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啊，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别到我们家说了。”沐母道，“你不觉得丢脸，我们都觉得丢脸。买卖孩子，那是只有人贩子才做的事情。”

　　“你们母女都是一个性子！”沐大姑姑咬牙，“为你们好，你们就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这么对我们的。”

　　“沐珍早就跟你说过不领养孩子的，是你非得要把孩子扔到她家门口。”沐母道，“她不报警，还能怎么办？让你逼迫她给钱，让你逼迫她养孩子吗？要养，你们家养，让你女儿让你儿子，谁去养都行。别专门盯着我们家，我们家不是收破烂的。”

　　“等着吧，等沐珍老了以后，看看她怎么办。”沐大姑姑道。

　　“那你可得活得长久一点，看看你能不能看到沐珍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沐母道，“我要是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生活。你做这些事情，你儿媳妇会高兴？”

　　沐大姑姑的儿媳妇非常不高兴，当儿媳妇的早就跟婆婆说过，让婆婆不要管那么多事情，婆婆非得要去管，以至于现在被当成典型案例。

　　沐晴这边也听说了沐大姑姑的事情，是贺大嫂周末过来的时候，两个人聊天聊到的。

　　“这一件事情都被当成典型了。”贺大嫂道，“不过大家去做宣传教育的时候，都没有说真名。这一件事情，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我知道的时候，别的部门都定下来了，也说了。”

　　“没事。”沐晴道，“这确实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可以说的。不用担心我不高兴，那边跟我没有关系。天底下，姓沐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彼此都不认识，他们听了这一件事情，大多数都不会想到是我的那个奇葩姑姑。”

　　沐晴早就知道沐大姑姑有多么奇葩，她不喜欢沐大姑姑，也不喜欢接触沐大姑姑。

　　早在沐晴结婚之前，沐大姑姑就来找过沐晴，沐大姑姑无非就是想要仗着是长辈，逼迫沐晴去跟沐家人低头。沐晴不可能按照沐大姑姑所说的去做，她直接冷下脸，沐大姑姑意识到沐晴的凶狠，也就不敢再出现在沐晴的面前。

　　“她那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不管别人需不需要，她只管她自己需要。”沐晴道，“她还喜欢用长辈的身份压迫别人做事情，别人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都是别人的不对，她没有一丁点过错。”

　　“难为你了。”贺大嫂道，“你以前在那边的时候，没有少被欺负吧？”

　　“被忽略的，就越容易被欺负，特别是女的。”沐晴道，“三叉街那边有一家人特别宠着女儿，是因为他们家有五个儿子，就一个女儿。但是大多数人家都就算女儿少，都没有他们那么疼女儿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疼的也是儿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有可能疼的是儿子。”

　　这就是大部分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女儿迟早要成为别家人，儿子才能留在身边，当父母的要靠着儿子养老。那些人都给自己重男轻女找好了理由，男女平等又如何，他们不相信，都觉得男女不可能真正平等，还是得靠着

　　儿子。

　　“城里的情况还稍微好一点，乡下的情况更加严重。”沐晴道，“不是说靠着国家政府宣传就有用的，不过有宣传男女平等，总好过没有。有一小部分人还是能听得进去的，他们对女儿的态度还能好一点。”

　　只是大部分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所想的，不相信别人说的。他们觉得自古以来就是那样子的，绝对没有错，是外头的人在忽悠他们，他们不可能被人忽悠的，一个个还觉得他们自己很聪明。

　　“城里都还有让人收养女儿的。”贺大嫂道，“我们还过去看了，家里有三个女儿，最小的就是要被送出去的那一个。另外两个稍微大一点的，也大不到哪里去。手上都脏脏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大冷天，穿的衣服十分单薄，脸蛋都冻红了。住在狭小的房屋里面，看样子还准备再生。”

　　“是有这个可能。”沐晴点头，“计划生育办的人没有管吗？”

　　“他们这些穷苦的人家，反倒是不好管，会躲。”贺大嫂道，“我们去了一次，第二次过去的时候，人就没有在家，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是怕我们把那个女人抓起来放节育环，这一段时间都躲着。”

