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不在沈兰棠关心范围内,她严格遵守谢恒对她说的话,绝对不再关心此事。
事情被爆出第二日,谢瑾就回了军营,看来谢恒将他留下就只是为了见证影响大靖未来局势的这件事。
书房里,谢恒和沈兰棠一对一下棋,沈兰棠怏怏不乐,喝杯茶要叹上十回气。
谢恒终于忍受不住:“怎么了?”
沈兰棠哀怨地看着他:“父亲,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么容易被人利用。”
“得出结果之后再往回看自然觉得简单,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精妙设计当中,不过你能从迷雾中很快找到方向,并且推导出正确结论,就这份分析能力和耐心,已经超过常人许多。”
沈兰棠看着他:“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件事不简单的?”
“最开始是那两个学子被人杀掉的时候……”
谢恒抬起手,阻止沈兰棠的吹捧话语:“这跟聪明与否无关,官场上的事情就那么些,见多了贪污舞弊杀人灭口,一看就知道此事另有乾坤,这是经验的差别。”
“不过那时候我也只是感觉到或许是科举出了问题,推导出后续事件是在看到名单的时候。”
“是因为那个名单上的大多数涉事官员都是太子党?”
谢恒颔首。
“看到名单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是一次针对太子的围猎。”
“可是,太子也的确做了这件事是么?”
谢恒没有否认。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身处太子这种位置,也有政敌想要暗中绊他一把,也难怪权利越高的人越想要那个位置,因为只有那个位置,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
沈兰棠被自己脑中想法吓了一跳,别想别想,这不是你配想的!
谢恒看着儿媳慌乱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
他这个儿媳妇啊……
“其实你应该高兴,你是那个进入局里的人。”
沈兰棠望向谢恒。
“那个孙书扬从一开始就是棋子,或许幕后之人早就获得名单,或许是真的通过他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人布局的时候,绝对没想过救他。或许,他死了才更有价值。”
死了他的气节他的大义,才更有被利用的价值。
谢恒温声道:“你救了他。”
沈兰棠眼睛热热的:“谢谢你,父亲。”
沈兰棠心中已经释怀,连太子都被算计,自己被算计一下又怎样,她觉得整桩事情自己表现得还挺不错呢,沈兰棠脸上露出一个释怀笑容,跨出大门。
屋内谢恒声音再次响起。
“方常照和莫濂还有一个身份,他们是当初陪同皇帝一起去祁川的几名官员之一。”
!!!
宫殿之中,一个少女缓缓从梁柱后走出。
“殿下,这个谋划如何?”
大皇子坐在软垫上,哈哈大笑:“很巧妙也很致命,难为你能想办法诱使方常照他们受贿。”
“他们心中有恶念,一切所为皆是受心底恶念指引,我只不过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大皇子举着杯子,叹息一声:“一步错步步错啊。”
慕斯容神色平静,毫无感想。
“对了,你知道么?方常照和莫濂也是那时跟随父皇去往祁川的人。”大皇子温柔地看着脸色猝变的慕斯容:
“你为自己报了仇。”
……
……
距离有学子告发太子科举舞弊一案已经过去了七日,这七日里事情越闹越大,有趁机想要绊倒太子的,有原本落考的学子浑水摸鱼大喊重新开科的,总之这兆京宛若一滩混水。
七日以后,内阁大学士方常照和莫濂等人在家中被找出受贿银两,因证据确凿,被投入了大牢,晚节不保。
太子被敕令闭门思过,加上他名声受损,这一战,他损失严重,大皇子党趁机站出,整个朝堂仿若换了个局面。
谢恒因为从始至终没掺和这个事,也就没受什么影响,他唯一一次被提到就是前不久中午时候去了一趟同样榜上有名的恭亲王府,御史弹劾他和恭亲王密谋,或也参与科举舞弊一案。
谢恒淡定出列,回答:“臣只不过是恭亲王收了一些好茶叶,向恭亲王讨要了些茶叶,臣于在职期间行私人小事,愿受疏忽职守惩罚。”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你别多事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又过了两日,谢恒就被皇帝派来侍卫拉进了宫里,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小黑屋里出了一套卷子,直到三日之后才被放出。
原本的殿试时间改成了重新开科的时间,科考依旧是三日,只是害怕兆京学子聚集恐生变故,加上皇帝有意尽快平息此事,考试十日后便公布成绩,再十日后就是殿试。
听闻这个消息,沈兰棠内心:哎,那那个姓杜的岂不是还有机会?
