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轻。”葛长根道，“拿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难道是被人掉包了？”

　　“别人还要专门去找罐装的麦乳精来掉包吗？”沐雨道，“那得多麻烦。”

　　其实是她弟妹故意弄好看的，送礼不都是这样的吗？好看不实用。

　　人家又没有要钱，沐雨还不能说别人的不是。

　　“不要钱的，这样就这样。”沐雨还能说什么，她要是说了，别人还要说她说给钱都没有给钱，别人送给她的东西，当然

　　是别人说的算。

　　娘家是什么样的生活条件，他们又不是特别富裕，他们哪里有需要买那么贵的东西。沐雨就觉得买这样的麦乳精，倒不如买别的款式的，还能多买一些。

　　“可能城里人是这样的。”葛长根道。

　　“我也是城里来的，还是我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不算是城里来的？”沐雨是真的被气到了。

　　沐雨原本在电话里听到她妈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烦躁。现在收到的东西还是这个样子，沐雨的内心更不是滋味，别人当他们是叫花子。

　　一滴泪水顺着沐雨的眼角滑落，她伸手擦擦眼角的泪水。

　　“别哭。”葛长根着急，“过几天出月子，你这一哭，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嗯，我不哭，为了他们不值得。”沐雨又一次擦擦眼角的泪水，只是她控制不住泪水，“这两罐能坚持几天，等小妹寄过来的奶粉。”

　　沐雨本以为两罐麦乳精会比较多，要是按照她曾经的想法，等这些麦乳精吃得差不多再找小妹，那就晚了。这一罐的麦乳精有没有半斤都还是一回事，一罐子，二分之一不到的麦乳精，纯粹是罐子好看。

　　而沐雨还不能打电话去说娘家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到底是因为自己在乡下，自己穷，别人才能这般对她。说是敷衍她吧，可人家又不要钱。

　　要是换成家庭富裕一点的人家，人家也不在乎这罐子是不是装满东西，只会看这罐子好看，觉得有牌面。对穷一点的人家，是真真不实用。

　　“先给孩子喝着。”沐雨道。

　　“他们知道是孩子喝的，可能就买精贵一点的东西。”葛长根不忍心妻子这般伤心，他还为沐家人说话。

　　“别忽悠我了。”沐雨道，“我又不是没有脑子。就算我没有脑子，我不会看看小妹是怎么做的吗？这一段时间，小妹寄过来的东西体积没有那么大，但小妹寄过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小妹还寄钱过来。”

　　“小妹在我们这边住过几年。”葛长根道，“她……”

　　“这不是理由。”沐雨道，“当父母的那么对待亲生女儿……”

　　都说父母对待小妹不好，父母对待自己这个二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沐雨不像是沐晴那样跟父母计较那么多，她会忍着，会觉得自己不用靠着他们，自己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她被压制的次数多，忍耐力也更好。

　　特别是当两天后，葛长根去把沐晴寄来的东西拿回家里，沐雨更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差异。沐晴送的是罐装奶粉，奶粉重量都很足，奶香味重。

　　沐晴一寄还是寄六罐，好在东西没有被其他人拿走，也没有其他人半中间把东西撬开。

　　厨房里，葛母又给沐雨炖了一只鸡，沐晴寄钱过来。医药费，沐雨拿钱出来还。葛母干脆多弄一点吃的给沐雨，村子里别人瞧见，还在那边说葛母对沐雨太好了。

　　村子里有人生孩子，能有一只鸡吃就不错了，有时候甚至一只鸡都没有，是半只鸡。更有穷的，别说鸡了，一块肉都瞧不见。

　　“小晴还真不错，连奶瓶都给寄过来了。”葛母烧水泡了奶粉，她亲自把炖好的鸡汤喝泡好的奶粉端进去。。

　　葛长根出去干活，葛母在家里照顾沐雨。葛母除了照顾沐雨，还得做其他家务。

　　听说上头要放宽政策，家里能多养几只鸡鸭。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政策下来，但是都在说，有的人家孵了十几只小鸡崽，村里也没有去把小鸡崽弄走。

　　“我来喂孩子，你先吃。”葛母道。

　　“妈，麻烦你了。”沐雨道。

　　“这是我的亲孙女，不是麻烦。”葛母道，“小晴寄来这么多东西，你也别伤心了。有小晴这么一个好妹妹，你就知足吧。哪里能什么好处都让我们占了。”

　　“嗯。”沐雨点头，她明白这一点，难免还是有些伤心。可能是因为生了孩子，情绪比较敏感，所以沐雨最近时常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父母重视儿子，多少重视大姐一点，她和小妹都是多余的。

