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输给你了，就没有资格加入这个项目组吗？”徐敬业焦急地问。

　　“这里不是学校。”沐晴道，“没有老师不断跟你重复一个知识点，你的知识体系不完整，差太多了。同组的人已经在做下一个节点的东西了，而你还卡在上一个节点。不是说你挑衅了我，我不让你加入这个项目组，而是你水平还不够。”

　　“不够……”徐敬业呢喃了一句，“你们不让我学……”

　　“你连大学学的最为基本的内容都不懂得。”沐晴道，“你可以做别的，但是不适合做我们组的内容。航天，那是要到天上，现在是发射卫星上去，以后是活生生的人上去。我们不能出错，那是人民的财产，是人命！”

　　沐晴没有心软，她没有想着徐敬业会不会很快成长起来。徐敬业不是没有机会，他在特殊年代能上大学，而当时很多有实力的人都无法上大学，他们只能下乡知青。

　　这不是徐敬业的错，沐晴不可能因为自己下乡当知青怨恨上徐敬业。

　　“做项目研究，不是做慈善。”沐晴道，“不是说错了，就能重来的。人要是上天了，航天器半空中解体，人没了，谁来负责？要是航天器成功上天，停留在太空中回不来，又是谁来负责？这里面的方方面面都得经过精密的计算，不是差一点就可以，问题都不是书本中那些的问题，问题是多变的，灵活的。”

　　在什么情况下套用什么公式，又要算什么因变量，这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温度、湿度……各种各样的变量，有一个没有考虑到，没有算清楚，都可能出现问题。

　　那天，沐晴跟徐敬业比的时候，徐敬业说沐晴复习过那些题目，她知道答案。徐敬业没有给别人看他做的题目，而是直接揉了纸张。后来，出的是大学课本的题目，在黑板上写，徐敬业写了一点点，又没有往下写。仿佛徐敬业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他什么都不懂得。

　　沐晴想怕是徐敬业不是突然脑子空白，而是他真的不懂得。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讲究平均主义。”沐晴道，“做我们这一行，没有天赋，不够努力，不但不能前进，也不能原地踏步，只能后退。”

　　不远处，林杰拉着顾默，他朝着顾默示意，张张嘴，却没有出声，还用手比划两下：副组长拒绝他了！

　　顾默没有开口，他们项目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如果沐晴为了展现所谓的大度让徐敬业进来了，只会让其他组员不高兴。一个不能帮助上项目组，只会给项目组拖后腿的人，没有用。

　　是，项目组里是有人比不上沐晴，但是别人懂得的知识比徐敬业多。

　　徐敬业好好当一个混子就够了，混在大家中间，没有做多要紧的事情，也就没有人知道徐敬业的能力有多差劲。要是徐敬业非得要去重要的项目组，还非得要参加核心的内容，别人一下子看出徐敬业没有能力。

　　正如同沐晴说的，这里不是学校，重要的是自学能力，别人教导，也不可能像在学校那么用心。

　　徐敬业听了沐晴的话，很失落，“难道没有天赋就不行学习了吗？”

　　“那你努力了吗？”沐晴问，如果徐敬业努力了，还是这个德行，那是努力吗？

　　沐晴看不出徐敬业在学习上有多努力，倒是看到徐敬业在钻营上面有多努力。如果自己是徐敬业，自己一定好好地待在原来的组，一定努力，做出一定的成果让别人看看，那么自己自然慢慢地能走向核心领域。

　　前世，沐晴跟着老师做研究，也不是一下子去做核心领域，都是从外围一点点地进去。别人努力了那么久，做了那么久的事情，不是说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能随随便便混进去的，能进去的都得有一定的能力。

　　“……”徐敬业心里很不舒服，他想要说自己努力了，可又怕听到沐晴说：你就是这样努力的？你努力出什么成果来了？

　　跟沐晴比起来，徐敬业想自己似乎真的很不努力。

　　终究，徐敬业还是没有多说别的话，他不能成为黄主任的学生，也不能进黄主任的组。

　　为什么徐敬业来找沐晴，他想着沐晴会好说话一点，沐晴刚刚来研究所没有多久，她脸皮薄，她会答应的。自己已经退而求其次了，没有想着当黄主任的学生，只是想过来学习而已，自己的要求又不过分，谁成想自己还是被拒绝了。

　　徐敬业想要拿捏沐晴，不可能的！

　　沐晴又不是没有在职场待过，有的人能力不足，但喜欢指手画脚，让别人都以为都是这个人的能力。这样的人还很懂得讨好上级，非常会拍马屁。

　　虽然沐晴跟徐敬业接触的少，但是她不喜欢徐敬业，不是因为他挑衅了他，而是因为他没有自知之明。

　　“你回去你的组。”沐晴道，“别丢了西瓜，什么都捡不到了。”

