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心中隐约明白皇帝用意,他俯首抱拳道:“陛下,臣于前日丑时如何遭遇北戎军队,前后伏击反击情形皆已详述于奏章之中,只唯有一事——”
“臣观北戎军,对我军夜晚巡防路线了如指掌,臣巡防时间路线,月有一变,唯月初上折奏请陛下,所知悉者难出十人,这十人中,必定有人秘密接触北戎,才致使泄密,望陛下严查!”
这件事情显然此前已经商议过了,皇帝不慌不忙道:“关于此事,朕已令太子协理,金吾军清查,大理寺,都察院辅助监督,务必查出此人,及身边探子。”
“陛下英明!”
“谢卿可还有要说?”
“回陛下,臣欲诉之事,皆已陈情于奏章。”
“那好,其他爱卿还有要说的么?”
“臣有事要奏。”校武将军梁成功出列:“北戎数次在我大靖边境作乱,骚扰我大靖百姓,只这十几年里陛下一直致力于民生修养,不欲大动干戈使百姓受苦,但北戎几次三番挑战我大靖威严,此次更是欲长驱直入兆京都城,若不施以颜色,不止北戎,连同我朝百姓都会以为大靖软弱可欺。”
“陛下,臣愿带兵赶赴前线,驱逐外寇,壮我大靖神威!”
此话一出,其他大臣,不动如山。
“朕亦有此想法,只恐百姓有所怨言,众爱卿是如何想的?”
稍静片刻后,谢恒出列。
他平静道:“臣同意梁将军所言。”
其他大臣也陆续开口。
“臣亦同意。”
“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儿臣亦愿为父皇分忧!”
看到这事几乎没人不同意,皇帝欣慰地点点头。
“好,既然众卿都同意,校武将军,朕命你为北征军元帅,代朕监管统筹东西二营大军,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朕命你危机情况可自行判断调动军队,一切以打击北戎,扬我大靖军威为重。”
“此外还需人员,你一一细选,直接奏请便可。”
“谢陛下!”
待皇帝和校武两军商议完成,谢瑾插入:
“陛下,臣有一人选,望陛下允许参与此次北征。”
“哦,谁?”
“外城司副指挥使有数次和北戎交战经验,善于骑兵打仗,行迂回拉扯,诱敌深入。臣希望陛下能允许他参战为国效力。”
皇帝大笑:“即是为国效力,有何不可,梁将军,这个人你就收了吧。”
“ 臣,遵旨。”
谢瑾毕竟受了伤,之后议论细节没有将谢瑾带上,说完这几件事谢瑾就谢旨出了宫,宫门口谢家马车还停着,谢瑾很快回了府。
这一进一出,谢瑾出门时还有些红润的脸色立刻恢复了平静的苍白,那唇色看得沈兰棠恨不得给他抹上口红!
“这皇帝也真是的,不会看人脸色么,留你这么久。”沈兰棠关上门吐槽道。
谢瑾也习惯了她的“大逆不道”,还能跟她说笑话:“其实刚才在宫里,我的脸色还不错的。”
沈兰棠:“……”
你进化了,你都会说冷笑话了。
沈兰棠坐在他跟前给他重新上药,顺便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说了出征北戎的事。”
沈兰棠动作一顿:“要打仗了。”
谢瑾点点头。
沈兰棠抿了抿嘴,继续上药。这种感觉很奇妙,其实大靖这些年大仗小仗没少打,从前沈兰棠都当个八卦听,直到这么近距离的,能够参与影响战争的人物就在自己身边,她的心忽然变得沉甸甸的。
好像自己成为了参与历史的人物一样。
谢瑾:“我还推荐了宋齐。”
沈兰棠这回是真的诧异了:“为什么,是为了让他建功立业么?”
“嗯,他的身份,最终只能跟着我当我的副手,但如果参军打仗,或可另外晋升。”
沈兰棠点点头,历来打仗就是武将晋升的最好机会。
“那我们,得给他好好收拾收拾。”
“嗯。”
沈兰棠给谢瑾上完了药,重新将衣服穿上,谢瑾身上血肉还未愈合,依旧渗出血来,上药的时候必定疼痛非常,他却一字未提,反而平静地和沈兰棠说着话,只是在上完药后,额头已经渗满冷汗。
沈兰棠心口往下坠了坠,忽然倾上前,在他唇瓣亲了亲。
谢瑾下意识睁大眼睛。
“你——”
沈兰棠满意地看着谢瑾唇上的红色印子。
“好看多了。”
“……”谢瑾不由失笑。
两人从房里出来,谢恒也回来了,叫了谢瑾进书房说话。
知晓父子两有要事商谈,沈兰棠就没有进去。直到傍晚快吃饭了,谢夫人问起来:“瑾儿呢?”
