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瑞接话道:“而后郎君与马生打起来,也是马生说,说他是为了郎君好,还说,还说有法子能帮郎君一把。”
简雨晴愣了愣,随即眉毛倒竖。
简娘子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气极反笑。别说拉着简云起不要再打,更是顾不上马家人还在,她直直一脚踢在那马生的身上,唾了口:“什么东西,还敢搬弄是非,想挑拨我们家里人感情?”
好好好,好个不要脸的!
简雨晴也撩起袖子,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被三人包围的马生压力山大。
他面如死灰,又急急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亲爹。马生他爹的脸憋成猪肝红,别说是帮忙说话,竟是操起拐杖往他身上打了几下。
马生面露绝望,彻底崩溃了:“呜呜呜呜别打了——这不是我的主意啊!”
“是,是赵志鸣让我这么说的!”
“赵志鸣……是谁?”简雨晴和简云起同时面露茫然。
“赵志鸣!?”简娘子面露震惊,忍不住高声重复了遍:
“阿娘?您认识这个人?”简雨晴还是头回听到这个名字,见简娘子反应不对,稍稍皱了皱眉。
“认识,就是我先头和你说的那个。”
“上回官媒上门说亲的那人——就叫这个名字!”
好你个西市酒楼,不要脸了是吧?
简雨晴脸色微沉,眼角余光瞥见迟一步赶来的衙役:“这是哪位叫来的衙役?”
马生他爹黑着脸,给了马生一脚:“还赖在地上做什么?”
马生灰溜溜的爬起来,目光恰好对上赶来的衙役。他下意识想叫衙役把简云起抓起来,只是刚张开嘴就感受到扎在背上的视线,瞬间哽咽了下:“……不是,是我,是我自己摔的。”
时下官府多是民不举,官不究,见马生自己否认,衙役们轻描淡写说了几句,直接回官署去了。
围观的学子也四散而开,马生哭丧着脸,捂着脸起身来:“简生,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我就一时起了贪心,真没,真不是……”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额……我,我,我欠了他五贯钱。”
“你怎么会欠钱?”马生他爹听罢,再一次暴怒起来。他经验丰富,只是听儿子支支吾吾说了几句,当即知晓自家儿子是入了套,傻乎乎地给人当了马前卒。
马生他爹对简家人的火气瞬间移到那名叫赵志鸣的混蛋身上,撩起袖子就要与他们去算账。
“等等,我们也要去。”
“那人是西市酒楼掌柜的侄子,这事定然是他们搞的鬼!”
两家人一拍即合,气势汹汹地一起去了。西市酒楼本就在闹市,周遭百姓诸多,瞧着这幕更是惊起不少人的八卦心,纷纷放下手上活计跟随而去。
“先头的是简小娘子吧?”
“对对对——他们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出了事呢。”
“哇靠——他们停在,停在西市酒楼门口了!”眼尖的百姓瞧着这一幕,忍不住惊呼一声。
西市酒楼的赵掌柜,瞧着都眼皮直跳。
他瞧着那气势汹汹的景象,那叫一个满脸懵。赵掌柜心里不安,赶紧上前请简雨晴与马生他爹等人进来坐坐:“许是出了什么误会……都是误会呐。”
“误会?”几人齐齐反问。
“……”赵掌柜的眼皮直跳,喉结滚动了下:“大家进来坐一坐,有事好商量。”
“我与你们西市酒楼没什么好商量!”哪晓得简雨晴压根没想来这套,直接驳回赵掌柜想商量的话语。
“你——”赵掌柜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也不想弱了气势。他拉长脸子,终是忍不住冷声道:“简娘子要与我们作对到底?”
“作对到底,嘿。不是你们家的人一直对我们死缠烂打吗?”简雨晴冷笑一声,直接教人从食肆那取了几个板凳过来,临时组成了个小台子。
赵掌柜终于发现简雨晴是来真的,他想上前拦却架不住周遭围满了百姓,早已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时候。
赵家人爱耍借刀杀人的阴招,简雨晴就来光明磊落的阳计。她懒得与赵家人这摊烂泥多纠缠,而是直接登上台子,当场就把赵家人逼婚不成,试图离间简家人的事全说了出来。
赵掌柜人直接看傻了,还是赵家其余人的到来才惊醒的他。赵掌柜忙唤着酒楼的伙计仆役上前阻拦,却是被无数人挡在外头,只能眼睁睁瞧着简雨晴刚下来马生他爹又上去了,那是拄着拐杖泪流满面的一通说——当然话语里马生是个好的,坏的都是带坏他的赵家人。
赵掌柜脑袋嗡的一声,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这才知道发生的事情,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名没能成功结亲,反而做出这般下流招数的侄子赵志鸣。
赵志鸣无比慌乱,旁边的爹娘更是神色慌张,看得出来只怕不但有他自己的意思,还有他爹娘的意思。
我特么——
赵掌柜摇摇欲坠,顶着围观百姓越来越古怪的眼神,绝望的看着闻讯赶来的范厨也走上台子。
而范厨也没辜负赵家人的绝望心情,直接把林师傅的事给拎了出来,把外人不知的内情全说了个遍。
一时间,扬州城里人人吃饱了瓜!