　　“现在能多养几只鸡鸭，也不用把鸭子的嘴巴给绑着，不让鸭子出声音。”葛母道，“今年，我们多养几只鸡鸭，回头，不管是你进城看你娘家人，还是你小妹过来，都能送。”

　　“小妹……她还是别来了。”沐雨不想小妹再过来，“这边的路不好走。她当年刚刚来的时候，总是生病。后面，好是好了一点，身体还是比较弱，容易着凉感冒。”

　　沐雨不是怕小妹看到自己过穷苦的日子，小妹以前待在这边过，她主要是担心小妹的身体受不住。

　　“也是。”葛母道，“你小妹的身体确实不大好，不如我们这些人健壮。她不适应这边，也不该待在我们这边。”

　　到了晚上，沐雨给沐晴电话，正好沐晴回到家里。沐晴接了电话，她想着把迷你收音机寄给她姐姐。

　　张所长找相关单位生产迷你收音机，很快就能批量生产。沐晴手里拿着一个，完全可以送给家里人，所里没有说要保密。迷你收音机本来就是要生产出来卖的，保密又能保密多久。这一两个月的时间，立马生产出来。

　　只不过存储芯片存储歌曲，还要稍微等一等。

　　沐晴便想着先把迷你收音机寄过去，上一次是她第一次制作的迷你收音机被拿走，她也没有办法直接寄给她姐姐。这一次，沐晴可以再准备一些东西。

　　“我拿到工资了。”沐晴开心地道。

　　虽然沐晴没有在研究所待满一个月，但是每个月十号发工资，上个月工作多少天发多少天的工资。沐晴拿到她的工资，张所长还说给她申请奖金了，只不过这一笔奖金要等一段时间。

　　“好，好。”沐雨道。

　　“姐，你这两天要出月子了吧？”沐晴道，“你怎么不等两天再打电话过来？”

　　“想着早点跟你说，那么精贵的东西，怕你担心那些东西被人抢了去。”沐雨道，“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就想着研究。”

　　“嗯，我都知道。”沐晴道，“二姐，你才是，你刚刚生了孩子。明天，我给你寄点东西……”

　　“别寄了，寄那么多东西过来。”沐雨道，“我们不能依附在你身上，不能一直吸你的血。”

　　“不是的，你们帮衬我那么多年，我这才给你们寄这么一点东西，你们哪里吸我的血了。”沐晴道，“我真要是给你们寄这么一点东西，就不管你们了，别人怎么说我？他们该说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我不怕挨骂，只是舍不得二姐你。”

　　沐晴每每想到在乡下的那些艰苦的日子，是她二姐为她承受了很多。她二姐嫁给了当地村民，沐晴才能过得好一点，那些混子才不能对沐晴下手。

　　“这不是怕我们以后养成不好的坏习惯，总等着你给我们寄东西。”沐雨道。

　　“又没有，现在是你生孩子，我才给你寄这些东西。”沐晴道，“又不是都是给你们当大人的，是给我外甥女的。等过一阵子，没有给你们寄东西，你们可别觉得我忘记你们了。到时候再给你寄东西，得等逢年过节。”

　　沐晴故意这么说，让她二姐不要有心理负担。她二姐付出的那些东西，不是沐晴现在寄一些东西就能抵消的。说实话，就算她二姐让她每个月寄几块钱过去，沐晴都会二话不说寄过去。

　　可沐晴知道她二姐不是这样的人，她二姐有点老好人，二姐总是牺牲她自己。

　　“那就等逢年过节。”沐雨道，“现在政策在变化，我婆婆还说要多养几只鸡鸭。”

　　“养啊。”沐晴道，“政策会越变越好的。”

　　“嗯。”沐雨应声。

　　两姐妹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沐珍很少给沐雨打电话，在沐雨生了孩子之后，她打过一次电话。沐珍生怕沐雨缠上她，要让她这个当大姐的多寄一些东西过去。沐珍知道沐三嫂买

　　了两罐麦乳精寄过去给沐雨的事情，她想沐雨是不想花钱，不然，沐雨干嘛大老远让娘家人给她买东西。

　　方爱萍经常那个样子，总是让方父和方母买东西，都不给钱的，她都直接拿去用。

　　多少次了，方爱萍嘴巴上说给钱，后面都没有给钱。

　　沐珍总喜欢把两个妹妹代入方爱萍的位子，她最近几年跟沐三嫂相处的时间长，加上她在婆子这个地位，总能跟沐三嫂共情。沐珍跟沐父、沐母很像，他们都想着沐三嫂不容易，而不是想着女儿想着妹妹不容易。

