐不进。沐珍认为沐晴只管着她自己，根本就不管其他姐妹死活。

　　“要不是二妹还在坐月子，你当我愿意跟你说吗？”沐珍冷下脸，随即转身离开。

　　沐珍不想看着沐晴离开的背影，还是自己快点离开比较好。

　　而沐晴才不管沐珍是什么时候离开，沐珍没有阻拦她的去路，那她就先去给二姐夫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

　　沐晴去公用电话那边打电话，她稍微说几句，又道，“要是有缺的，你们跟我说。”

　　“没有，你二姐很好。”葛长根道，“你二姐还说让你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地读书。”

　　“我昨天晚上跟爸妈立了字据，以后，我不去那个家，那个地方不是我的家。但是我会负责给他们养老，他们生病的时候，我也会给医药费，按照四分之一给。”沐晴道，“大姐刚刚跟我说二姐生了孩子，不然，我还不知道。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