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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游_分节阅读_第161节
小说作者:黍宁   小说类别:穿越小说   内容大小:654 KB   上传时间:2024-10-17 19:38:33

  云开月散,王道容乌眸清灵,面似芙蓉,如月中辉,花之鬼,夜之魄,他嗓音清亮,轻笑说:“朝游。好久不见。”

  慕朝游动了动唇,心神巨震,在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冲击之下,竟眼前一黑,力气耗尽,昏死了过去。

  王道容面色微地一变,忙翻身下马,将人拦腰抱起。

  怀中的女人触手并不柔软,皮肤因为经年风吹日晒,微有些粗糙,乱发遮着一张涂黑的脸。

  王道容却微抿了唇角,心头狂跳,在刚触及慕朝游肌肤时,他险些便双腿一软,软了下去。失而复得的狂喜、心痛,乃至心酸如巨浪铺面,打得王道容头晕目眩,他不假思索地脱下身上狐裘,将她当头罩下。

  他身边亲信士卒面面相觑,一时都不太明白他缘何失态至此。

  王道容颤抖着双臂紧揽住慕朝游,隔了一会儿,才平复了心境,拨转马头,沉声说:“走。”

  黑夜之中,王道容不敢喘息,一路催马狂奔,仿佛要将内心的激越之情统统都抒发出来。

  树影混沌如鬼影都从道旁飞驰而过,流云逐月,照一地落花松针,初春夜风翦翦轻寒。

  王道容猛嗅一口春夜寒风,仍难减心头火热,他乌眉飞扬,喜形于色,心情激动难言,不由微微闭眸,放声慷慨长啸,嗓音清昂,声振林木,绕树不绝。

  这一路打马狂奔,当奔至县廨时,王道容头发也早已在狂奔之中散开,他披散着头发,衣襟大开,衣裳不整的抱着慕朝游,直闯入县廨后院。

  荒唐放旷作派将院中正在宴饮取乐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六郎?!”

  “府君?!”

  县令于芝与院内亲兵都忍不住诧异地围了上来。

  王道容却抱着慕朝游,一路长驱直入,回到下榻的卧房。

  于芝心里咯噔一声,忙叫不好,跟在他身后狂追而去。

  卧房之中,正或跪或坐八个环肥燕瘦,姿容绝世的美伎。这都是今夜他特地为王道容备下。

  那些美伎没料到有人突然闯入,纷纷花容失色,惊叫不迭,定睛一看。却看到个放达风流的美貌公子。

  王道容神情漠然,视若不见,淡淡说:“滚出去。”

  于芝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乍见这一幕也愣住了。

  他那日送了五个美人予他,那时王道容怎么说的?

  美色当前,青年唇角只浮现出一抹无奈的,清雅的笑影,温声说:“于县好意,容只能扫兴了。如今三吴战事未休,容实在无意于在此时吟弄风月。”

  灯火漾漾在他眉眼间流转,映照他面容愈发清雅如玉,嗓音轻轻,不疾不徐。

  饶是那几个女伎如何使出百般解数,王道容也都静静微笑,不为所动,他一袭白纱裹身,乌发齐整,正襟危坐,恍若灯影里浸着的一尊白玉神像,直教人不敢冒犯,

  那副清隽温和,沈静端庄的君子形象也叫于芝印象一直十分深刻。

  在场众人不意那个温雅动人的王六郎,竟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作出如此傲慢之态。

  还是于芝先回过神来,大喊着叫女伎们都出去,自己也忙退出了卧房。退回庭院里,他心里仍砰砰作跳。

  方才那一眼,虽然仓促,但他看得却很清楚,王道容怀里抱着的明摆着是个女子!

  灯影幢幢映照在窗,于芝心里漏跳了一拍,浑身发软,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多瞧了一眼。

  灯火中,王道容抱起慕朝游,见她浑身浴血,他心中一凛,因狂喜而发热的大脑如浇了盆冰雪一般清明了下来。

  他大脑嗡地一声,一颗心顿时痛起来,她衣服上的血太多,已经干结成了一片片,王道容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那些败兵的血还是她自己体内流出的。他心里头发慌,又痛,忙抿了唇角,替她解开衣裳想要瞧个仔细。

  屋外头的于芝吓得忙倒退了两步,心里感叹,本以为这王家六郎是个难得一见的礼法人物,雅致君子,没想到是个色中饿鬼。

  素闻名士风流,行事荒诞无所忌讳,如今一看,果然诚不我欺。

  这哪里是不近女色,分明是之前没送进他心坎,这不,他自己找的竟连一刻钟也等不及!



