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在一旁憋红了脸。
待七皇子走后,两人才一起出了宫。十皇子直接去了李衍府上,很快把宴席的酒水和宾客都拟了一份名单,问李衍:“你看看如何?”
李衍看了一遍,道:“酒水普通一些就是,反正那些大人也不是主要来吃席的。至于宾客名单,我先呈上去给父皇看看吧。”
他让陆小宁把名单送进宫,顺带让人问问便宜爹还要加哪些他漏掉,但家底丰厚的大人。或者有没有家境特别困难的大人要剔除出来的。
毕竟,以他接下来要办酒席的次数,太穷了恐吃不消。
名单呈上去的时候,李明嫣也在。
建宁帝匆匆扫了一眼后,倒没什么要加的,但这剔除官员……
他额头又开始疼,李明嫣上前替他揉按,他淡声道:“十一这孩子就是心善,既然要请吃席还是要一视同仁。单独留几个大人不请,难免有瞧不起人的嫌疑。且他年岁尚浅,又没怎么在京都呆过,怎知那些人不是在装穷?若实在撑不住,定会找朕哭诉的。”
李明嫣心中冷笑:好个一视同仁,就不怕适得其反。
她温声细语:“依父皇所言,不仅这些大人要请,皇子
们也是要一起请的,皇子都一起请了,那些大人总不好不去。”
那声音混合着冷香直入建宁帝肺腑,建宁帝觉得在理,于是把宾客名单递还给陆小宁:“回去告诉十一皇子,京都凡是有品级的官员全部请,老三、老四几个也一起请了。”
守在几步开外的汪全静静的听着,眉眼微抬,看向李明嫣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皇上似乎近日太过依赖长公主了。
从前谁的意见也不听,现下居然能听长公主的意见了?
就在他看李明嫣的同时,李明嫣突然回头,和他目光对上了。
汪全吓了一大跳,连忙低眉敛目,避开她的目光。
李明嫣唇角翘起,继续替建宁帝揉按太阳穴。
陆小宁匆匆出了宫,把得到的回复告知了李衍。
李衍无奈,便宜爹都这样说了,他一个拿钱办事的,能怎么办。
于是次日,全京都的文武百官就全收到了十一皇子的乔迁宴请帖,小到各个部门最小的官吏也没放过。
众人受宠若惊,早朝后又得知皇帝当日也会去。宴席当日,纷纷提了重礼前去祝贺。
李衍就站在自己的王府门口,让管家拿着礼单高声唱和,务必让来他府上的所有官员以及经过他门口的所有百姓都能听得到谁谁谁送了什么。
宴席的酒席普普通通,建宁帝近几年崇尚节俭,倒也说得过去。
起初,所有官员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宴席。席间,还能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但回去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十一皇子府,又送了请帖过来。
这不是才刚吃完席,怎么又吃?
补过元服的宴席?
元服还能补过?
但皇帝要亲自给十一皇子补过,帖子都送到了,他们能不去观礼吗?
去观礼了能空手吗?
不能。
吃完第一次有第二次,吃完第三次又来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一个月之内他们在十一皇子府生生吃了十次酒席……
而且每次酒席都清汤寡水的,素得过分。
问就是皇帝崇尚节俭。
屁,肚子里没油,荷包日益减少。
想不去吧,十一皇子直接把帖子送到了府上
,吃席当日特意派人上门请,说是给足了面子,实际是架着人去吃席。
文武百官叫苦不迭。
连带其余几个皇子也有苦说不出,本来花钱就大手大脚的七皇子直接被掏了老底,吃饭都只能去四皇子府上蹭,要不找他母妃补贴一些?
淑妃一提要给他找媳妇,他连连摇头:自己都快饿死了,再来一个养不起啊!
要是再生个娃娃,不得把他的娃娃也饿死!
他都决定了,再没脱贫之前,绝对不娶妻生子!
在吃到第十五次席时,七皇子忍无可忍,直接杀到了李衍府上,逮住他就骂:“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吧?天天办酒席,烦不烦?”
李衍摇头:“不烦,烦的是十哥。”
七皇子一噎:感情那日在宫里,这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商量这勾当呢?
