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没有。
听闻她要出府,陈渊迅速给组了一支卫兵队,不过这其中没有过大江,也没有昨天见过的所有人。
“陈校尉,过伍长他们如何?”裴莺问。
陈渊面无表情说:“有新的任务派给他们,他们忙新任务去了。”
“他们还会回来吗?”裴莺追问。
陈渊只是说:“此事由大将军决定。”
裴莺垂下眼:“我知晓了。”
乘马车出府,裴莺先去了食肆。
在食肆中解决了午膳后,裴莺步行游肆,辛锦走在她身后一步。
戴着帷帽的美妇人低声和身后的女婢说:“辛锦,待会儿你去医馆走一遭,买一副避子药。”
辛锦先是应下,而后担忧问:“他们会阻拦奴吗?”
卫兵还在后面跟着。
裴莺摇头:“此行我出府,想来霍霆山便猜到我会在外面买避子药,既然他未拦我出来,估计买药一事也不会拦。不管如何,总归得试试,到时候未正时分,我们在李子茶舍碰头。”
辛锦颔首说好。
很快,裴莺找了个借口支开辛锦。
对方离开时,裴莺特地观察了番,目光所及,她能看到的卫兵都没有随辛锦去的。
裴莺心下稍定,而后步行去了酒市。
昨日她在小城镇买了不少酒,但霍霆山忽然来到,直接将她拎上马就走,后来她问辛锦,才知晓昨日买的那些酒一坛都未带回来。
酒还是要买的,裴莺在酒市扫荡了一圈,一样买一坛,让卫兵将十来坛酒搬上马车。
待在酒市中逛完,裴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去李子茶舍。
裴莺上回来的也是这家茶舍,这里包厢干净整洁,店内放了香薰净味,茶佣的衣着都比旁的茶舍讲究些。
当然,店内消费不菲。
不过在兜中小有薄资的人看来是值的,因为除了环境优越以外,这家李子茶舍还是邸报的宣读点之一。
每日一壶茶,听一段邸报,细品一番,或许能先人一步琢磨出上位者的意向。
裴莺到包厢时,辛锦已经在了。
辛锦前面的案几上摆了一个带盖子的陶钵:“夫人,奴方才借用了茶舍的厨房,药已熬好了。”
有钱使得鬼推磨,将药买回来后,辛锦用钱砸开了茶舍的厨房。
裴莺弯起眼睛:“辛锦真聪慧,这个月我给你涨月银。”
辛锦大喜过望。
裴莺将陶钵的盖子拎开,药熬好后用凉水冰过一段时间,不至于烫到难以入口。
一口气喝完药,裴莺转头看外面午后日光正盛的天。
现在已是下午了,以前都是早上喝药的,今天比之前晚了起码几个时辰。
楼下忽然热闹起来。
紧接着有人扬声道:“以下是今日的肖江郡邸报……”
*
州牧府,书房。
“大将军,这是武康县那边传回来的密报。”秦洋递上一份封了火漆的密信。
霍霆山拆开火漆,看完后开怀道:“很好,待第一批铁炼制出来,先做一万副马镫。”
当初赵家那个小郎君让夫人牵线,求他庇护,此人献上来一则消息:武康县内有铁矿。
当时并州不在他的管辖内,他就是知晓了也无可奈何。但如今不一样,现在整个并州都是他的,他想如何翻来覆去都行。
霍霆山吩咐道:“待一万副马镫做完,再造一批农具出来,今年加大力度种麦,农具方面不可忽视。”
一条条不久后会在邸报中宣读的信息,如今在这个书房里诞生。
“行,去办了。”霍霆山也从座上起身。
和众人一同离开书房,霍霆山改道往后院走,待看到裴莺紧闭着的房门,男人长眉皱起。
她白日若在屋里,是不关房门的。
这是出府了还未归?
唤来卫兵询问,裴莺果然未归。
霍霆山负手站于庭院里,面色有些沉。
这一日日的净往外面跑,一刻也不消停,她莫不是觉得哪儿都比住的地方好玩?
