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些钱吗？”贺泽华道。

　　“你们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会没有钱？”沐耀宗不相信，这么大套的一栋房子，两层半，带的院子不算小。比沐家人住的房子都要好了，沐家的房子比这一套房子差多了，“你就是不肯借钱给我们。”

　　“对，不肯借给你们。”贺泽华道，“借钱给你们，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贺泽华跟沐晴是统一战线的，他不可能在沐晴出差的时候，就对沐家人各种好，还想着缓和他们的关系。他真要是那么做，沐晴回来要直接跟他离婚的，沐晴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人。

　　“非得要爸妈过来问吗？”沐耀宗提高音量。

　　“就算是你爸妈过来，也是一样的性质。”贺泽华道。

　　沐耀宗非常生气，又不好直接跟贺泽华闹起来，他赶紧回家。沐耀宗把沐晴跟贺泽华结婚的事情告诉父母，还说了贺泽华不肯借钱的事情。

　　“断亲了，你小妹不可能告诉我们她结婚的。”沐母道。

　　“她是生怕我们拿走她的彩礼钱。”沐三嫂道，“时时刻刻都防备着我们。爸，妈，就是借一些钱，我弟弟那边是真的需要用钱，要是不给钱，我弟弟他……”

　　“小晴的丈夫跟我们不熟，我们拉下脸去借钱，未必能借得到。”沐母不大想给儿媳妇借钱，这钱借来，还需要自家去还钱，儿媳妇的弟弟压根不可能还钱。

　　“你们去问，也许就可以。”沐三嫂道。

　　“妈，要不，你们装病？”沐耀宗提议，“你们要是生病了，我们就有理由找他们拿钱。”

　　“这……”沐母没有想到沐耀宗会这么说。

　　沐母只好装病，但她又不是真的生病，不可能去医院住着。沐耀宗就是找人简单的开了一些药，带着沐母挂号了一次，然后，他就拿着那些单子去找贺泽华。什么诊断资料的，那都是沐耀宗作假的。

　　贺泽华又不是傻子，他直接去找那个医生，问那个医生是不是真的！

　　那个医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想回答是

　　真的，但不是真的。眼前的人看上去不好糊弄，医生担心一不小心自己就要没了工作，干脆直接说了。

　　然后，贺泽华当然不可能给沐家人钱。贺泽华不但没有给钱，他还让人去三叉街敲锣打鼓，让别人都知道沐母装病，沐家人借此要找沐晴要钱。

　　沐晴没有在家，贺泽华还觉得有点无聊，既然沐家人送上门，他想自己不给这些人一点教训，那是不成的，那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沐家人的表演。

　　沐家人显然没有想到贺泽华是这么一个人，要是他们早早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不去招惹贺泽华。

　　“还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沐珍听到了外面有人拿着喇叭在那边嚷嚷，还有人在树下绘声绘色地说，就跟说书差不多。这让沐珍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爸，妈，你们怎么就想着装病去找小晴借钱呢？”

　　沐珍来到娘家，她真搞不懂父母怎么就装病。

　　“你们不是说当初的字据上写着看病都要收据吗？”沐珍道，“都没有收据，怎么去要钱？人家还是只给四分之一的。”

　　“这不是没有法子嘛。”沐母道，“借不到那么多钱。”

　　沐三嫂的弟弟把人腿打断，人家要的不是一百两百块，真是只要这么一点钱，家里还能拿出来，人家要的是大几百上千块钱。就算他们减减价，人家都还是要六七百块钱，不能再低了。

　　找亲戚借钱，亲戚又没有多少钱，这还是为了沐三嫂弟弟借钱，那些亲戚哪里愿意借钱。沐三嫂娘家那边的亲戚早就被沐三嫂的弟弟借过很多回，人家更不愿意借钱。

　　“又不是我们家需要钱。”沐珍道，“你们干嘛非得去趟这一趟浑水。”

