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就少吃一点。”邓秋平道。

　　“我能少吃一点，孩子能少吃一点吗？”邓随风道。

　　不错，邓随风又生了一个孩子，这一次是一个儿子。邓随风想着对儿子好一点，有了儿子就好，谁都不能说她生不出儿子来。

　　潘敏没少忽悠邓随风，她说的话，有一部分也是事实。邓随风都要被潘敏忽悠瘸了，婆家没有钱，过得穷苦，邓随风不在婆家找问题，就在娘家找问题，还怪她爸不肯多给钱，怪她爸再娶妻子，她觉得沐珍还要耗费不少钱。

　　“您有钱养一个跟您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就不能养一样您外孙吗？”邓随风道。

　　“养不起。”邓秋平道，“你自己生的，你自己养。你要是养不起，那就别养了。”

　　邓秋平对于邓随风的举动特别无语，女儿总是来娘家拿东西，还总是要自己给钱。自己哪里有那么多钱给女儿，女儿还不孝顺他，女儿就觉得他做得不好，这让邓秋平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邓秋平只能死死地抓着手里的钱，不能让邓随风把那些钱都拿走了。

　　邓秋平想要是他没有钱了，女儿一定不可能孝顺他，不可能给他养老。

　　“又来问拿钱呢。”沐珍道，“见天的过来问钱，你爸手里的那些钱，都要被你掏空了。”

　　“要你管吗？”邓随风翻白眼。

　　“我跟你爸结婚了，我们两个人要生活一辈子，你说呢？”沐珍道，“你都已经嫁人了，不懂得孝顺你爸也就算了，你过来的时候，不是拿家里的东西，就是吃家里的东西。娘家就是这么用的吗？”

　　“我是我爸唯一的女儿。”邓随风不觉得自己有错，“我爸的东西，以后都是我的！”

　　“听见了吗？”沐珍看向邓秋平，“你都还没有死呢，你的女儿就惦记着你的那点东西，都不想想你平时里多么节俭，就想着从你手里头拿钱。”

　　“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邓秋平不可能再给邓随风钱，这些年来，他已经给女儿不少钱了。

　　别人家的女儿出嫁的时候，还有把彩礼留在家里。邓随风结婚的时候，她把所有的彩礼都拿走，家里还得倒贴邓随风。而邓随风还不懂事，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过去。

　　“没有钱也没有关系。”邓随风道，“爸，我跟利群能搬过来住吗？”

　　“什么意思？”邓秋平不明白。

　　“他们家人多，我们又有孩子，住不开。”邓随风道，“我想着这一套房子，以后也是要给我的，我……”

　　“滚出去！”邓秋平气急败坏，他还活着呢。要是他让这些人住进来，等到以后，谁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邓随风被邓秋平赶了出去，而邓随风还在说，“爸，话糙理不糙，事情不就是这样的吗？”

　　沐珍站在那边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潘敏还真会忽悠邓随风，可邓秋平没有那么好忽悠的。沐珍倒是要看看邓秋平跟邓随风之间的关系能变得多恶劣，潘敏是不是以为邓秋平和邓随风是父女，邓随风可以随便闹。

　　呵呵，潘敏也不想想邓秋平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邓秋平不可能不想着他自己的养老问题。

　　邓随风被赶出去之后，她还十分不满。

　　沐珍自己就是被亲妈赶出来的，她看到邓随风被赶出去，心情就很好，可不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娘家人赶出去。沐珍想自己做得还没有邓随风那么过分，她没有惦记娘家的那些东西。沐珍再惦记娘家的东西都没有用，那些东西都是她弟弟的。

　　傍晚，黄夫人没有出去走一走，她就是待在家里。

　　黄夫人不用沐晴多陪她，她跟贺母说说话，看看小明江。

　　沐晴跟贺泽华一块儿出去散步，沐晴瞧着黄夫人那样，心里也是心酸得很。

　　“老师没了，那些人怎么还好意思和稀泥呢？”沐晴道，“还说什么是为了老师的名声。”

　　沐晴不觉得那些人是为了老师的名声，只觉得那些人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怕别人觉得那些人没有把事情做好。这样的事情闹大了，对法院的那一班人未必是好事情，那些人就想着能调解就调解。

　　“老师生前对黄佳慧的态度都很强硬的。”沐晴道。

　　“不用生气，那些人就是那样，都喜欢和稀泥。”贺泽华道，“能和稀泥的，都给你和稀泥。”

　　“是，家暴，都能和解呢。”沐晴道，“有了一次家暴，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人都被打伤了打残了，都还不能离婚。男的在法院上抱一下妻子，法官都能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破裂。”