男人转身离开,去了不远处的竹云院。
*
竹云院。
霍知章坐在软榻上,正由冯玉竹给他换药,碰到伤处时,偶尔实在忍不住,少年郎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二公子,你忍着点。”冯玉竹看着他胸膛上大片的淤青,“这淤青必须散开,否则淤血堆积不利于康健。”
“这一鞭父亲打得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疼死我了。”霍知章苦着脸。
昨晚回来立马上药,用的还是最好的药,但依旧疼得他几乎一宿没睡着。
冯玉竹安慰他:“鞭子是马鞭,威力有限,且若大将军不留情面,二公子你这胸骨少说也得断上几根。”
军中无人不知大将军天生巨力,旁人一口银牙咬碎都开不了的六石重弓,他轻松能拉开。
若真不留情面,一脚下去直接把人踹死也不无可能。
霍知章忍不住道:“冯叔,或许是因为我皮实抗打,所以骨头才没断。”
他从小挨打就不少,也亏得皮糙肉厚,长这般大也未缺胳膊少腿。
冯玉竹笑道:“是,你确实继承了大将军的神力和体格。”
霍知章嘴角勾起,方才苦着脸,这会儿放晴了。
他正欲张嘴,这时一道冷笑传来:“皮实抗打?看来你小子是很遗憾身上没断几根骨头。若是遗憾就直接和我说,我给你补上,顺带把你的腿打断,省得给我惹事生非。”
霍知章大惊,忙从座上起来:“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霆山目光扫过他敞开的衣裳,淤青过了一夜晕开了更多,一大片的触目惊心。
但作为在沙场上打滚二十余年的悍将,霍霆山一眼就看出都是外伤。
这小子糙得很,过不了两天又能活蹦乱跳。
“文丞,我有几句话和这小子说。”霍霆山看向冯玉竹。
冯玉竹对着霍霆山拱手作揖,出了院子。
待冯玉竹离开后,霍霆山问:“昨日你来寻你母亲所为何事?”
霍知章愣住。
那三个字眼让他半晌没回神。
霍霆山也不催促,只收敛了表情看着他。
霍知章一张还算白皙的脸慢慢涨红。
霍霆山:“这般难回答?”
“我听到传言,说您得了一个绝色美人,还待之如珠似宝,后来您传信回来说要成婚,儿子心里好奇,便过来看看。”霍知章小声开口。
霍霆山掀起唇,眼里却无笑意:“看到了后,为何带她出城?”
“我、我……”霍知章结舌。
霍霆山:“是觊觎到你母亲身上?”
“我不是,我没有!”
霍知章几乎跳起,后面话如倒豆,“最初我只是想去问问,她用了何种法子让您娶她。她却说她不想嫁,还说您不许她走,我当时只觉得荒唐,就说她想离开,这有何难,我送她离开便是。父亲,我真没有……”
后面声音低下去,那句话霍知章说不出来。
霍霆山眼里无波,看不出喜怒:“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我不许她走。此事仅此一回,若还有下次,你往后无须喊我父亲,我霍霆山没这等不识人伦的逆子。”
霍知章心里大骇,不住脱口而出:“父亲您何至于此?她说她不想嫁您,根本不喜欢您。您是天底下的大英雄,天下间景仰爱慕您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您何苦委屈自己娶一个不爱您的、时刻想离开的女人?”
“父亲,您娶她,还不如娶宁姨母呢,姨母是知根知底的宁家人不谈,且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您。我后悔了,我一岁多那年您问我和兄长的意见时,我不该哭闹不休的。”霍知章越说越懊悔。
这番话说完,霍知章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又或者嘲讽他当年的无知。
但他不后悔,因为这些都是他的心声。
却未想到,他面前的男人非但没发怒,还嗤笑了声:“委屈?可笑,我有什好委屈的。你母亲的才华连公孙太和都拜服,容貌更是艳冠北方三州,她有才有貌,性子还温和。我娶了个天仙,你还替我委屈上了,论脸皮厚薄,你是青出于蓝。”
霍知章不由瞠目。
“至于她不喜我之事……”霍霆山看向主院方向,神色难辨,“我也并非第一日知晓,但总归来日方长。”
霍知章呆在原地。
卫兵这时来报:“大将军,夫人回来了。”
霍霆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还行,她这次知晓回来府中用晚膳。
没管神情恍惚的小儿子,霍霆山转身离开竹云院。他回到主院的时候,就看到卫兵正一坛一坛的将酒往马车下搬。
美妇人站在马车旁,看他们搬酒。
“我竟不知夫人成了酒鬼。”
裴莺听到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腰两侧控制不住的泛起一阵酸软,仿佛昨日夜间那两只控制欲十足的大掌又覆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