　　“难道我一辈子就得这样了吗？”徐敬业忍不住道。

　　“这得问你自己。”沐晴道，“我不是你，我无法往里的脑袋里灌输知识，让你一下子都明白。无法替你努力，得你自己去努力。靠人不如己，也许你有一天能通过你的努力做你想做的事情。”

　　而不是非得强迫别人通过你的选择，别人带你飞只是一时的，得自己学会飞。

　　“我……”徐敬业想要放下大话，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他说不出口。

　　徐敬业是沐晴的手下败将，加上他确实已经知道自己输得多惨不忍睹。

　　最近一段时间，研究所的一些人还有说起徐敬业的事情，说徐敬业怎么到他们研究所的，说徐敬业就那么一点能力。其实跟徐敬业这般没有能力的人还好，那些年分配到研究所来的，有的人多努力一点，有的人尽量当自己不存在。

　　分配工作，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不一定跟能力匹配。但有的人想着有工资，能混下去就混下去，只要不想着去冒头，便没有什么事情。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容易被发现。

　　徐敬业想要换组去黄主任的组，本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徐敬业认为他自己在所在的组不受重视，自然想着去别的组。徐敬业没有成功，别人都在说。

　　这一次，徐敬业来找沐晴也没有用，沐晴不可能去体会他的艰难处境，她只会觉得是他自己造成他的困境。

　　徐敬业走了，沐晴不答应，他继续留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在徐敬业走的时候，他看见了林杰和顾默。

　　“早上好。”林杰还大大方方地跟徐敬业打招呼。

　　徐敬业不知道这两个人听到了多少话，他只觉得有些窘迫。

　　“早。”徐敬业说了一句，他赶紧卖出大步子，赶紧离开，一点都不想在这边多待。

　　自己被黄主任拒绝了，被顾默拒绝，被沐晴拒绝……

　　这一个组的人没有几个人瞧得上自己，徐敬业怕再待下去，别人看他的眼神又要变了。

　　“副组长比你好。”在徐敬业还没有走远的时候，林杰看向顾默，“副组长还给他解释了那么多。”

　　林杰认为徐敬业一个大男人来为难一个小姑娘，着实不地道。沐晴是副组长，做的内容跟组长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多少人瞧着沐晴年轻好欺负的。

　　如果沐晴允许徐敬业进来，那么其他没有能力的人，是不是也想着要进他们的组。别人会不会说，凭什么徐敬业能够进来，他们不能够进来？

　　那些有能力的人之前没有进来，现在不一定会进来，他们多少还是对沐晴抱有怀疑。那些没有多少能力的人没有那么多顾虑，反正他们在哪个组都是坐冷板凳，来一个他们能钻营一下的组，或许会更好。

　　“他该去找黄主任。”顾默道。

　　黄主任是南城大学的系主任，很多人都还叫他黄主任，而不是叫组长，叫组长的人很少，还有人叫黄主任教授。

　　徐敬业继续加快步子，差点还撞到人。

　　“走这么快干嘛？”迎面走来的人疑惑。

　　“对不住。”徐敬业只是不想听到顾默和林杰之间的对话。

　　这些在一个组的人，他们的嘴巴都这么不好吗？

　　徐敬业认为自己只是追求上进，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这些人不答应就不答应，何必说那些话。徐敬业的心里着实不好受，他后悔了，自己就不该觉得沐晴会答应。他还以为沐晴会答应，别人还会说他们两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也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徐敬业太过想当然，压根没有顾虑过别人的感受，他把别人当成了工具人，而其他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走，进去。”顾默走到沐晴的身边，“下一次，再遇见这样的，不用解释。”

　　解释那么多干嘛，别人不一定能理解。

　　顾默遇见过一些人，你越解释，他们越来劲儿，非得要把你拉扯下来不可。

　　“简单说两句。”沐晴道。

　　像徐敬业这样的人，不知道能在这边待多久。等到后面，有越来越多正正经经参加高考大学毕业出来的学生，徐敬业他们到时候还要是比不上那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沐晴心想自己又不是张所长，她不需要去管那么多。

　　过了几天，沐雨已经出月子了，她还收到了沐晴寄过来的迷你收音机。沐晴先前只说寄东西给她，没有说是寄迷你收音机，这里面还附带操作说明。

　　“收音机？”沐雨错愕，还有这么小的收音机吗？

　　要知道收音机这些东西在乡下都是很精贵的东西，有的人结婚是要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要电视机和收音机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会更少一些。