　　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这些人就没有打算好好去工作赚钱，而是想着靠生孩子，等孩子长大了，让孩子出去赚钱。

　　“说是城里，其实也是城区往外扩，囊括进来的。”贺大嫂道，“那一片地区，都是亲戚，我们一过去，有人通风报信的，人很快就跑了。”

　　贺大嫂他们当时是去看看女娃娃，他们是妇联的，当然得关心一下那些女娃娃。

　　“跑得很快。”贺大嫂道，“我们说我们计划生育办的，不是来抓人的。人家都不信的，都当我们要故意骗她出来。”

　　贺大嫂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

　　“生孩子多疼啊，还要生那么多个。家里那么穷，这日子都不好过。”贺大嫂道，“为了生一个儿子，让这日子过得更加差劲儿。”

　　“管不了的。”沐晴道，“落后的思想，不是别人说几句就行的。”

　　“是这样。”贺大嫂道，“那些人没有来麻烦你吧？”

　　贺大嫂想到沐家那些人，怕沐大姑姑来找沐晴的麻烦。

　　“没有，他们没有过来。”沐晴回答，“既然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又被人抓住现形，那就没有办法去说别人说不说的。”

　　“是，也阻止不了。”贺大嫂点头。

　　贺大嫂就喜欢沐晴这样干脆简单的人，沐晴不去做无谓的纠缠。

　　那些事情又不是沐晴做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沐家的那些亲戚，沐晴也不会把事情代入到自己的身上。

　　其实，沐大姑姑特别想去找沐晴，让沐晴去让那些人别说了，贺家不是那么厉害么，贺家一定能做到。可是沐大姑姑知道沐晴不可能帮助自己，她倒是不好过去，就怕到时候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沐晴连亲爸亲妈都不认的，她给养老钱和医药费，就不过来的了。

　　沐大姑姑从沐家这边回去后，她在家里生闷气，就是不敢去找沐晴。沐大姑父也不敢让沐大姑姑去找沐晴，沐晴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他们，也没有送年礼。

　　对，沐晴没有给沐大姑姑这些人送年礼，她都没有给沐珍送年礼，更不要说沐大姑姑了。虽然说沐珍跟沐晴是平辈，但是沐珍跟沐晴的血缘关系更加亲近。

　　沐晴就是不理会沐大姑姑，不去管沐大姑姑到底过得好不好，也不管沐大姑姑是不是自己作死。

　　过了两天，沐大姑姑的孩子说沐大姑姑生病了，还打电话告诉沐父。

　　“她就是在装病。”沐母知道之后，她翻白眼，“你别过去，你要是过去了，她就是想让我们去找沐晴。她的事情都被当成典型案例了，不只是我们这边街道，别的街道都说了。既然人家都已经说了，况且，人家还没有说她的名字，她上赶着对号入座干嘛？”

　　沐母觉得沐大姑姑有毛病，沐大姑姑最开始就不该做这些事情。

　　“你这个大姐就是这样坑我们家。”沐母道，“她给我们家带来好处过没？”

　　“许是真的病了。”沐父道。

　　“许是……她就是装的。”沐母道，“她生病，我就没有生病了吗？你想想你小女儿给你的那些养老钱，你要是不想拿那些钱，你就别拿了。”

　　沐父当然不想不拿那些钱，他已经退休了，手里头就那么一点钱。退休金不算多的，沐父还得为自己以后考虑。

　　得罪沐晴的事情，沐父不去做了。

　　人老了，不可能还跟年轻时候那样。

　　要是沐父还年轻的话，他一定多做一些事情。沐父老了，他总不能还拿着鞭子去打沐晴，不可能的，打不了，沐晴以前不听他的话，现在更不可能听他的话。

　　沐父没有过去看沐大姑姑，是沐耀宗过去的。沐耀宗带一些水果过去看一眼，他很快就走了。

　　沐大姑姑是想要在沐父面前卖惨，想看看沐父能不能帮着解决那些事情。可是沐父没有过来，沐大姑姑在沐耀宗的面前卖惨没有用。沐耀宗听沐大姑姑说两句话，他就说自己有事情，不能继续待在这边。

