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山:“肖江郡是大郡,大概会待个三四日。”
说着,霍霆山想起那卷头发的安息王子对他指手画脚,然后他身旁的副官传话于他,说是王子问他肖江郡中是否有大楚美人。
霍霆山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裴莺。
红唇美目,紫衣黑发,她坐着不动已像一副名家细细勾勒的工笔画,而一个转眸间,一切皆是生动起来,那双秋瞳如春日绽开的桃花瓣,带着些不自知的明艳。
“夫人如今已痊愈。”霍霆山忽然说。
裴莺知晓他想做什么:“行吧,把你荷包拿来。”
霍霆山从鞶带上解下荷包递给她。
裴莺接过后,去耳房接了水,刚转身想去拿香皂,结果一转身,差点撞到霍霆山。
男人适时抬手圈住裴莺的腰,“毛毛躁躁的。”
裴莺对他倒打一耙的本事很服气,将他的手推开,继续去拿香皂,“你跟过来作甚?”
霍霆山:“我来监工。”
裴莺一言难尽:“……你还怕我将它洗坏不成?”
霍霆山低声闷笑道,“若是洗坏了也无妨,夫人绣一身衣裳赔我便是。”
裴莺:“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不过说完,拿着香皂准备要洗荷包的裴莺顿了顿,目光落在霍霆山身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他裤子上。
好像,确实该为他做件衣裳。
察觉到裴莺的目光,霍霆山低眸看:“夫人是想了?”
第81章
裴莺一瞬错愕抬头。
“其实夫人要是想, 也不是不行,我今夜便可。”霍霆山意有所指。
裴莺一张芙蓉面迅速涨红,“不, 我不想。”
这人在榻上疯起来的模样, 现在想起来都让她怵得慌。
“不想?”霍霆山长眉皱起, 非常怀疑:“你莫不是又拿谎话诓骗我。夫人, 食色性也,夫妻燕好乃是寻常事, 无需太忌讳。”
“谁骗你了?真没有。”裴莺往旁边退开一步, 和他拉开点距离, 而后才说:“我方才是想着, 确实是该给你做件衣裳。”
“嗯?”霍霆山扬起长眉,凝神看了裴莺片刻,“夫人这回有何事相求?你说说看, 不太过分的我都允了。”
裴莺:“……”
她没接话, 但大抵是她的表情已给了答案, 男人陡然轻笑了声, 再次抬手将人圈过, “看来是我方才想岔了,夫人是真想给我做衣裳,此事甚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霍霆山, 你方才说允我一件事的。”裴莺觉得那些送上门的便宜, 还是不要放过为好。
霍霆山一顿,无言。
裴莺再次把腰上的手推开, 拿着香皂去洗荷包。
荷包浸入水盆里慢慢打湿,裴莺用香皂在两个表面狠狠打几层泡沫。果然脏得很, 打泡的时候她都看到淡淡的灰了。
“夫人方才说的衣裳,何时能做好?”霍霆山站在旁边。
裴莺知他是应了后,如今理直气壮起来,“我不擅女红,最快也要一个月。”
将荷包搓了几次,裴莺又给换了水,最后洗干净了。
拧干水,裴莺把荷包挂在窗台上,春雨贵如油,这几日都未下过雨,晾晒一日,明日荷包便能干。
晾荷包时,裴莺见一个卫兵匆匆进院,而后好似将什么东西递给了霍霆山。
最初她以为送来的是密信之类的物件,但待霍霆山将东西递到她跟前,裴莺才发觉那原来是一条皮矩。
霍霆山把皮矩给裴莺:“烦请夫人为我量身。”
裴莺没有拒绝,确实要量身。她将皮矩捋顺,然后展开在男人腰上绕了一圈。
霍霆山低眸,目光落在面前人白皙柔软的脸颊上。她的眼睫微压,半遮着那双潋滟的水眸,距离拉得很近,她似靠在他怀中,那阵特别的甜香比平日浓郁了几分。
男人的喉结滑动了下。
“好了。”裴莺拿着皮矩退开两步。
霍霆山锁了眉:“这般快?”
“对,已量完了。”裴莺记下数据。
霍霆山:“肩背处不需测量?”