或许是简雨晴等人给的勇气,又或是其他饭馆食肆痛打落水狗,片刻以后还跑出来几个申诉的——或是说西市酒楼店大欺客,已有两三月不肯结账,或是说西市酒楼偷工减料,贪污调包,又或是说西市酒楼强占祖方,还倒打一耙。
且不知里面是真是假,反正西市酒楼的名字那是一臭到底!
第一百七十八章
简雨晴干脆利落的操作直接让赵家人人仰马翻,等他们回过神来想寻简雨晴,却发现对方竟是不管后头的事,自顾自携着家人离开,瞧着压根没把这些事放在心头。
她,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赵家人自觉简雨晴不过女流之辈,根本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却没想到简雨晴反手暴起直接给他们两大耳刮子。
赵家人气得浑身哆嗦,几人更是嚷嚷着要去找简家人的麻烦。
找简家人的麻烦?
赵老爷子面色漆黑,僵立在原地,他听着耳边族人的抱怨,接连不断的控诉,听着此起彼伏的嘲笑,他眼前一黑,身体腾地软倒在地。
“老爷子,老爷子!”
“二叔,二叔——!”
赵家人登时乱了手脚,齐齐扑上前去。
简雨晴把简云起送回学室,又与师傅说了来龙去脉,再请了假,最后把他带回府学食堂。
全程,简雨晴神色都平淡得很。
面对迎上前来的范大娘等人,她也只是简单交代上几句,又吩咐众人回去做活了。
“阿姐,这样就行了?”
“当然。”简雨晴瞥了眼简云起,眼里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她走到水池边,一边洗着手,一边与简云起道:“与这种人纠缠下去,又浪费时间,又恶心自己,何苦呢。”
再者,赵家人有本事就去告官呗。
且不说她的事,也不说范厨说的事,就是后头上来的人说的事……呵,只要其中有部分是真的,怕是赵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甚至舆情会逼着赵家人报官——只是结果是好是坏,就不在简雨晴的考虑中了。
简云起呆呆地,发着愣。
简雨晴掀开锅盖,猪肚鸡的香味随着热气涌了出来,直教简云起精神一振。他打起精神,也暂时把赵家人的事情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凑到炖锅旁来看。
只见简雨晴手持笊篱,依次从炖锅里捞出圆滚滚的……猪肚?简云起瞪大双眼,大吃一惊:“这猪肚,怎么圆滚滚的?”
“里头还包着仔鸡呢。”
“咦?”简云起惊奇的看着简雨晴拔掉上面的竹签,把煮得外皮金黄的仔鸡取出,又把猪肚重新放回炖锅里继续炖煮。
那仔鸡鸡皮金黄油润,香味扑面。
简雨晴手起刀落,麻利地把它分割成块,堆在碗里。
简云起取了个筷子,偷偷夹起一块往嘴里塞。鸡肉隔着猪肚,炖煮得尤为娇嫩,每一次咀嚼都能感受到迸发出的鲜甜味道。
他细细品着香味,除去本身劲道紧实的肉感外,还多了猪肉醇厚丰腴的香味,唯一缺憾就是寡淡了点?
“再蘸点酱汁。”
“好嘞。”简云起把鸡块蘸了点酱汁,放入口中。酱汁的咸香只附着在鸡肉的表面,先是重重敲击味蕾大门,待冲入其中后又将藏于身后的鲜甜全数释放而出,层叠交错的美味散发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味道堪称是恰到好处。
简云起吃得意犹未尽,还想上手再捞一块尝尝鲜。只是他的算盘被简雨晴抓了个正着,嫌弃地赶到边上去。
范娘子瞧着好笑,笑眯眯地把简云起喊到一边去:“云哥儿都好久没来咱们这里了,今日早上的油墩墩可受欢迎了,云哥儿要不要吃个?”
简云起捡了个板凳坐下,应了声好。
加了少许盐巴腌制出水的白萝卜丝,配上葱花、虾皮和少些的火腿丁,搅和搅和。
裹上一层面糊,放进油锅里炸熟。
随着金灿灿的油花四溅而开,那高高壮壮,胖胖呼呼的油墩墩也新鲜出炉。
范娘子夹起一个,放碟里送到简云起手边:“趁着热,快尝尝!”
“谢谢范大娘。”
“傻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外皮金黄酥脆的,散发着淡淡的油香。
简雨晴趁着热,啊呜一口咬了下去——里面软软绵绵的,一口下去萝卜丝的甜香便在嘴里融化开来。
油香、面香和萝卜丝的香味你唱罢来我登场,间或还能尝到火腿丁的咸香,那味道教人停不下嘴。
简云起咔嚓咔嚓,吃得起劲。
他脸颊塞得鼓鼓囊囊,瞧着又接着去忙碌的范大娘和茜姐儿,再回头看着仔细指导着几个陌生脸庞的阿姐。
一段时间没来,这里变了许多。
简云起坐在板凳上,怔怔地发散思绪,连什么时候吃空了手上的油墩墩都没发现。
简雨晴教了几人做事,又算着时间把炖锅锅盖再次掀开,把炖煮熟透的猪肚切条,与切块的鸡肉放入炖锅里,再加上炒制后的胡椒等香料,调整香味后继续小火煨制,最后再洒上枸杞和红枣等物。
等她做完手上的活计,简娘子也从外间进来。她瞅了眼简云起,没忍住道:“云哥儿怎么了?”
简雨晴往后瞧了眼,只见简云起双目放空,嘴巴一开一合正在吃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