沈兰棠:“呃,还在书房里。”
谢夫人就变了脸色。
“说说说,一天到晚都是要事,儿子受了伤他不知道的么?”
说罢,她直接踹门进去,门里父子两同时回头。
谢夫人冷着脸:“吃饭了不知道么?有什么事晚饭后不能再说,明日不能再说,儿子回来后有多少时间休息过?”
谢恒被她一通训斥,摸着鼻梁说:
“也没不让他休息啊,一直坐着说话呢。”茶都倒了好几杯。
沈兰棠和谢瑾看着谢恒的错误示范,不说话,谢夫人终究在孩子面前给他留场面,没有再训斥,只是道:“出来吃饭吧。”
几人出了书房,到了客厅吃饭。
饭桌上,谢恒提起宋齐要去打仗的事,谢夫人愣了愣:“那我们得给宋齐好好准备准备,别等到了战场缺少东西。”
“嗯,多备些伤药和吊命的药。”
谢夫人原本难过谢瑾受伤,这会儿倒是感叹:“幸好瑾儿受了伤,不用上战场,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哪个当母亲的愿意自己的孩子上战场。”
沈兰棠默默低头吃饭,就连谢恒也不反驳她。
宋齐在谢家虽然只是个旧部的儿子,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谢夫人准备了不少药物,这事目前还用不着沈兰棠帮忙,她的任务是看好谢瑾,在他伤好之前别让他乱跑。
晚上时候,谢瑾看到沈兰棠在收拾客房。
“你在做什么?”
沈兰棠:“收拾客房啊。”
谢瑾疑惑道:“为什么要收拾客房?”
“你受了伤,我们当然要分房睡。难道……”
沈兰棠露出一个坏笑。
谢瑾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之前受伤也没有分房啊。”
沈兰棠:“那不是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么?”
出门在外,寄人篱下,哪里还敢多要一个房间。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知道,如果你受伤了我还缠着你,这要是在某些对女子严苛的朝代,我是要被斥责为妖妇,然后关我祠堂的。”
谢瑾:“对女子严苛的朝代,女子是不能进祠堂的。”
沈兰棠:“……”
“总之我们分房睡,大不了,我陪你到睡觉好不好?”
沈兰棠心想谢瑾一个伤患,近日又没有休息好,肯定上床不久就睡着了,就当陪他说床头故事吧,谢瑾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想法是很好,但可能晚上喝的汤里有安神的效果,亦或者沈兰棠舟车劳顿也累了,她睡着的时间不比谢瑾晚多久。
到了第二天,两人差不多时间睁开眼睛,谢瑾在床上,沈兰棠趴在床头,两人面面相觑。
“……”
谢瑾:“抱歉。”
沈兰棠:“这也不关你的事吧,好了好了,既然起来了,就喝药吧。”
谢夫人第一交待:盯着他喝药!
谢瑾:“……”
谢瑾的一日是从喝药换药开始的,这一套流程走完,他又忍不住流了冷汗,他这几日伤口不能碰水,所以沐浴也只能用打湿的毛巾擦拭,沈兰棠将他从上到下擦拭了一遍,看着谢瑾皱眉咬唇,手指时而收紧时而舒张的样子,忍不住感受了一遍病美人的魅力。
谢瑾疑惑:“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开心?”
沈兰棠:“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
她可是比上回谢瑾掉下悬崖那次还紧张,只是现在没有了生命危险,让她放松一下,苦中作乐也是可以的嘛。
谢瑾轻轻点头,权当相信了她。
宋齐那头也收到了旨意,皇帝特许他回来和家人道别,宋齐回到谢府,家里一众老少围着他开始交待随军出征后要注意的事。
谢夫人:“你从小就是个有志气的,留在京中固然安全,但晋升缓慢,但出征之后你也要照顾自己,切勿为了军功贸然行事。”
“夫人,我明白!”
“好,这些药你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一些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