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雄竞
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甄氏差点心梗。
她虽然只是乳母,但打小看着祖宗长大,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四郎故意气我不是?”
萧煜歪着脑袋, 不答反问:“那沈家娘子难道不好?”
甄氏“哎哟”一声,没好气打他一板, “你疯了, 人家有郎君的, 且还是县丞。”
萧煜理直气壮道:“他们会和离。”
当即把吴阅干的丑事同她粗粗说了说, 听得甄氏去揪他的耳朵。
萧煜吃痛“哎哟”连连, 捂住耳朵道:“嬷嬷松手!嬷嬷松手!”
甄氏气恼道:“四郎这般胡作非为, 若是被京中的老夫人知道,定会扒你一层皮!”
萧煜狡猾道:“你不说, 我不说, 祖母她怎么会晓得?”
甄氏指了指他,一脸无法直视的表情, “这般混账事, 岂能瞒得住?
“四郎听我一句劝,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甭管吴家夫妇如何,那都是他们的家事。
“你插一脚进去毁人家的姻缘, 传出去了, 不像话!”
萧煜油盐不进,“我相中了沈氏,非要她不可。”
甄氏急道:“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两相情愿, 你一门心思去拆人姻缘,她定是恼你的。”
“那我管不了这许多, 就算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得先扭下来尝一尝。”
“哎哟我的祖宗,你就不能消停着些,尽惹祸事,一旦传出去你强拆姻缘,只怕闹得满城风雨,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嬷嬷莫要唠叨,那吴阅卖妻求荣都不要脸了,我拆他墙头还要什么脸?”
这话委实气人,甄氏差点气哭了。
萧煜继续道:“我非要沈氏不可,就相中她了,嬷嬷你莫要拦着,若没把她讨到手,我是决计不会回京的。”
甄氏气急,“若是被夫人晓得,只怕肺都得气炸。”
萧煜没有吭声。
甄氏知道他的脾性,努力镇定下来,耐心劝说道:“四郎没接触过女人,沈氏生得窈窕,你心动也在情理之中。
“但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接触更多的女郎。
“权贵之家的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待四郎尝过滋味,就不会非要沈氏不可了。
“听我一句劝,沈氏于你而言不过图新鲜,待新鲜劲儿一过,也不过如此。
“她现在是有夫之妇,甭管她的遭遇如何,也是她自己的事,做决定的是她自己,这断然不是你插足的理由。
“四郎与她有着天壤之别,一来京中定不会允你带她回去,二来她也不一定乐意,三来你强拆人姻缘闹得满城风雨,体面尽失,实在不成体统。”
她一番好言相劝,萧煜确实听了进去,回道:“我都知道。”
甄氏忙道:“四郎心里头有数就好,现在京中来信催你回去,咱们早日回京,别让夫人担心。
“宜州到底比不得京城,四郎回去后多与朋友走动走动,若想养通房,夫人自会安排。
“京里头可比宜州有趣多了,想必待时日长些,四郎自会把这边的事情忘掉。”
萧煜看着墙上的画,没有应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嬷嬷,我从未对一个女郎这般上心过。”
甄氏发愁道:“我都知道,四郎年轻,见识的女郎少,看中沈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确实生得俊。”
萧煜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她不仅模样好,还有才情,脾性也不错。”
甄氏:“只要四郎有兴致,京中的女郎任你挑选。
“待你回京后,可让夫人举办一场宴饮,把上得了台面的女郎都请来,总能挑出一两位让你满意。”
萧煜意兴阑珊道:“我没兴致去相看。”
他自然不会说他对沈映蓉的身体着迷。
他沉迷于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喜欢她滑腻紧致的肌肤,浅淡的脂粉香,更喜欢跟她亲昵贴近的缱绻。
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跟自己喜欢的女郎勾缠,各种感官都是舒心愉悦的。
他迷恋那种身心愉悦,渴求把她捆绑到身边,满足自身欲望。
