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Annie敛起笑容放下风筝,那张本就带着一些攻击性的脸此时此刻多了几分严肃,“我不是冲动的小孩子,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我随便做出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回国的决定,所以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重要到……”
她皱了皱眉:“虽然有些无厘头,也没有任何头绪,但我觉得如果需要我付出什么,我可以为了你付出自己所有一切,所以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乐清愣愣地看着她。
有人会对仅仅见了第二面的人这么说吗?
还是说Annie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那么大胆又无所顾及地表达自己。
“我们很有默契。”Annie摸到旁边的风筝,“这个礼物,是我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礼物,我非常喜欢,甚至觉得这就是我们两个约定。”
她自己说话都有些胡言乱语,可是又没有办法去详细解释。
“我知道。”乐清却能理解她的意思,因为心里也有这种感觉,在想礼物的时候隐隐就觉得这个东西一定会让Annie喜欢。
“那就行了。”Annie这才满意,“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像妹妹对姐姐的信任那样。”
乐清沉默了几秒:“嗯。”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到了这个时候乐清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了,除了自己。
只能从那些摸不清的直觉中找到自己该走的方向。
从手工店里出来还在就近的餐厅里吃完晚饭,乐清婉拒了Annie让她一起回家的邀请,而是说:“Annie,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终于开口了。”Annie轻笑,“说吧。”
“我要去见一个人,但我不确定对方的目的是好是坏,想借你几个保镖。”
Annie的家人注重她的安全,每次出门都会有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就是你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奇怪的原因?”Annie微抬下巴,“不仅保安,我也跟你去。”
“你不能出面。”乐清忙道,“你出面的话或许我就问不到自己想问的事了。”
Annie很懂变通:“那我不出面,在背后看。”
“如果你不确定对方安不安全,我怎么可能安心放你一个人过去,而且保安在我身边,我比你安全多了,对方是什么人,我可以给你挑一个地方。”
乐清犹豫了一下。
可Annie却忽然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之前跟你说的话都忘了?虽然看不见,但在伦敦我比你熟。”
这么一想也是。
乐清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跟那个人聊,这样主动权就都在自己手里了。
于是她将自己见到的那人特征告诉了Annie。
“那就更简单了,你到时候直接约我给你的地址就好,什么时间?”
今天时间太晚,Annie也该早点回去休息,所以乐清决定明天再说。
像来时那样,乐清还是牵着她的手走出这条街道,入夜后的小街道十分安静。
临到街口时后面忽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还远远夹杂着几声惊呼。
乐清的第六感让她做出了飞速的反应,加上平时敏捷的身手,第一时间就把Annie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可一直被Annie拿在另一只手上的风筝却因为这个大动作飞了出去。
而此时几辆摩托也与她们擦身而过,站在街口的保镖见状飞速跑了过来,那些摩托立刻调转方向,目标明确地朝着Annie手中的包而去。
是飞车党。
“借我一下。”乐清将Annie拿在手中一直没用过的盲杖拉长,在第一个摩托飞过来伸手的那一瞬间狠狠打在那人手上。
那人吃痛猛地收回手,手里的刀也掉在地上,可摩托方向却忽然失控,从车上摔下来,车也飞出去了好远,乐清想也不想就蹲下背着Annie朝保镖那边靠。
飞车党见这两人还有其他帮手,当即决定放弃。
保镖们当然第一时间要把自己的雇主保护好,立刻从乐清背上把Annie接了过去牢牢围住,Annie皱眉:“把我的风筝拿回来。”
才做好的礼物经过这一遭已经被刚才抢劫犯的刀划断,听到命令的保镖们忙去地上捡。
Annie又往旁边抓了一下,抓了个空,脸色顿时一白:“乐清?”
“我在。”乐清刚要靠近她一些,就看到角落里有块风筝布静静呆在那里,上面还画着云,应该是划破掉到另一边的但保镖们没注意到。
捡回来还能再补一补。
她走过去刚把那块风筝布捡起来,身后却亮起刺眼的光,熟悉的轰鸣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是刚才那些飞车党留下善后的同伙,一直躲在小巷口,见有个同伴被留下来就该他出场把同伴救回来。
那车飞速冲过来的瞬间乐清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那人手里的刀在光下反射出光。
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紧捏着风筝布和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盲杖刚往旁边跑了一步,另一只手却被强硬的力道一拉,半个身子都砸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她捏着盲杖刚要动手耳畔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江随之?!
