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自精神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幸好,电视里此刻高昂的声音救了他们一命。
“倒计时?要零点倒数了诶?”
时白荔一听见倒数,便如窜天猴一样, 闪现到了客厅的电视机前。
果不其然,主持人们齐聚一堂,其乐融融,正在说着对于新的一年的美好祝福。
伴随着巨大的倒数声,窗外也逐渐响起了烟花礼炮。
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陈词滥调。
毫无新意。
有点困了。
眼神中带着这样的情绪, 又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地撇开了头。
但脸上写着兴致缺缺,实际上三人还是老实地跟着时白荔走了过来,浑身写着懒散。
宁哲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然而另一边。
画风截然不同——
“真好啊。”
时白荔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屏幕,两手合在胸前。
她笑着说:“真是美好的一年。明年……也要像今年一样快乐!”
当然。
前提是,如果她还有一整年的时间的话。
可惜算算时间,她最多也就五个月了。
“……”
时白荔的期盼直白又真诚。闭上双眼时, 宛如在神像前祈祷的神女。
瞬间看愣了其他三人。
一个一个,不自觉都收起了懒散的样子。
怎么说呢……有种自己不当回事的作业被学霸认认真真完成还写了评语的抓包感。
过年, 原来是这么值得期待的事吗?
男人们心不在焉,却都看着沉浸其中的时白荔。
直到联欢晚会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
“零!”
“新年快乐!”
伴随着一声冲破屏幕的祝愿,落地窗外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宛如实质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孟钧阳下意识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漫天烟火几乎照亮整个天空, 各色烟花幻化出不同的形状炸开, 绚丽得仿佛一场流星雨。
每双眼眸里, 都落入了这场漫天花雨。
客厅里, 宁哲看了几秒烟火, 便下意识地去看时白荔。
作为一个网瘾少年,他对于这些诸如倒数和烟火之类的情绪感知不深。
比起这个, 他更在意的还是人。
看着看见烟花便激动得要拍照的时白荔,宁哲才感觉这一幕更能触动他。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只是这笑容, 在目光微微偏移时便凝住了。
就在时白荔的身边,从头到尾都没动过的萧随,也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正好拢在时白荔的身上。
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撼动。
时白荔举着手机往前走的时候,脑后的发丝大概是连轴玩下来,乱了一缕。
萧随十分自然地伸手,替她把那缕发丝勾起,摆正。
明明灭灭的烟火光辉中,他噙着一抹浅笑。
指尖摩挲,似是还在品味发丝的触感。
随后,似是感觉到了视线。萧随终于转过头来,和一直盯着他的宁哲对上了视线。
萧随的笑容几乎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面孔。
两个男人隔着沙发,就这么对视着。
这一次,宁哲没有后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他几乎要竭尽全力握紧拳头,才能压抑住自己此刻的愤怒。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不可置信的怀疑。
那么现在……
宁哲十分确信。
萧随,绝对和他一样,对时白荔抱有同样的心思。
一波烟火终于燃尽。
窗外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室内也重归平静。
落地窗边的孟钧阳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客厅里侧有什么不对。他后知后觉:“你俩干嘛呢?不一起来看?”
萧随没回头。
他缓缓勾起嘴角:“我猜,有人有话想跟我说。”
那是一个嘲讽而不屑到极致的表情。
宁哲咬着牙,点了点头。
随后率先走出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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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边。
眼看着两个打哑谜一样的人走了,孟钧阳还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他问旁边正拍拍拍的时白荔:“不是……你哥和宁哲干嘛去了?大冷天大晚上的,他俩出去?”
时白荔头也不抬:“可能是抽烟吧。”
孟钧阳点头:“哦……等等,不对啊,你哥没烟瘾吧?!宁哲也不抽吧?”
时白荔已经开始低头在手机上P图了:“那大概是跑步吧。”
孟钧阳不平:“……这又何解?”
时白荔:“夜跑有助于防止老年痴呆。啊,不知不觉,哥哥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
孟钧阳:“……”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误伤了。
但很快,他就被时白荔拉着要参观萧家的别墅。也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
萧家孟钧阳的确没怎么来过。
哪怕和萧随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两个人也基本都是在学校混在一起。比起他经常拉着萧随去孟家吃饭打游戏,萧随对于自己的家庭则是三缄其口。
当然,原因那时候两人心照不宣。
因此踏上楼梯时,孟钧阳还觉得颇为新奇。
直到他看到了萧随房间里那副巨大的照片——
扭曲,阴暗。配合着月色,几乎世间所有的恐怖元素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卧槽?!有鬼!……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孟钧阳害怕得倒退了一大步,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时白荔转过头:“你不认识了吗?明明不久之前他还纠缠过你……”
孟钧阳:“不要说那么恐怖的话啊啊啊!”
要不是窗外还有炮仗声,孟钧阳觉得自己必须要大声喊一遍富强民主和谐了。
时白荔啪地把灯打开。
灯光下,女鬼终于现出人形了。
巨大的照片上能明显看见两个人的模样。其中一个五官变形,眼神诡异,气质诡谲……
时白荔:“这是萧随,我哥哥呀。”
孟钧阳:“……你再说一次?”
从那拉到变形的样貌里,依稀大约可能可以辨认出萧随的样子来。
当然,还是不能看。
而且不能和同一张照片里,旁边漂亮精致的时白荔一起看。
孟钧阳冷汗都下来了:“萧随到底什么品味,为什么要挂这玩意在家——”
时白荔:“我挂的。”
她笑眯眯:“我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