　　“哪里来的收音机？”葛长根不明白。

　　“这里啊。”沐雨指着迷你收音机，“插上电，试一试。”

　　沐雨相信自己的妹妹，妹妹一定不是乱说话的。这里面也可以用电池，但现在能插电还是直接插电。沐雨按照说明书去开收音机，还真的听到了一些声响，只不过乡下的信号差一些，有的频道声音嘈杂，听不清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听清楚的频道，那个频道不是在播放歌曲，而是播放电视剧的音频。

　　“还……还真的是。”葛长根稀奇，“这玩意儿得要多少钱？”

　　葛长根伸手，他不敢碰触，那可是收音机，还是这么小小的一个收音机，看着就很贵重的样子。这要是碰坏了，那得要很多很多钱。

　　“小妹还写了一封信，说是她自己组装的。”沐雨道，“国家还要批量生产，她还能得到一笔奖金。这一个迷你收音机就送给我们了，不过这里面还没有放存储音乐的存储卡，不能直接播放音乐，只能听那些能收得到的频道。”

　　沐雨看到心上的内容，妹妹好像得到了重用，这让她替妹妹开心。

　　当沐雨转头的时候，却见到葛长根皱起眉头。

　　“你去参加高考，也考回城里。”葛长根道。

　　“这一次不就报名参加高考吗？”沐雨道，“不过得做好心理准备……”

　　葛长根心一紧，沐雨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我多半考不上。”沐雨道，“我连初中的题目都不一定会做，还做高中的题目。我多少年没有碰过书了。”

　　“你去看。”葛长根道。

　　“不是说我看了，复习了，就会的。”沐雨道，“我去参加高考，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厉害。你们是不是觉得小妹能考上大学，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可能会差。事实上，我跟小晴是姐妹不错，但我读书时候的成绩真没有那么好。”

　　这些人对她抱有期望，葛家也不想阻止沐雨回城。沐雨知道自己要是不去参加高考一下，这些人心里不得劲儿，总觉得是他们害得她没有办法走这一条路。那她去高考一下，让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问题。

　　“好好复习。”葛长根强调。

　　“我会复习的。”沐雨道，“我考不上大学……”

　　“那不是你的问题。”葛长根连忙道，“我们在这边有吃有住，饿不死。”

　　“这就对了，我们饿不死的。”沐雨道，“在哪里都能生活。”

　　沐晴给沐雨寄了一台收音机的事情很快在村子里传开，有人来葛长根家里看到了。那么小小的一个收音机，别人本来没有注意，但是他们听到了声音，这才问一句。这不，他们就知道了收音机的事情。

　　在乡下，有几个人家有收音机的，别人听到了，他们都想过来听一听。村里偶尔有人在广播室说说话，那又不是表演响声，都是说事情，跟收音机不一样。

　　有几个人坐到葛长根家里听收音机，还问，“就只有这个吗？还能听别的吗？”

　　“能听别的，是我们这里的信号不好。”沐雨道。

　　“能听就不错了。”葛母给大家倒水，“要是没有这个收音机，还没得听呢。”

　　葛母还在桌子上垫了一块布，再把迷你收音机放上去，生怕磕碰着这个收音机。别人想要碰触收音机的时候，葛母还拍下他们的手，让他们别瞎碰，万一碰坏了，他们赔得起吗？

　　原本，葛母一家在村子里那是穷得响叮当的存在，比村子其他人家过得还要不好。现在，葛母家一下子有了收音机，村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想过来瞧一瞧，一个个都十分好奇。

　　这么多人过来，葛母还要招呼一下这些人，她倒也没有不开心。乡下人喜欢热闹，葛母想着自家也就是倒几杯水，又没什么。那些人自己带着吃食坐在那边听，葛母后面还得扫扫地，她不觉得这能有多累。

　　“这么小的玩意儿，别人放在口袋里，一偷一个准。”还有人磕着瓜子道。

　　“没用的时候，锁起来。”葛母道，“锁进柜子里。”

　　沐晴不知道乡下的这些事情，在她的前世，迷你收音机早就不值钱了，甚至沦为小孩子的玩具，小孩子还不一定玩这个迷你收音机。主要是有太多太多的千奇百怪的玩具了，小孩子有很多其他的乐趣。

　　反正葛母瞧着家里这般热闹，心情好，再一次感慨沐晴这孩子对他们家真的是太好太好了。沐雨要带沐晴过来住，葛母想的是沐晴一个女娃娃能吃多少，让沐晴住着吧。葛母从来没有想过沐晴能给自家带来这么大的好处，这让她感觉自己在村子里都能挺直腰杆子了。

　　甭管这个收音机后面生产多少，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