第125章

  慕朝游昏昏沉沉中仿佛做了个梦, 梦到王道容朝她莞尔微笑,嗓音清亮如银,对她说, “朝游。好久不见。”

  她立刻就陷入了个好似永远也挣不开, 逃不掉的梦魇,这感觉有点儿像鬼压床, 人的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动不了。

  而王道容就是那抹艳色的鬼影。

  她梦到自己被王道容抱着, 揽着,被他放到榻上。

  她感觉到他顿了一会儿, 紧接着她的衣襟一松,胸前一凉。

  她心中一惊, 王道容却一怔,没着急动, 他怔怔地坐着, 仿佛也陷入了一场梦魇。

  隔了一会儿, 他才猛然惊醒, 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皙白柔软的手指轻轻地落了下来, 柔如一片羽毛,沿着她的锁骨,胸腹游走。指尖微凉,像一场细密密的春雨洒落在身上。

  六年时间足够漫长,漫长到,王道容那水墨画般的眉眼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那双佛头青色的, 春月一般柔媚的眼,正目不转睛地, 赤衤果衤果地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漫长到,再一次在他面前衤果-裎相对,也使她感到极为羞耻。

  她手不能言,口不能动,耻辱之际,焦灼得恨不能在心里破口大骂,他到底在看什么?又要看到什么时候?

  可王道容素来是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他目光炯炯,仍未移开他的视线。倘若他视线中欲望横生也便罢了,可他的目光一派坦坦荡荡的柔和清明,像三月天里的杨柳晚月,像初春一场小雨,那眼波欲说还休,是诗家的风花雪月,不是红尘中的欲壑难填。

  他瞧她的身体犹如在瞧一卷画卷,眼里闪动着淡淡的心痛。

  正因为他太过坦荡、笔直的视线,才使得她愈发羞耻焦躁。

  她动弹不得,身如大地一般被迫在他面前展开,承纳春雨的润泽。

  也不知王道容到底看了多久,久到她恨不得把他一双眼珠子抠下来的时候,他终于站起身,去墙角的矮柜里拿出了一瓶伤药。

  他极尽耐心,包容地替她搽药,她身不能动,擦完这面,王道容便有条不紊地给她翻个面继续搽,浑如给孩子换尿布一样自然,慕朝游被迫面朝下躺在他的双膝上,羞耻得想哭。

  她化耻辱为力量,努力地睁大眼,用尽全身力气调动那唯一能动的那根手指。暗搓搓地不知奋斗了多久,终于,整个人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一般,身子猛地一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清晰,慕朝游能清楚地瞧见王道容低头时那纤长的,乌黑的,历历可数的眼睫。

  她心里蓦地升腾起一团怒火,不假思索,反手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虚弱地骂了一声:“滚开。”

  王道容猝不及防,满满吃了她一巴掌。他一怔,显然也没想到刚刚还昏睡着的她是怎么突然暴起打人的。

  他捂着脸,惊讶地睁大眼,“朝游,你醒了?”

  六年不见。迎面就是一掌,王道容细细品味着颊上火辣辣的刺痛,那股热意顺着面上皮肉,到掌心,再到心肺,他心里头火热,满满当当,竟感到些奇妙地怀念与喜悦。

  他眼一弯,眼波如水,竟不知廉耻地轻笑了一声,一声笑接着一声,“还能动手打我,想来是暂无大碍。”

  慕朝游没想到六年没见,他说的第三句话便是这个,霎时哑口无言:“……”六年不见,这人好像愈发自洽了。

  王道容被打仿佛极为高兴,指尖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颊侧的红痕,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变得愉悦起来,眉眼弯弯的。

  慕朝游见不得他这样欢喜,冷冷问:“我这是在哪里?”

  王道容叹息:“此处是武康县县廨。朝游。六年不见,你当真便如此冷淡吗?”

  慕朝游很不可思议:“你让我对一个一上来就解我衣裳的家伙报以宽容?”