　　“小声一点。”沐母起身看看外面，她把沐珍拉到自己的房间，又关上房门，“你弟妹这几天都忙着她弟弟的事情，就是想着多借一些钱。”

　　“她弟弟怎么这么容易出事情？”沐珍嫌弃道。

　　“不只是要出这些钱。”沐母道，“那个人还要她弟弟的工作，让她弟弟把工作让出去。”

　　“什么？”沐珍惊讶，“妈，那一份工作原本是你的，你给了弟妹的弟弟，没有给小晴，让小晴只能下乡当知青。现在倒是好了，人家还是没有保住工作，还要把工作让出去。”

　　“可不就是这样。”沐母道，“说是那个人只能拄着拐杖，说这一辈子都毁了。”

　　沐母揉眉，儿媳妇的弟弟太多事情。平日里，儿媳妇的弟弟从沐家这边拿走一些东西，沐母都不去计较，就好比之前那个收音机，儿媳妇弟弟拿走就不还回来，自己的儿子还得要另外买一个新的。

　　饶是这样，沐母还是给儿子钱，没有说儿子做得不好，没有说让儿子硬气一点去把收音机要回来。

　　“怎么好端端地就把人的腿打断了，下手就不知道轻一点吗？”沐珍道，“赔钱，还得赔那么多钱。添点钱，都要够买房子的钱了。”

　　沐珍真想说就应该让沐三嫂的弟弟去坐牢，可是沐三嫂哪里可能愿意让弟弟去坐牢，还不是得要沐家这边的人帮着一起借钱。

　　“你那边有多少钱？”沐母问。

　　“……”沐珍看向沐母，“妈，您认真的吗？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可以借。您又不是不知道，方爱萍怀着身孕，我婆家那些人全部都紧着她。我婆婆还跑去方爱萍那边做饭，说是得照顾她的女儿，这样一来，那两个孩子也不用去我们家……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还一副我占了便宜的样子。我哪里占便宜了，我还要做更多的家务。”

　　方爱萍怀孕就是厉害，把简二哥弄得分家，还把方母给弄过去做饭。方母还要从家里拿一些东西过去，说是她在那边吃饭得要粮食，总不能让一个出嫁的姑娘养着她，说方爱萍不容易。

　　沐珍没有瞧见过这样的，一条街上，方母去帮女儿做那么多事情，方母每天都还要从自家拿一些东西过去。分明是方母补贴方爱萍，就差把自家的东西都搬过去。

　　这个时候，沐珍又觉得简雅馨没有多大的用处，简雅馨竟然没有斗过方爱萍。

　　要是简雅馨知道沐珍的想法，她一定会说：我又没有怀有身孕。

　　如果方爱萍没有怀孕，简雅馨没有那么快落败，至少两个人还能僵持一段时间。简雅馨没有怀孕，她一个人，斗不过怀着身孕的方爱萍，简二哥那么期盼方爱萍肚子里的孩子，简雅馨都得靠后站。

　　沐珍回去娘家说那些话，方爱萍也在跟方母说一些话。

　　方母待在方爱萍和简二哥的家里，方母在照顾方爱萍。

　　“妈，听说了吗？沐家四处借钱，就是为了填补他们家儿媳妇弟弟的窟窿。”方爱萍道，“真是可笑，去填补儿媳妇弟弟家的窟窿。他们一开始就不该把这个搅事精娶进门，要是把工作让给沐晴，沐晴现在混好了，还能不拉拔他们？嫂子也是个蠢货，成天就知道计较那些毛线头大小的事情。”

　　在方爱萍的眼里，这些人都蠢。明眼人都知道哪边更亲的，当时，沐三嫂都还没有嫁进沐家。这也是沐家人活该，沐家人非得弄了这么一个人进门，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过几年一个事情过几年一个事情，谁家能受得住这样的拖累。

　　“妈，你得看紧大嫂一点，别让大嫂把家里的钱都借出去。”方爱萍道，“这些钱要是借出去了，可就还不回来。沐家那些人，哪里可能还钱呢。钱进了他们的口袋，就是他们的了。”