　　这让沐大姑姑更加生气，沐耀宗跑得太快了。

　　等沐耀宗回到家里，他直接跟他爸道，“大姑没事，我看她好着呢。”

　　“听见了吗？你儿子说的！”沐母道，“你不相信你儿子，要相信你大姐吗？你大姐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都被她坑了那么多次，她总想着坑我们。”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年底，沐晴没有去葛家村。是沐雨来南城，葛长根没有过来。沐雨打算接小葛静一起回葛家村过年，这个时候，沐雨到了沐晴家里，沐雨才说了葛长根投资的事情。

　　“说投资，说修路去山顶，修了不到二十米的路，人跑了。”沐雨咬牙，“人跑出去，都不敢在村子里过年。问，就是去找投资了。还说做生意就是有亏损的，不可能都是赚的，都有风险。”

　　“怎么会这样？”沐晴惊讶。

　　“带头的人本来是想要拖延的，没有想着今年就动工。”沐雨道，“但是你也知道，那边的人基本都是一个大姓的人，小姓的人也有跟大姓的人联姻，这里面层层叠叠的亲戚关系。都想着是亲戚说的，那应该没有问题，大家就开干。可这不是省钱不省钱的事情，就算他们怎么省钱，那些钱都不够修那么长的路的。”

　　沐雨早前就觉得这是一个大坑，这才几个月，人就拿着钱跑了。

　　“还说是村子里距离那一座山太远了，那点钱杯水车薪，倒不如让他拿出去做生意。”沐雨道，“你说，可笑不可笑？同姓的人，都是亲戚，别人觉得他都带头了，那就得团结一点。骗了好几家的钱，得有个六七家。我们家出的钱还算少的，有人家出了上千块钱。”

　　沐雨想到这一件事情就来气，她当初跟丈夫说拿出一百块就行了，丈夫不听她的话，非得拿出两百块。丈夫去找别人借钱，才凑到两百块的。沐雨不给钱，葛长根就去借钱。

　　“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二姐夫现在是一个屁都不敢放。”沐雨道。

　　“当初，葛家村修路的时候，二姐夫不是也去了吗？”沐晴道，“修路要多少东西，多少人力，他没有看一看吗？去那一座山的路比去镇子上的路更远，还更不好修。”

　　“对啊。”沐雨道，“没有错，他们说不用修那么宽的，修窄一点的。要让人去旅游，要坐车去，上下两个车道总是要的，不可能就一个车道。再窄又能窄到哪里去。花的钱只多不少，那些人还想着他们努努力。”

　　这一次，倒是几个同姓的人被骗，那些小姓的人倒是没有被骗。毕竟人家说大家都是一个姓，得先带着自家人，而不是去带着其他人。

　　“一个村的，一个姓，都是亲戚，人家带着钱出去了，说去做生意。”沐雨道，“报警都不好报警。报警了，以后还怎么当亲戚？那个人的父母都还村子里，还有更老的老一辈。”

　　沐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前面的事情让葛长根飘了，让他们以为葛家村的人都不错，他们一定能办大事情。办个屁的大事情，之前能办成，那是因为有人捐款，葛家村的人都不用出那么多钱。

　　要不是沐晴夫妻等人捐钱，葛家村人的日子不可能这么好过。

　　葛家村带头的那个人让大家投资了，葛家村的人又直接动手，说干就干的。之前就是这样，钱款很快就到了，修路和盖学校就是这样。

　　这一次，那些人以为也能这样，带头的人见情况不对，一开始还买了一些水泥等，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后面，那个带头的人直接拿着钱跑了。

　　带头的人家里的老人家出来，老人家说他对不起大家，要给大家下跪……老人家辈分高，这么一搞，让大家还怎么说。老人家说写欠条，就当是他欠大家的。

　　那么老的老人家，还能赚多少钱？让老人家写欠条，又有什么意义？

　　最终，大家不还是得四散开来，去做别的事情。

　　“说骗就骗的。”沐雨道，“我跟你姐夫说不能投资那么多钱，不能投进去，他不信。亏钱多的，还说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投钱去修路，算你一股。我说不行，你之前都算是做公益做慈善，现在牵扯进这些