七皇子指着他,气得原地转了两圈,警告道:“总之,你不准再办酒席了,再办我就去父皇那告你!”真的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衍耸肩:他也没办法啊,办到第十场时,他就进宫问过便宜爹,是不是可以收手或者换人来干这缺德事了。
便宜爹也不知道发什么颠,态度强硬的要榨干每一个官员的每一滴血。
还委婉的同他道:“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估计国库刚被搬空的时候,便宜爹就想过要盘剥文武百官。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七皇子见李衍没有收手的意思,气得当真要跑进宫告状。才在宫门口就被四皇子拦住了。
四皇子将人拖进了马车,才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莫要多事。”
七皇子蹙眉:“这怎么能算多事?十一太过分了,父皇肯定会管的。”
四皇子提点他:“没有父皇的准许,十一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敛财?”
“怎么不敢?”七皇子还没反应过来,“他连各宫娘娘的银钱都敢盘剥,当年在冷宫都敢把御花园薅光了,还有他不敢干的事吗?”
“而且,父皇准许他敛财做什么?”他说完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不说话和他对视,看着看着,七皇子突然闭嘴了。几息后,突然问:“你的意思是,是父皇要敛财?”
四皇子点头。
七皇子
疑惑:“父皇敛财做什么?国库又缺银子了?”在得到四皇子肯定的回答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不是,先前我们下江南,不是弄了银子回来冲国库吗?”
“只是那么点银子如何够?”老七不知道,四皇子是知道的,当初国库都被卫家搬空了,父皇的私库又不翼而飞。公里宫外都缺银子,这些年难北水患旱灾和边关战乱又没断过,缺银子很正常。
当初第一次父皇让他想办法充盈国库时,就隐晦的提到过朝廷官员和世家手里有银子。
他在朝堂上还未站稳脚跟,不想得罪文武百官,当那个出头鸟,给三哥的人留下把柄。于是才把目光转移到江南富庶一带,没什么背景的商贾身上。
父皇这是逼急了,找了十一来当这个出头鸟。
十一是他们这些皇子里头最闲散的一个,病弱没实权。只要有父皇护着,怎么折腾,怎么被人参对他都没什么影响。
但若是老七跑去参十一,估计就要被父皇记上一笔了。
七皇子听四皇子一通分析,后背隐隐冒汗:得亏他四哥及时拉住了他。
“那,那老十帮忙十一办酒席,会被人记恨?”
四皇子:“他就是一个采买的,能碍什么事。”况且,老十那一门心思只在木工上,也没往上爬的心思,记恨他也无用。
七皇子哭丧着脸:“可我真没银子了,再吃席就要住大街上去了。”他眼珠子转转:“要不我下次还是别去了,反正我不去,十一也不能强迫我去。”
“不,一定要去。”四皇子抿唇,“你不去,就会有官员效仿,那就是在破坏父皇的计划,父皇能给你好脸色。”
七皇子欲哭无泪:“那怎么办?”
四皇子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有人比你更着急,会先去找父皇的?”
七皇子疑惑:“谁?”
四皇子:“自然是那帮武将。”
七皇子眼眸微亮:“你是说三哥那帮人?”
四皇子点头。
七皇子立刻一副坐等看好戏的表情。
事实也如四皇子所料,建宁帝对文臣武将虽没有偏颇。但武将手里的银子普遍是没有大楚积累多年的文臣多。
文臣都开始叫苦了,武将就是真苦了。
三皇子
和阮国公府还好,依附他们的一群武将连续吃了十几次席后,各个裤腰带都快勒到脖子上了。
困难得紧。
武将直率,直接就找三皇子去哭穷了。各个把自己描述得比城西的乞丐还惨,就差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求着他去同十一皇子好好说说,别再办酒席了。
四皇子能看明白的事,三皇子也能猜到一二,这事估计找十一也没用,还让十一为难,关键症结只怕在他父皇那。
三皇子劝慰他们道:“若实在不想去吃席,不去便是。”
几个武将迟疑:“那皇上那……”会不会给他们穿小鞋啊。
三皇子:“天子当有容人之量,你们不必担忧。”
他们回去后,细细想想觉得还是不妥。
次日,干脆集体上折子弹劾了李衍。以文官为首的四皇子党一言不发,静静等着建宁帝发话。
建宁帝只当没听到,就让那些弹劾的人跪在那,直到散朝也没喊他们起来。
这维护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第二日,武将们接着弹劾……到了第三日,建宁帝终于忍不住发飙了,直接将带头的赵左都尉拖下去打了一顿。
赵左都尉边挨打还要边嚎。
建宁帝听得头疼,提前下了朝。他坐在清心殿内,却迟迟静不下心,狂躁的想发怒,头顶一根筋突突的跳。
直到李明嫣过来后,给他揉按了头部,他才平静下来。
他体恤这群武将,不曾将他们和文官区别对待。这群武夫却听不懂人话一样,偏要与他为难,从来不体恤他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