那时他还不懂什么是爱,但喜欢他是知道的,至少目前他是喜欢的。
亦或许甄氏说得对,他太年轻,没见识过多少女人,以至于第一次情爱就被勾了魂儿。
但也正是因为年少,才有那份炙热的滚烫,无视礼教,只想把她讨到手,哪怕厚颜无耻,背负骂名都在所不惜。
就为一个女人。
尽管甄氏非常客观地向他阐明了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他仍旧会去做,因为他清楚地明白,他能承担这份后果。
甄氏见劝说不通,只能跺脚离去。
她走后,室内一时寂静下来。
萧煜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闭目回忆起那天夜里的荒唐。
那种滋味估计一辈子都遗忘不了。
那种放纵的,违背伦理道德的,肌肤之间的贴近,与见不得人的欲望在黑夜里蔓延,如同藤蔓般把他拖入深渊。
吃醉酒的沈映蓉可比清醒时可爱多了,热情似火,情态娇憨,妩媚风情勾得人只想与她抵死缠绵。
他没有经验,是第一次与女人肌肤贴近,亦或许是她吃醉酒神志不清,促成了他的放纵。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煜喉结滚动,方才甄氏说的那些话他都有听进去,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就喜欢沈氏啊,喜欢她的才情,喜欢她的身段,以及肌肤之亲的契合。
他不想要什么通房,也没兴致相看京中的女郎,就想要沈氏,想把她带回京养在自己的院子里,与t她相好。
如果当初吴阅没有干出卖妻求荣之事,他或许会稍稍克制。
但吴阅给了他拆墙头的机会。
他拆得理直气壮,哪怕闹得满城风雨,反正名声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再多的体面都比不上把那个女人搂在怀里来得实在。
外头的甄氏方才还高高兴兴,转头就愁眉苦脸。
方安进院子见她神色不对,好奇问道:“甄嬷嬷怎么了?”
甄氏抬头,立马朝他招手。
二人行至僻静处,甄氏发愁道:“四郎那孩子着实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把吴家的沈氏给相中了,一门心思挖墙脚,放言不把她讨到手,就不回京。”
听到这话,方安只觉天都塌了,“这成何体统?!”
甄氏忙道:“你小声点。”
方安抽了抽嘴角,难以置信道:“嬷嬷可莫要胡说,四郎虽然顽劣了些,但还不至于这般荒唐。”
甄氏埋汰道:“方才我劝了许久,他油盐不进,可愁死我了,万一被京中的夫人知道,只怕气得半死。”
方安也急了,“这事实在混账,断不可让四郎胡作非为。”
甄氏:“你赶紧想法子把他哄回京,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方安忙道:“去问问常生那小子,近来都是他在伺候四郎,定然知晓些什么。”
二人当即差人去把常生寻来问话。
常生别看他年岁小,却是个机灵的,极擅钻营。
这些日伺候萧煜,不仅月钱翻倍,在家奴眼里可是大红人儿。
祖宅离京十万八千里远,家奴们的管理自比不得京中严厉。
平时甄氏和方安都盯得紧,就怕萧煜在这边闯祸,不曾想被常生钻了空子,二人着实恼他,将其叫来训斥一顿。
常生满腹委屈,跪在地上诉苦道:“嬷嬷,小奴人轻言微,拦不住郎君啊。”
方安皱眉训斥,“没让你拦着,知会我二人总错不了。”
常生苦着脸道:“郎君再三警告,若小奴的嘴不紧,便立马把小奴发卖了。
“小奴自当对主子忠心,许多时候也曾劝过,可是郎君不听,小奴只有硬着头皮办差。
“郎君先前干的事,小奴已经全部交代了,绝无半点隐瞒。”
甄氏厉声道:“若京中的家奴都像你这般钻营,只怕早就被打死了。”
听到这话,常生连忙磕头求饶。
甄氏:“念你年纪小,这回就饶了你,若下次还敢瞒着我二人,打死论处!”
常生砰砰磕头,“多谢嬷嬷网开一面!”
甄氏:“滚!”
常生捏了把汗,屁颠屁颠地滚了。
方安说道:“我就奇怪,当初四郎为着那幅《荷戏》不惜用《秋月图》交换,想必那时候就把沈氏给相中了。”
甄氏头痛道:“宴请乡绅,只怕也是为沈氏。”
方安:“我大意了,没往那方面想。”
甄氏皱眉道:“这也怨不得你,那孩子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也不至于这般顽劣。”
说完这话,她又觉得那小子简直毫无下限,刷新了她的认知。
两人商量了许久,也拿不出好的办法来。
说到底萧煜始终是主子,他们总不能强行把他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