　　“你大嫂应该没有那么蠢。”方母道，“她手里掐着钱，谁能随随便便从她手里拿到钱。她真要是把钱借出去，她娘家人不还，我们也是要他们还。”

　　“借钱的是大爷，要去找他们还钱，我们就跟孙子似的。”方爱萍道，“要是我，我就不愿意去当这个孙子。借钱，借什么借，没钱，一分钱都没有。要是自己娘家的事情也就算了，这是她弟妹娘家的事情，都这种都还隔了一层了，那么大老远的关系，借个屁的钱。”

　　方爱萍不赞同沐珍去帮衬沐家，她跟她妈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她妈能阻止一下。别等到沐珍把家里掏空，方母要后悔了。

　　方母想得很对，沐珍不愿意借钱出去。

　　当着沐母的面，沐珍在那边哭穷，哭完了，她才说愿意借出十块钱。

　　“妈，你也知道，我们每个月还得上交工资，还有孩子在，孩子还要读书，样样都要花钱。”沐珍道，“这不，又要开学了，得给孩子交学费。孩子长高了一些，还得给孩子买衣服。孩子去学校，哪里能让孩子穿得那么差劲儿，要被同学笑话的。”

　　沐母听大女儿哭穷卖惨，她心里清楚大女儿手里必定不只有这么多钱，但是大女儿都那么说了，自己要是还想多借钱，大女儿也不可能给。

　　等沐三嫂回到家里，她这才知道沐珍愿意借出十块钱来。这点钱，杯水车薪，可沐三嫂也不能嫌弃，就沐珍这样的脾气愿意借出十块钱已经很不错。

　　沐三嫂身心疲惫，他们今天又去那个被打断腿的人家里，人家就是不肯松嘴，要工作，也要钱。说是要是不给工作，那就得多赔钱。

　　商量到最后的结果，那就是沐三嫂的弟弟把工作让出去，传达室的工作简单一点，那个人调岗到传达室，还是能继续工作。沐三嫂的娘家人同意了，现在只等着沐三嫂这边凑够钱。

　　沐三嫂头疼，娘家那边前前后后只凑了一百多块钱，剩下的钱还得要沐三嫂想办法。沐三嫂真想撂挑子不敢，可是她想到弟弟曾经的好，亲妈又在那边哭诉，沐三嫂只能坚持继续干下去了。

　　“大姐，在家里吃饭后再回去。”沐三嫂挽留。

　　“不，不用了。”沐珍担心自己继续留在这边，沐三嫂还要设法让自己多借出来一些钱，她没有那么多钱借出来，就只有十块钱。

　　沐珍想着自己得赶紧走，她都觉得自己今天不应该过

　　来。偏偏大家住在同一条街道，她今天不过来，沐家人明天能过去。倒不如沐珍自己过来，好歹还能多掌控一些事情，别人瞧见了，也不会说她沐珍要远着娘家人。

　　娘家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沐三嫂娘家的问题。

　　“弟妹，你别太担心了。”沐珍道，“那些人为了要钱，他们不可能把你弟弟送进去蹲大牢。你们拖延一点时间，也没有事情，慢慢来，别着急。”

　　“得先给一些钱，剩下的钱，每个月给。”沐三嫂道。

　　“都已经商量好了？”沐珍问。

　　“商量好了。”沐三嫂回答。

　　“那……那你弟弟的工作……”

　　“也得让出去，作为赔偿的一部分。”沐三嫂道，“不赔不行，只能这么做了。”

　　“果然……”沐珍没有继续说工作的事情，她在她爸妈面前说说可以，不能在弟妹的面前说，“别太担心，放轻松一点。”

　　沐珍心想这算什么事情，倒不如当初让沐三嫂的弟弟下乡，兴许还没有这样的事情。好在现在没有工作，也不一定要下乡了，要是搁在前面几年，那就有很多问题。

　　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一份工作，不是沐三嫂弟弟的工作，那就不是，他做了几年，还是得丢掉工作。