  王道容柔柔叹息:“朝游,你身上受了伤,容要替你上药,无奈之下这才出此下策。”

  慕朝游合拢身上的衣裳,抿了抿鬓角发丝:“不劳郎君费心。”

  她站起身想走,但受伤不轻,脚步虚浮无力,才走了两步,便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跟头,还是王道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她撞了个满怀,嗅到他衣襟间熟悉的,干净的兰草芳香。慕朝游霎时就像被火燎到了一般,奋力挣扎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只一挣,王道容便松开了她。他并没有如她预料一把紧抱着她不放,只顺势掌心轻摩挲了一把她乌黑的发顶。

  慕朝游一阵恶寒,她走得急促,三天没洗过头,头发里不是血就是汗,也难为他这个有洁癖的能坦然摸得下去。

  “朝游。”王道容轻声,“你我之间当真要如此剑拔弩张吗?难道连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的机会,你也不愿给我?”

  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秀致面容,慕朝游心中百感交集。她沮丧,绝望,甚至绝望之中感到无语好笑。

  这人是鬼吗?她怎么就挣脱不了他呢?

  “那你想说什么?”

  王道容松了口气,他已经年逾二十五岁,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多了几分男人气,清俊挺拔,玉润雅致。

  但此时,他却朝她露出个讨好的笑,脸儿媚,眼儿媚,嗓音但一如少年般清越,“朝游你一走便是六年,六年时光已经容我想清许多。”

  “禅门常曰舍得、放下。”他思忖着说,“你走之后,容常常思考这个道理,思索之前是否执念太深,害人害己,害苦了你我。”

  “从前是容逼你太甚,”王道容抬起脸,正色瞧她,“如今容也不求能与你长相厮守,只求朝游能以平常心待我,你我之间,或许本不必沦落到这个地步。”

  又讨饶般地苦笑:“朝游。你这一走,六年毫无音讯,着实吓到了我。这六年中我想你想得发狂。容不会再强求你,也不会逼你再爱我。”

  “朝游。我之所以活到今日,便是因为想着你,念着你,想你仍在天涯某个角落,没有你我活不成的。”王道容苦苦哀求,目光恳切,语气极尽卑微,姿态也极尽柔顺,“如今,我只求你勿要再不告而别,只要能常常看着你,与你说说话,容便心满意足了。”

  慕朝游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人侃侃而谈,静静地看他表演 他的前科令她无法完全相信他这一通鬼话。可若让她坚信王道容对自己念念不忘,这也未免过于自恋了些?

  王道容从前便是个淡静性格,出身高贵,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只一时大脑发热,执念难解,经过六年时光磋磨,平常过权力滋味,冷静下来,意识到她的平庸,看破情爱,似乎也能说得通。

  王道容目光一闪,觉察到她的不信任,适时说:“我知晓朝游你不信我,这也无妨,容会用时间来证明一切。”

  慕朝游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又站起身,“不必了。你若真想通了,不若放我离开,我们一别两宽,海阔天空,各生欢喜。”

  她才迈出门槛,王道容默了一剎,清润的嗓音便在她脑后凉凉响起:“外面兵荒马乱,朝游又能往何处去呢?”

  “这便不劳郎君费心了。”她举步要走。

  王道容心里咯噔一声,他这一番说唱念打,不惜学优伶作派,便是想将她暂留身边。失而复得,又怎能眼睁睁看她如鸟雀一般再次远走高飞,渺无踪迹?

  他硬着头皮拦住她,微微一笑,如孩童般天真纯良无害,软着嗓音哄说:“朝游。”

  慕朝游冷冷瞥他一眼,下一秒——一把短剑破空而来,剑刃闪烁寒光,架在他脖颈。

  王道容脸色霎时一僵:“朝游?”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之声。

  原来,正是县令于芝与被赶出屋的美伎,兵卒等人。

  王道容抱了慕朝游进屋,没过多久,屋里便传来青年清润如玉碎,温软如春风般,低声下气的哄声。

  院里众人难耐心中好奇,忍不住侧耳去听,总归于芝也听得入神,忘记发话赶他们走。

  哪知听着听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农妇忽然如猛虎出山一般,破门而出!

  众人猝不及防,见她蓬头乱发,气势汹汹,眉眼鼻唇生得倒是秀气,但那柳眉倒竖的凶恶模样,怎么也冲淡了那几分雅致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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