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春姐儿的称呼从晴姐儿变成简师傅。她光是想想先前见到的吃到的,就忍不住直咽口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吃到的菜色,直把一家人都听傻了。
春姐儿娘看了眼良人:“听到没,我就晴姐儿一家是有本事的。”
就刚刚,春姐儿爹还说起薛二郎。
他们的摊子摆在城门口,又拿了简家同村为噱头,倒还真忽悠了不少食客尝鲜。
听说今儿个赚得盆满钵满。
春姐儿爹坐直了身体,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他们赚了多少吗?”
“赚多少都和咱们没关。”
春姐儿娘黑着脸,瞪着自家良人。
春姐儿爹讪讪然一笑:“真的赚得不少的……哎哎哎?别打我啊!我是听说你们那又有三个学徒被说动了,连钱都不要,打算跟着薛二郎他们去干呢。”
“好哇!我就知道你动歪脑子。”
“我和你说你甭想让咱们女儿做那种出尔反尔,人品败坏的事!”
“我又没说话……”
“阿爹,阿娘你们别吵了。”
要说往前推几日,春姐儿还会后悔。经历过今日以后她完全不带一点心动的,斩钉截铁答道:“我和你们说,跟着简师傅准没错!”
“那些人,有的后悔了!”
第五十一章
如春姐儿般信誓旦旦的还有同去的另一名学徒,等到次日剩余三名学徒也是同样的反应。
夸张的反应直把家人弄迷糊了,险些以为晴姐儿给自家孩子灌了迷魂药。
学徒们的话语传开以后,也让村民们面面相觑。
在简家做帮工的仆妇们都觉得春姐儿几个说得太过夸张,暗暗怀疑几个学徒是不是想要讨好晴姐儿,从晴姐儿手里多摸出些许方子来。
午休,用午食,讲课,回家。
简家人对整个流程越发信手拈来的同时,学徒们的进步也是肉眼可见。
这般轮番练习半月后,简雨晴宣布春姐儿可以出师了。
出师意味着可以单独摆摊。
春姐儿按着简雨晴的叮嘱,在城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决定租下扬州官署前面集市的位置。
虽然这里摊位租金稍高些,但每日都有固定来官署上下班的官吏、小厮和脚夫。其中不少人都因为距离以及排队问题,都只吃过一两次简家饼子。
准备活计,准备食材。
次日春姐儿也正式开始摆摊了。
春姐儿后头,几名学徒也陆续出师。他们的摊位分布在扬州城各个位置里,相互距离完全不影响彼此的生意。
有简家的招牌和酱料,生意起伏一段时间后很快稳定下来。
即便面糊和酱料都从简家走,春姐儿几人赚到的银钱也足以让村里人惊掉下巴。
几户人家扬眉吐气,得意非常。
春姐儿家里更是给李婆子送了一筐枇杷以表谢意。
枇杷乃是扬州附近常见的果子,河头村里也常有人会在摊贩手里买些,酸酸甜甜,清口得很。
要是如此也不算什么稀罕物。
只是春姐儿家送的枇杷却有个更好听的名字:金丸芦橘。
其个头比鸡蛋略小些,足有掌心大小,色泽鲜亮,香味扑鼻,一看就不是摊贩卖的山野货,而是城里买来的上等品。
那滋味,更是酸甜可口诱人得很。
李婆子得意之余还不忘询问春姐儿,得知他们还送了简家、黄娘子家和卢婆子家后才高高兴兴地收下。
李婆子看着金丸芦橘很是欢喜,尝了口后更是得意。
她眼珠子一转,生出个坏主意。
李婆子提起一篮金丸芦橘往外走,拉着一帮婆子到那三户临时跑路的学徒门口聊天,满嘴都是我侄女有出息,赚了钱也没忘记我这个老太婆,最后再拿出金丸芦橘显摆下。
那心眼坏的,人尽皆知。
不少村民憋着笑不说,卢婆子还要凑进来一起聊。
那叫一个贱,那叫一个戳心眼。
听着外头的说笑声,坐在里面的婆子直抹泪:“我都说了,我就说了……瞧瞧现在!我都没脸去请卢婆子帮忙说说话,找个帮工做做。”
屋里其余人,都不敢吱声。
半响有人才悄声道:“事情都发生了,谁能想得到?现在还想想看要咋办才好……”
要怎么办才好呢?