　　沐珍不禁感慨这世界还真是奇妙，沐三嫂弟弟就这么丢了工作，多神奇啊。

　　当沐珍回到家跟方爱军说起这一件事情，她还在那边感慨。

　　“这一份工作注定是要丢的。”沐珍道，“小妹知道了，她该笑话他们了。”

　　“有什么好笑话的，至少你弟妹的弟弟没有下乡，人家这几年在城里过得很好。”方爱军道，“赔了那些钱和工作，日后，还是能在城里。”

　　什么可惜，什么笑话……人家早就已经享受到工作带来的好处，现在工作有没有丢，这都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你不会是想着利用这一件事情，去跟你小妹说说，让你小妹跟家里人和好？”方爱军皱眉，“你可别去做这一件事情，吃力不讨好。”

　　“没有过去。”沐珍道，“没听着外面的大喇叭怎么说的么，他们把我妈装病的事情嚷嚷开了，让我妈丢尽了脸。这还怎么和好，和好不了。小妹她找的男人跟她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都是一个德性。别人会说不借，查清楚事情，不借就不借，也不会让人弄个大喇叭去说。”

　　沐珍只觉得贺泽华很恐怖，沐晴都没有那么做过。

　　“妹夫也不管这一件事情影响大不大。”沐珍道，“真的是，让大家看我们家的笑话。说是沐晴出差了，一切都由他做主。也不知道小妹是不是真的出差了，小妹竟然任由她男人这么折腾，不行，我回头得打电话给二妹。二妹跟小妹的关系好，让二妹劝说小妹。”

　　沐珍想想又觉得不行，她现在就得出去打电话。

　　当沐雨接到沐珍的电话，得知贺泽华所做的一切，她没有觉得这有多不好，这说明贺泽华懂得保护沐晴。

　　“小妹是真的出差了，接下来几个月都没有在家。”沐雨道，“小妹已经跟我说了，有事情就找她丈夫。”

　　“她男人做的事情太差劲儿。”沐珍道，“都是自家人，还弄个大喇叭去闹腾，就是让别人看笑话。”

　　“妈也是，她装病干嘛？”沐雨道，“你们是不知道，小妹刚刚来乡下病得很重，下雨天，半夜在那边发高烧，命都要没了半条。”

　　为什么沐雨不忍心让小妹去做那些事情，她觉得小妹身体不好，怕小妹的身体吃不消，而自己的身体健朗一点，自己去做那些事情正合适。

　　“大姐，你打电话是想让我去说小妹吗？还是让我去说妹夫？”沐雨道，“你觉得他们会挺我说的话吗？他们是懂得感恩的人，我对小妹好一点，他们就给我寄那些东西来。我要去说那些话，他们还能给我寄那些东西吗？”

　　“你……你就只顾着你自己。”沐珍道。

　　“你要是每个月给我寄那些东西，我就听你的。”沐雨故意道，“不仅仅是一个月那样，是接下来一辈子。”

　　“沐雨，你疯了吗？你这是要趁火打劫。”沐珍睁大眼睛。

　　“是你自己出事情吗？是爸妈出事情吗？不是，都不是。”沐雨看得明白，“是弟妹的弟弟，不是我们家。”

　　“你……”

　　“你们要把弟妹的弟弟当作你们的家里人，不要拉上我跟小妹。”沐雨道，“小妹已经受了很多苦，你们轻飘飘的一句，上天让他也没有了工作，这就能弥补小妹曾经受的苦了？小妹就不该有怨气了？大姐，如果你是为了让我们低头，让小妹低头，就不要说了。”

　　“喂，喂……”沐珍察觉到沐雨挂断电话，她又开始生气，自己这个当大姐的好好跟妹妹说话，妹妹就是不肯好好听，他们到底有没有把她当作大姐？

　　“打完了吗？”旁边还有人等着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