　　孩子留在娘家，沐珍得过去把孩子接回来，不能让女儿一直待在娘家。

　　“妈，我放在厨房的那一块肉呢？”沐珍特意买了一小块肉，她要把肉送去娘家，女儿在娘家待了几天，自己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给爱萍了。”方母道，“她最近消瘦了不少……”

　　“你们要给她肉，你们从你们身上割下来一块啊，干嘛动我买的肉。”沐珍气愤，“我就只是把肉放在厨房一下，你们就拿走。那是我要给我爸妈的，他们帮着带孩子，还要让他们倒贴吗？”

　　“什么倒贴，那是他们的亲外孙女。”方母道，“你一个月过去几次，没少带东西回去的。你这样扒拉婆家的东西送去娘家，我都不爱说你，你还好意思在这边说。”

　　“你们还把东西送给方爱萍呢。”沐珍道。

　　“爱萍是我女儿，你爸妈你弟弟你弟妹，他们是我的女儿吗？”方母道，“谁人出嫁能跟你这样，三天两头带东西回娘家的。这一次就别带了，没带一次，会死吗？他们会不让你进家门吗？”

　　方母想想也是火大，一大早的，沐珍在这边跟她发脾气。那一块肉又不是很大块，给爱萍怎么了，方母还就是要把东西给女儿。

　　“那点肉，都不够炒一盘的。”方母道。

　　“您也知道那点肉少啊，那是我花钱买的。”沐珍强调，那是她要送回去给娘家人的，是她妈帮着带孩子的补偿。

　　“你赚的钱，不是这个家的钱吗？”方母问，“我们赚的钱要花在家里，你赚的钱不要花在这个家里吗？”

　　方母忍不住说这些话，要知道方母很少说这样的话，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方爱萍。方爱萍和方母到底是母女，她们两个人本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沐珍这么一闹，方母脾气上来说的话就难听。

　　好的一点是方母不跟沐珍东西，要是方爱萍在这里的话，方爱萍能跟沐珍扯头花，两个人还能滚在地上打起来。

　　“你女儿成天在这边吃住，你有本事让她把钱花在这个家里。”沐珍道，“她能吗？”

　　“你说的话像话吗？”方母道，“她……”

　　“妈。”方爱军走过来，他怕她们继续说下去，还得吵架，“没事，我跟沐珍一块儿过去接孩子。”

　　“双手空空去接孩子，你要脸不？”沐珍依靠在厨房的门口。

　　“出去买点，不就行了吗？”方爱军道，“干嘛非得要那一块肉，出去买现成的。”

　　“你出钱吗？”沐珍道，“你的钱不是我们夫妻两个人的钱吗？不是这个家的钱吗？”

　　“走了，出去买。”方爱军拽着沐珍出去，别继续说这些话。

　　“我的围裙都还没有拿下来。”沐珍说着解开围裙，捆一下围裙，她把围裙朝着方母扔过去。

　　方母连忙接着围裙，“就知道给她娘家送东西。”

　　“总好过你女儿要吃空娘家的好。”沐珍转头又要说。

　　方爱军赶紧拉着沐珍走，等走出院子，方爱军才道，“少说两句，那到底是你的婆婆，是你的长辈。”

　　“她要不是我的长辈，我还会对她这么客客气气的吗？”沐珍道，“你也是没有用，成天看着你妹妹吃家里的，你也不说让你妹妹出伙食费，她带一块豆腐乳回来，你们都说好。她带两块糕点来，都进了她自己孩子的肚子里，你们也说好。她那是带东西过来吗？她是来打秋风的！”

　　“……”方爱军没有办法，只能听着沐珍说，他希望沐珍说几句，发泄发泄就可以。

　　“我二妹要让娘家人买东西，也就是一次两次的。”沐珍道，“她说要给钱，我弟妹他们没有用。要是次数多了，我弟妹受不住，还是得要的。也就是我，一个冤大头，让你妹妹总是到家里蹭吃蹭喝。”

　　街坊邻居听到沐珍和方爱军的对话，见怪不怪。方爱萍的事情，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方爱萍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个生了孩子的妇女，打扮得跟小姑娘似的，还跟男人出去约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沐晴给沐雨寄了几次东西，南城大学跟三叉街又只隔了一条街，有人还经常去旁边的邮局，难免有认识沐晴的人看到她寄东西。

　　有人跟沐三嫂说了，沐三嫂当然好奇沐晴到底寄了什么东西出去。

　　罐装奶粉，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寄钱的话，那些人倒是不大容易知道。

　　沐三嫂知道这一件事情，她故意在沐珍的面前念叨。

　　“你小妹给你二妹寄奶粉了，而我们呢，寄的麦乳精，寄的还不如她寄的多。”沐三嫂道，“看来，我们是要被你二妹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