眼看着冲过去的那个人把所有的保镖都冲走,就要把地上的人给拉起来了。
乐清身上的力道却骤然一松,她根本来不及看到江随之的脸,只看到他身形忽动,将地上那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给架了起来,长腿一迈跨上去就着车上的钥匙直接再次发动车子朝刚跨上车的两人冲过去。
见状乐清吓得心跳骤停:“江随之!”
话音才落,伴随着巨大撞击声,江随之直接将那两人撞在墙上,生生逼停。
哪怕是在场的保镖都没想到这个男人会那么冲。
江随之头都没转一下,从车上下来踩在其中一人的手上,疼得那人忍不住松开手上的刀,嗷嗷直叫。
他将刀捡起来:“愣着干什么?”
话是对他带来的保镖说的,但Annie的保镖没听懂也赶紧上前将那两人都给制服,其他人也忙去查看附近还有没有同党。
乐清快步走过去,却被江随之出声制止在原地:“别过来。”
“你……”
江随之这才回头,将刀扔给了自己的带来的人,抬眸看她:“我过去。”
他站的那个地方灯光比较暗,一步步走出来的时候脸也一点点被光映出来。
乐清才能将他全身上下看得完全,幸好没有受伤。
她松下气来:“这么危险的事,你不要命了。”
江随之笑了下,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的人碍于另外一个女人身边那些保镖没能靠得很近,可到了关键时刻那些人第一要保护的人却不是乐清。
可乐清自己遇到什么事都能平静应对,偏偏就是对待朋友不行,第一时间就是要去保护别人,就是那么在意别人送的或者她自己送的那些玩意儿。
江随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她身后的,哪怕在碰到她的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失去。
他不敢留下任何一个让她被伤害的可能性,就算那个抢劫犯的目标是要救同伴,但车在他们手上,难保他们不会因为害怕跑不出去而冲向任何一个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永绝后患。
江随之从来不会给敌人任何可以翻身的机会。
尤其这些人差点让乐清在他面前受伤。
他一步步朝站在光里的女人靠近,从那天的意外心动到此时此刻、从跟心理医生聊完到现在、睡不着和静不下心的自我逃避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事情。
想过江言,想过两个孩子,想过乐清心里的感情,想过她的反应……
却没有一次想过,自己不能靠近她。
他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方式可以顺其自然正大光明走到她身边去。
但借口还没找到,在看到她处在危险中,没有几个人关注到她的那一刻,他却觉得想的那些事情都是狗屁,每一次都是她自己保护自己,自己给自己找到理由找借口,连交个新朋友都那么小心翼翼,这凭什么。
他从来为了目的都不择手段,卑鄙又残忍,连亲爹都骂过他无情冷漠。
那又怎么样,所以都去他妈的吧。
这个人是他的了。
就算她还喜欢江言,自己学了江言这么多年,不是不可以再继续学下去。
江随之笑意不止,直至在她面前站定,眼镜之下晦暗的目光将她一寸寸地扫尽,声音很轻:“总要有人站在你身边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乐清问:“你还好吗?”
他刚才可是抱了一下自己,这么意外的情况,乐清担心他会犯病。
“不是很好。”江随之动了下手,垂眼掩盖住了自己的眸色,弯唇温声道,“来的时候没吃药,很难受。”
乐清不觉有他:“那怎么办,你要吃什么药,现在买得到吗?”
“不用。”江随之又往前走了一步,半阖的眼中瞳孔仿佛映着丝丝点点的光,“抱我一下吧,可以吗?”
乐清顿了顿。
但考虑到江随之是因为救了自己才是这样,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迟疑着问:“怎么抱?”
像抱崽崽那样吗?
话音才落,眼前的男人忽然倾身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身后,力道不算重,却存在感分明。
乐清甚至能明显听到他变得沉重的呼吸。
这么严重啊。
过了几秒,Annie急切的声音响起:“乐清,你在哪?”
还待在江随之怀里的乐清只好微微转过头:“这里。”
“谁来了?”Annie问。
“我…朋友。”乐清拍了拍江随之的手,压低声音,“好了吗?”
“管她做什么。”江随之轻嗤,“她比你安全多了。”
是这个问题吗!
乐清这才发现这会儿里里外外围着的都是保镖,因为出了刚才的事,连带江随之带来的人都一起围了过来,哪怕表情都很正气,可是目光也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还有那个陈秘书,嘴巴紧紧闭着,一看就是有什么想说的又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