屋子里安静的只留下呼吸声,坐着几人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谁能想得到,事情变化得如此快。
前半个月他们还在嘲笑春姐儿几个是为简家白做工,而如今被嘲笑的成了他们几人。
事实上,薛二郎的摊子生意不差。
位处人流量最大的城门口,四五天时间便基本转亏为盈。
问题在于几人是合伙置办,所有的收入都需要扣除成本后再进行平摊。
已经上交的市金、每日的面糊钱、制作酱料的香料钱、还有制作里脊撒子之类的食材钱……
最后薛二郎还要按入股的钱算账,这么一算几名靠手艺入股的学徒到手只剩下几十文钱。
要知道在简家食摊帮工的春姐儿几个,一天都能拿到一百文的兼工工资!
而他们是做了好几日啊!
哪有我们出力的比你们出钱的拿得少?眼看拿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负责做饼子的几人也心里恼火,做生意自然没最初那边巴结。
摊子没攒下老客户不说,还因态度恶劣赶跑了不少食客,生意瞬间差了一大截。
等那些学徒开的简家摊子出现以后,他们‘冒牌货’的身份也被人揭发。
本就勉强支撑的生意更是彻底跌至谷底,从清晨摆到落日都没能卖出几个。
与薛二郎合伙做生意的村民悔青了肠子,特别是最后那三名学徒更是悔不当初,晚上想起来都得坐起身,直接给自己来两个大耳刮子。
如今还等来了李婆子的刺激。
他们听着春姐儿等人这几日的收入,心里越发悔恨。
要是他们没离开,赚那么多的人里面应当还有他们啊!
连着好几日,三名学徒都不敢出家门,唯恐走出房门就会被守在外面的李婆子等人拉住盘问一通。
就是家里人也怨气渐浓,抱怨不断。没了简家帮工赚的银钱贴补,还得往外掏钱继续弄摊子……别说走上致富道路,倒是快把裤衩子给亏光了。
没过几日,黄叔载着人来时就说起:“和薛二郎一起做生意的那帮人打起来了。”
春姐儿几个吃瓜得起劲,和说连续剧似的每日把村里的事转告给简家人。
薛二郎与其他人闹掰了。
薛二郎想转让摊位结果没人接手。
原本走的那三名学徒跑他们家里,还想让他们帮忙说话再回来做事,当然春姐儿表示他们果断拒绝了,坚决不会帮他们说话的。
……
零零碎碎,倒是让简家人也吃了一回瓜。有了学徒们开的煎饼摊子,简雨晴一家也总算轻松了……那么一点点。
早食摊上还有千层饼和葱油饼呢。
简雨晴准备把前者也教给春姐儿几人,日后也由他们去做,而后者因着做法更复杂,肉馅还有很多要求,目前还是由简云起负责制作。
再来还有粢饭团和茶叶蛋。
因着扬州城里有不少做粢饭团的摊贩,加上酱菜制作相对麻烦,所以简雨晴直接取消了这个品类,而是把卤汤方子交给简娘子,由她每日熬制卤汤,制作茶叶蛋,并由黄叔等人配送到其他几家摊子上。
简雨晴也终于稍稍清闲了些。
如今的她经常不参与早食的工作,直到正午前才带着午食到摊位上。她负责转交自取的单子,而简云起则负责上门的订单,乘着驴车挨家挨户的送货。
下午收摊,再一并回家。
简雨晴和简云起轮番给简岚上课,有时候也聚在一起捣鼓捣鼓吃食。
这日,也是如此。
简雨晴拿起一枚提前拿盐糖腌制过的枇杷,左右看了看,而后转身看向正为背书事而掐做一团的简云起和简岚。
简岚想跑,却插翅难逃。
她被冷酷无情的简云起拎回椅子上,不得不苦着脸继续读书。
简雨晴收回目光,忍不住笑了笑。
她用清水洗去枇杷表面的盐糖,再用小刀剥去枇杷的外衣,露出金橙色的内里。
剖开,去核,切片。
简雨晴的动作行云流水,只在盘里留下片片枇杷肉。
再来热锅,往里放入蜂蜜。
简雨晴把枇杷肉倒入蜂蜜中,,用小火熬煮粘稠收汁。
甜蜜的香气氤氲而起。
还在读书的简岚再次放空脑袋,忍不住转身看向简雨晴:“阿姐,您在做什么……好痛!”
简云起:“读书时不准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