　　有时候，沐晴都觉得那些法官没有心，他们都太过无情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有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不能离婚。

　　“有的人，没有离婚，命没了。”沐晴道，“师母……姨母这边的事情，他们就觉得更简单了，就是一些钱的问题。反正不用他们出钱，他们动一动嘴皮子就行了。要是调解成功了，他们还能在那边炫耀他们做得多么多么好。”

　　沐晴想想就来气，不是她不尊重那些人，而是有的人确实有点过了。

　　“别气，别气，别气坏了身体。”贺泽华道。

　　“在姨母的面前，我都不敢多说，生怕她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沐晴道，“姨母很不容易的，她心情那么不好，那么难受，还得听那些人说那些难听的话。”

　　那些人说什么和解，不就等于说黄夫人对亲生女儿太过分了么。

　　沐晴不认可那样的说法，她觉得黄夫人就应该跟黄佳慧把官司打下去，一定不能让黄佳慧得逞。

　　“姨母不可能和解的。”贺泽华道，“律师都已经请好了。”

　　“嗯，知道。”沐晴微微点头，“那些人就觉得黄佳慧是姨母的亲生女儿，姨母以后要是还想见这个女儿，最好还是得出一点钱。别等到以后关系不好了，黄佳慧都不愿意见她。”

　　沐晴稍微想想，她都知道那些人会说什么样的话，都是一些感情牌上的话。沐晴很讨厌这些说法，要是有人劝说她跟沐家和解，她一定会说那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沐晴之所以给沐父沐母赡养费，那是因为她逃不了，这是她的责任。沐父沐母到底抚养过沐晴，沐晴就得有所付出，从情理和法律上来说，沐晴都得那么做。

　　从一个人的心情来看，沐晴那样的举动就显得憋屈，不够苏爽。沐晴当然知道，可是她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难免就是要妥协一些东西。

　　“有的东西能妥协，有的东西不能妥协的。”沐晴道，“像姨母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那就是不能妥协的存在。”

　　“是，没有错。”贺泽华道。

　　“这种事情是非常私人的事情。”沐晴都不敢多跟黄夫人说，就怕自己说错话。

　　沐晴这个人不是说别人要钱，她就给钱的。沐父沐母那边可以给钱，其他人要钱，沐晴是不可能给沐耀宗、沐珍这些人一分钱的。要是小明江不孝顺沐晴，对沐晴不好，沐晴也不可能给小明江留钱，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是，你说的都没有错。”贺泽华道，“姨母知道要怎么做，不可能妥协的。”

　　贺泽华想要是黄佳慧当初没有在特殊年代跟黄主任夫妻断亲，还有多帮衬一下黄主任夫妻，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黄佳慧自己先松开手，还要别人继续牵着她，这不现实。

　　“官司是要打的。”贺泽华道，“上了法庭，黄佳慧不可能胜诉。”

　　“嗯，当然。”沐晴道，“她这样的人要是能胜诉……那你们都有问题。”

　　“对，对，对，她要是胜诉，她要是能分到一分钱，那就是我们的问题。”贺泽华连忙道，“姨父有留下遗嘱，经过公证的，那是合法的遗嘱，谁都不能说遗嘱不算数的。’

　　“是。”沐晴点头，“老师是一个很全面的人，他做事情一向都比较清晰。”

　　沐晴非常敬重黄主任，她多么想黄主任活着，再多活几年。可是黄主任没有了，沐晴能感觉到黄主任的遗憾。黄主任还没有看到他们的空间站建成，没有看到他们的飞船飞去月球。

　　“别担心。”贺泽华道，“打官司，黄佳慧只会输。”

　　“她输了，她是不是还闹？”沐晴道，“不能对他们客气，她要是敢闹，就该给她一个教训。泽华，你们别对他们太心软。”

　　沐晴想最好是让平家那边的人都没有收入来源，让他们只能坐吃山空，让他们离开这个城市，让他们永远都不要出现在黄夫人的面前。

　　即便沐晴没有说出那些话，贺泽华还是明白沐晴的意思。

　　“得尊重姨母的选择。”贺泽华道，他也想那么做，可真要是把平家逼得走投无路，那不是很好。

　　一来，大家都是亲戚，二来，黄夫人必定不希望他们把事情做得太绝。

　　贺泽华知道黄夫人现在确实很不喜欢黄佳慧，但这不代表黄夫人就愿意看到黄佳慧那些人无法生存下去。他们真要是那么做，别人又怎么说黄夫人呢？

　　黄夫人的年纪大，经受不住太大的打击，还有把人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别人只会更加疯狂。在适当的时候，还是得给人留一条路。