裴莺摇头:“做裤子,无需测肩背。”
霍霆山又说:“既是裤子,夫人为何不量我的腿脚?”
“做的是短裤。”裴莺朝他比划了下,“大概就这般长。”
其实更确切的说,是内裤。
这个时代只有裈裤,没有内裤而言,郎君里面都是挂空挡。以前就罢了,现在让霍霆山继续空着不妥。
霍霆山想起了裴莺穿的那件小布料。
多此一举的小布料。
已穿了裈裤,为何里面还穿一条?
霍霆山:“夫人,这短裤是否是冠上加冠?”
“待做出来你就知晓了。”裴莺现在没办法和他解释。
“夫人,我今夜去寻你如何?”霍霆山挑起她腰间的衿带。
裴莺卷着皮矩的手一顿,转头看他。在那双漆黑的眼里,她仿佛看到了一片辽阔的暗海,海面乍看平静,但她还是捕抓到了几番悄然翻腾出海面的汹涌暗流。
只看了一眼,裴莺迅速别开眼,“不可。”
“为何不可?”霍霆山目光沉了沉。
这几日他有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或许还谈不上心悦他,但好歹不似之前那般见了他就想跑。
裴莺没想到他还问为何,语塞了一瞬,但很快想到理由,“你我如今还未成婚,因此不可。”
霍霆山看着她,没说话。
裴莺懂他未出口之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那五宿之约既已结束,那当然是得遵照习俗。
霍霆山眼底冒出点暗火,“夫人,也就几个月,不差那一时半会。”
裴莺正色说:“自然是差的,这其中大有不同。霍霆山,刚刚你才说过答应我一事,那就此事吧,所以无需再说了。”
男人额上的青筋微微绷紧。
*
“大将军通知训练?”沙英惊愕,“怎的忽然召集训练?”
“不知晓,但赶紧过去吧。”秦洋说。
州牧府占地面积大,住进来以后,霍霆山将一处院子改成了训练场,平日武将们可在此训练和切磋。
沙英和秦洋方至,恰好看见熊茂被踢得趴下,那一脚踢在肉上发出的闷响,听得两人后牙槽发软。
和旁的州牧不同,他们这位主子自年少始就实打实的在战场上靠军功说话的。
斥候折损率是出了名的高,但只要是他出手,再难的任务,每回都能完成得十分漂亮。
更不必说大将军亲自领军上阵时,那杀起敌军来,所过之处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沙英和秦洋对了个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退意。
“你俩来了,过来吧。”
沙英和秦洋同时僵了下,硬着头皮过去了。
刚刚从场上退下来的熊茂,在霍霆山看不到的地方龇牙咧嘴的抽了口气。
大将军今日怎的这般燥,谁惹着他了,莫不是那安息王子?
应该不是,那安息王子虽然模样奇怪些,但还算有眼力,他瞅着他们也没做不知好歹的事。
难不成是并州豪强不服管?
可是有远山郡刺头豪强的下场在前,并州的应该不至于这般眼盲吧。
亦是说,是并州牧的旧部对大将军有异议?
就在熊茂捂着胸口思绪发散时,场中的秦洋已先倒下。
后背搁在特地铺设的泥沙地上,比倒在石砖板上好少许,但也仅是好一点。秦洋一张儒雅的脸扭了扭,只觉整片后背都是麻的。
之前沙英和秦洋以二敌一,如今少了秦洋相助,沙英倍感吃力。
肩胛上挨了一拳,沙英踉跄退了两步,在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干脆也学着秦洋那般躺地上。
不起来了。
霍霆山目光扫过两人,哪看不出他们有心避让,正欲把人喊起来,这时忽然有旁的人进训练场。
“父亲,幽州那边来了信。”霍知章走进。
一瞬间,许多道带着莫名感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知章不明所以,本能的停下脚步。
“你小子来得正好,来和我过两招。”霍霆山转身。
*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此话用来描绘长安也非常适宜,这座权贵如云的都城似乎永远车水马龙,繁华在此永不谢幕。
盛京阁作为长安有名的珍宝阁,每日客流不少,往来无白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