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还没到要伤害我的地步。”
……
……
“此后十六年,我和公书家老仆只很偶尔有书信联络,这是公书泠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最后一个字落地,管家匆匆推开门:“老爷,有人将这封信射在门上。”
谢恒接过,信上唯一行字:带名单至胭脂铺,速来!
谢夫人神色犹豫,她自然知道作为靖朝官员,谢恒是万万不能交出那个名单的,那会毁了他的一切。
“不能想点别的方法救兰棠么?兰棠有多乖巧你们也都知道吧!”
谢瑾道:“我们谢家这些年都在保护慕斯容,包括在兆京掩护她的身份,如果她和我们撕破脸,她就不能再获得我们的保护,此后她要复仇更是困难重重。况且兰棠只是我的妻子,并非谢氏,伤害她对谢氏影响不大,她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父亲!”
谢瑾抱拳道:“请让我前往和慕斯容交涉!”
谢恒看着谢瑾:“慕斯容固然不会伤害兰棠,可如果你去了就不一定了。”
谢瑾神色镇定:“兰棠是我的妻子,也是因为谢家关系受到挟持,我不能不去。”
谢夫人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谢恒叹息了一声,仿佛已经放弃:“如果你决定好了,就去吧。”
第94章 过年啦
半个时辰后, 谢瑾出现在胭脂铺门口。
“告诉里面的人,就说谢瑾来了。”
小二匆匆离开,很快返回将他引入内院:“就是这间屋子。”
谢瑾推门而入, 慕斯容挟持着沈兰棠,手持着一把匕首横在沈兰棠脖颈前。
“阿瑾哥哥, 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么?”
谢瑾神色坦荡:“你要的东西我没有办法给你。”
“那你的妻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慕斯容眼神蓦然一冷!
“但是我带来了另外一个秘密。”
慕斯容狐疑地看着他:“什么秘密?”
谢瑾举起双手:“这个秘密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兰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我不能再把她扯进去。”
慕斯容嗤笑一声:“她知道的事情足够她死上百回了, 再知道一件又怎样?”
“总之, 这件事情我不能让她知道,你要么不接受把她和我都杀了, 要么就放了她。”
沈兰棠警惕着脖子前的白刃,小声说:“我觉得你还是接受吧,我死不死没有影响的。”
慕斯容思索少许,道:“把你一只手和一条腿打断。”
“好。”
谢瑾二话不说立刻动手, 他用左手折断右手, 又将左手高高举起——
“等等——”沈兰棠忽然叫道:
“那个,换条腿,那条腿刚伤过。”
谢瑾眼底流过浅笑, 换了条腿, 只听到咔嚓一声。然后他就一瘸一拐地走向慕斯容。
“将兰棠放了。”距离二人两步之遥时,谢瑾道。
慕斯容将沈兰棠推出, 谢瑾欲要扶她, 却发现自己有心无力。
“别眉来眼去了,你们没有这个闲工夫。”
慕斯容一把掐住谢瑾的脖子, 另一只手往他后背抵,正在这时, 有数人从房子唯一一扇方方正正的窗户里窜进来,刹那间冲向慕斯容。
慕斯容脸色巨变!
“谢瑾,你敢!”
谢瑾拖着一条腿灵巧地从她手中滑走,慕斯容匕首划过,刀锋堪堪划过喉咙,一条血花在空中溅起。
下一瞬,好几人冲到慕斯容面前,将她牢牢扣住。
“谢瑾,你敢骗我!”慕斯容声嘶力竭地喊。
“这也是无奈之策。”
有人上前将谢瑾手臂大腿接上,沈兰棠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怀疑人的身体是这么容易玩弄的么?
“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刑部大佬还是皇宫这个吃人的洞府,又或者……”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是你们谢家?”
谢瑾只平静地看着她:“一切,都由父亲决定。”
几人将慕斯容押了下去,沈兰棠这才跑向谢瑾。
“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瑾的表情不复方才和慕斯容说话时的平静,他握着沈兰棠的手臂,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慕斯容没有伤害我。”
“我想,她也应该不会伤害你。”
因为她的心底,是一个不想伤害别人的人。
沈兰棠平息了一下,道:“我们回去吧,兰心和宝珠该急了,对了,你们到底要把慕斯容带去哪里?”
……
……
慕斯容一身被五花大绑,扔在柴房地面。
谢恒穿着一身暗青色锦服,在两边攒动的火光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慕斯容朝他露出了一个笑:“谢伯伯,这么大阵仗,是想把我送给皇帝?”
“你明知道我不会将你交给皇上。”
“那我就劝你还是尽快放了我,否则我心里记恨上了你们谢家,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谢恒面无表情地说:“难道你现在就没有记恨谢家?”
慕斯容怔了怔,嗤笑一声,仿佛累了一般瘫坐在地上。
“父亲时常跟我说,说他在中原有个文采斐然的好朋友,他们意气相投无话不说,每每读到你的信,就像跟人畅谈一晚上这般痛快,他相信你。所以你跟你的皇帝要来的时候,他是那么高兴,甚至邀请了你的孩子,而正是因为你将谢瑾带来,他才更加相信了你们的诚意,他真心实意地相信你,和你那个皇帝。”
谢恒垂眸半晌,道:“ 我是真心的。”
“可你的皇帝不是。”
“谢伯伯你知道么,我日常做梦,梦到那一日北戎人闯进家里肆虐杀戮的场景,可是就连那个场景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每天每天都想,害怕有一天会忘记这份痛楚,连带着忘记仇恨,谢伯伯你是最后一个闯进我家里的,你看到的场景会出现在你的梦里么?”
冷声质问后,慕斯容又觉得索然无味,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过去永远不会被改变。
“总之,谢伯伯是不肯放了我?”
“我不能容你再作恶,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明日再说。”
说罢,他走出房门,将柴房上锁后道:“守在此处,没我允许不准离开,也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
……
夜,渐渐深了,有些人却还没有入睡。
沈兰棠睁着眼望着床顶的帐子。
“你觉得父亲管的住慕斯容么?我总觉得她还有后招。”
身旁开始没有响动,过了少许,谢瑾才转过身。
“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们都知道,父亲是拿她没办法的。杀是不可能杀的,交给别人跟杀了她没有区别。这是公书家族最后一个孩子,父亲不忍心断了公书家的血脉也不忍心她痛苦。”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被抓的时候慕斯容也没有怎么抵抗。”
说起来,谢恒也知道慕斯容不会伤害沈兰棠,这两边是互相牵制的,所以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吧?
谢瑾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道:“我无法预料她到底有多恨谢家,所以想过她真的下手的可能。”
“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
谢瑾将额头抵在沈兰棠肩膀:“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我们谢家失望,好么”
沈兰棠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为慕斯容不应该的遭遇;为那上千在敌人包围中迷茫又或者直到最后都怀着期望的将士;为成千上万无辜怨死的百姓;为因为此事痛苦半生的谢恒,为……
为什么痛苦的永远是好人?
——
夜已深,寒月躲在云彩后面,仿佛也不堪此时的寒凉。
冷风似刀,数个黑衣人从墙上跳下,飞快地打晕了守卫。
蜷缩在地上的慕斯容倏忽睁开眼睛,用力挣断身上绳索。她推开门,门口是等待她的黑衣人。
“我们走!”
慕斯容快速离开,等到了谢府后门,几个黑衣人才飞快散开,一顶轿子静静地等候在路边。
眼看着慕斯容就要上轿。
“一定要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