　　利益，不行。他们会说山是他们村子的山，到时候不好说的。”

　　“我们不做的。”沐晴道，“就算你开口让我们做，我们都不可能去做这个投资。泽华他们公司现在正在修建山海乐园，这里面要很多钱，还是在南城这边修建的。这边的回本率怎么都比你们乡下高，也不用涉及其他事情。”

　　私人跟一个大姓的村民去做旅游，脑子有坑吗？

　　沐晴想想都不能做，更不用说贺泽华了。

　　“他们要想做，他们去弄钱修路。”沐晴道，“不是我说，你们那个村子确实比较偏远的。从城里开车过去，都要很长久的时间，火车也是到县城，县城坐车过去，都有比较长的路。如果就只是光光看这么一座山，不划算的。”

　　虽然是一个山脉，但是那个山脉没有那么多好看的山，能看到地点很少。

　　要是说静修，别人是可以去，可有多少人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静修。

　　山顶的通信不好，沐晴高考回来南城的时候，那一座山上都还没有通电，用的是煤油灯，用蜡烛。沐晴不知道那座山上现在有没有通电，她知道的是很多人都不爱去，去的人基本都是去拜拜山顶的寺庙，去许愿，大多数都是附近的人去。

　　“我跟你说这个，也不是为了让你们掏钱。就是想他们飘了，总觉得你们可以，他们也可以。”沐雨道，“这几年稍微多赚了一点钱，就在那边想七想八的。”

　　“是有点。”沐晴点头，“都被人骗了。”

　　“可不是嘛。”沐雨道，“你们修路建学校，那是为了帮助人，能帮助很多人。修路去山顶干嘛？没有那么大的经济效益，也帮不了多少人的。”

　　“要是修好，你们那边可能会有一些人过去玩，可能会有点经济效益。”沐晴道，“但是投入太大。之前修路，还有政府出钱。那是为了村民进出方便，能说得过去。而这个景点，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沐晴在葛家村生活那么多年，她了解那边的一些情况。有的人不知道情况，还可能觉得那是一个可开发的景点。

　　实际上，那一座山前后都有村子的，山脉有一定长度，山脚下的村子，沐晴听人说过三四个村子了。别的村子也觉得那一座山顶是属于他们的村子的，又不是独独是葛家村的。

　　这意味着那个景点不是一个村子就可以开发的，不同村子上去的路不一样，但山顶是一样的。

　　沐晴不是什么都不懂得的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

　　“这种的，不是说谁先开发，就属于谁的。”沐晴道，“不要被人忽悠了。”

　　“跟他说了，他不相信，非得说是同姓的人，都是亲戚，亲戚还能骗他吗？”沐雨道，“人家骗的就是他，要不是我压着，他就要被骗更多钱。好在，他没有去组织人投资，要是他去了，现在，别人都要他还钱，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当花钱买教训。”沐晴道。

　　“可不就只能这样了吗？”沐雨道，“现在是不能指望人家还钱了，人家都带着钱跑了，哪里还可能再回来。大家都是亲戚，还不好报警，就是能把这个苦果往肚子里咽下去。我们家还算好的，有的人家是借钱投资的，带头的人跑了，他们还得还钱。”

　　“……”沐晴心想这就很倒霉了。

　　“现在这个是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了。”沐雨道，“是他们出现借的钱，不是带头人出面借的钱。你姐夫也借钱了，只能是我们自己去还。别人是相信他葛长根，才借钱给他的。也是觉得他要是还不起，背后还有你跟妹夫，我们夫妻两个人一定能还了那些钱。”

　　沐雨想想都心塞得不行，自己的丈夫做的是什么事情啊。自己早早就说了，丈夫偏偏就是不信。要知道葛长根平时都很听沐雨的话，那一次就是不肯听，想什么亲戚，还非得觉得那是为了村子的发展，是涉及集体荣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