不不,她要相信他的实力,考不中就是考不中。
“就是连累了林公子。”
如今出了事故,林泊桥不好再频繁和谢家往来,因此约了沈兰棠在外面见面。
林泊桥苦笑道:“我这算什么连累?且看那些名列榜单的学子都是什么下场。”
但凡名字在贿赂榜单里的,被剥夺此次考试成绩和权利不说,五族之间,三代以内,皆不可参加科考,可以说是直接断绝了这个家族的晋升途径。
两人惆怅了一番,林泊桥道:“孙书扬还好么?”
孙书扬受伤严重,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不同程度创伤,蹲在屋子里不见外人,因此林泊桥虽然有心关注却也见不到人。
沈兰棠望着远方:“应该,大概是不能参加考试了吧。”
……
……
房间里面,宝珠桌上放着几本账本,她手中执笔正涂涂写写,身后忽地响起动静,她扔下笔不耐地回头:
“你快点振作起来行不行,我没空给你当翻译,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孙书扬咿咿呀呀地开口。
宝珠:“听不懂听不懂!”
孙书扬被救出来有十来天了,他身上外伤好的差不多了,至少不会死了,宝珠对他的态度从初时的小心翼翼到如今的不耐,一切源于他浪费了太多她和小姐一起的时光。
孙书扬嗓音如同破了洞的窗户:“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宝珠:“听不懂听不懂,啊啊啊啊我要出去!”
沈兰棠推门而入。
“要去哪里?”
“小姐!”宝珠一下子跳起来,委屈巴巴地跑到她身边,沈兰棠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带兰心来了,在前堂,你先出去和她说会话吧。”
“嗯。”宝珠贴心 地关上门。
沈兰棠:“你伤的是喉咙又不是脸,成天关着门干嘛,很影响我这个已婚妇女名声的。”
孙书扬气极,拿沈兰棠做的简约铅笔在纸上写:“我的心受伤了!”
看你使唤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受伤啊。
算了算了,虽然是个被利用的可怜家伙,但抛开这一点他还是个为国为正义的有气节的读书人,她就当为国家报答这个人了。
“马上就要重新开科了,你去么?”
孙书扬垂下眼睛露出这个些许失落的表情,而后他指了指自己喉咙。
沈兰棠:“理解。”
一个外形有损的人在官场只会受到歧视,这条路基本已经绝了。
“那你要不要留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愿意留下为我工作,我可以按正常行情给你月薪。”
孙书扬身处一只手,整整五根手指。
“一个月五两?!”沈兰棠腾地站起来,喷道:“你做梦呢!”
“二两。”
四根手指。
“二点五两。”
四根手指。
“三两,好了,就这样了,能不能带来收益都不知道就想着钱了,钱是要靠你自己本事赚的!”
孙书扬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
“宝珠我要带走了。”沈兰棠正要出口,动作一顿,回首道:
“好好干,孙书扬,你还有许多个岁月,你的未来还在前方。”
扔下这句鸡汤,沈兰棠开门走出房间,独留下孙书扬一人,怔怔发呆。
科举的事情一闹,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从冬天但春天,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朝廷里还在闹哄哄的,事关太子,这事情还没法立刻结束,不过,这已经跟沈兰棠无关了,为了散心,她邀请了戚桐君和刘明月到郊外玩耍。
刘明月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还问沈兰棠:“这两个月你都在干嘛,感觉你很忙的样子。”
沈兰棠:忙生死局。
“没事,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烦人的事,说说你们吧,最近兆京有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哎,你知道么?塔得尔那边要来人了,据说四皇妃的父亲和妹妹都会过来!”
“四皇妃的家人?”
那可是拥有一支十万人军队的大部落。
塔得尔并非传统的王朝统治模式,而是以部落和血统管理方式,汉克族是塔得尔人口密度最大占据面积最多的民族,汉克族的王就是塔得尔的王,但除了出兵打仗的时候,各个民族或者说部落之间维持着一种互相联系但又不紧密的关系,汉克族不会对其他人颁发指令,其他民族的人也不会听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