　　贺泽华做生意的时候，他都没有把事情做绝了。

　　平家那些人靠着他们自己得来的工作，贺家人确实不好出手，不管是从贺父这边说，还是从贺母那边说，他们跟平家人都是亲戚。

　　“……”沐晴沉默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贺泽华。

　　是了，做得太过了，反倒是会出问题。

　　沐晴想把一个人打压到谷底，让一个人没有工作，没有生存的空间，那也就是在小说里看看。在现实生活中，有几个人会对亲戚做出这么绝情的举动，哪怕亲戚有问题，都还会稍微注意一点。

　　“有时候……也就只能说说。”沐晴道。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贺泽华道，“人们都是不断说着和解，以和为贵。”

　　“……”沐晴不想说话，什么以和为贵，她真想直接踹黄佳慧几脚。

　　平家，黄佳慧本来想着黄夫人和黄严清答应和解，自己多少能达到一些钱，偏偏那些人就是不肯和解。

　　“他们就是犟着，就是要打官司。”黄佳慧咬牙，“他们对我真是狠心，一分钱都不想出。爸都没有了，他们还要把事情闹大，一点都不怕爸死不瞑目。”

　　黄夫人是觉得他们要是给黄佳慧钱了，那么黄主任才是真的死不瞑目。黄夫人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她必须跟黄佳慧抗争到底。

　　“他们不同意和解？”平母问。

　　“对，法官跟他们说了那么多话，他们都当没有听见，他们就是非得要打官司。”黄佳慧道，“要的钱一降再降，他们都不愿意给。”

　　黄佳慧很生气，她觉得她妈跟她弟弟对她太不好了，“我就只是想要属于我的那一份钱，又没有多要。”

　　“继续。”平母道，“多等几天，多调解几次，也许就成了。”

　　平母想着黄夫人手里的那些钱，要是自家能分到一些钱，这日子也好过很多。要知道黄主任夫妻很有钱的，不是没有钱的主，当初被充公的东西都已经还回去了。

　　“嗯，只能这样。”黄佳慧道，“我不可能松嘴，不可能撤诉，一定要熬着。”

　　黄佳慧觉得自己多熬着几天，那些法官多劝那些人几天，自己一定就能拿到一些钱。要是自己拿不到那些钱，她不甘心。凭什么其他人能拿到钱，自己就拿不到。

　　“也不知道那个沐晴是不是也有拿到一些钱。”黄佳慧道。

　　由于沐晴是贺泽华的妻子，黄佳慧不敢得罪贺家，她不敢去告沐晴。律师也说了，黄佳慧告不到沐晴的，沐晴婆家那么多钱，黄佳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说沐晴分了黄主任的钱，这不合适。

　　黄主任的遗嘱上没有写要分给沐晴钱，贺泽华没有份，小明江也没有份。

　　黄佳慧要告就是告黄夫人告黄严清，告那些得到黄主任遗产的人。

　　“你别去管她是不是有拿到钱。”平母道，“她是贺家的儿媳妇，你不能去告她，不能得罪她。”

　　平母还是分得清楚这一点的，不管沐晴曾经的身份层次多糟糕，沐晴现在是贺家的儿媳妇，那么他们这些人就只要记住这一层关系。

　　“没有告，就是说几句。”黄佳慧道，“我又不可能跑去贺家，要她给我钱。”

　　黄佳慧不喜欢沐晴，黄主任总是说沐晴的好。别人都说黄主任巴不得沐晴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惜沐晴不是。别人也觉得很可惜，说黄主任的一双儿女都没有搞科研。

　　要知道黄主任和黄夫人两个所在的家族，原本就是比较厉害的家族。要是黄主任夫妻两个人的儿女搞科研，这还能传承下去，黄主任夫妻的儿女没有搞科研，这中

　　间断代了。

　　人走茶凉，黄严清的儿子要是想要黄主任的那些人脉关系，那就非常难。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她。”黄佳慧道，“别人都说我自私自利，沐晴就不是了吗？沐晴原本就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可怜，要不是我爸，她能有今天吗？为了往上爬，谁知道她私底下做了什么事情。”

　　“在家里说说就好。”平母道。

　　平母很少见到沐晴，她跟贺父的关系本身就已经比较远了，更不用说跟贺泽华这一代的关系。平母在贺家多说几句，贺母就让平母闭嘴的。

　　新的一天，那些人又上门找黄夫人，就是要让黄夫人进行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