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喝两口?”
“喝两口,走,兄弟!”
杨晋把人带到了他的住处,内外守卫连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四方外墙守卫住的是行宫边上犄角旮旯的角落,二十来个人挤一间破屋子,内部守卫却有单独宫殿,与行宫内其他下人住一起,人虽然也多,但环境却好上许多,更不提杨晋还有单独一间小屋子。
男人环视了一圈房间,大大方方坐下,杨晋拿出了两个杯子。
“兄弟,你是哪的人啊?”
“建城。”
“建城,好地方啊,我有一年跟陛下经过建城,那儿的橘子特好吃,特甜。”
“那是,我们那橘子特有名。”
“你们那还有霉豆腐也挺有名,就我吃不惯。”
“正常,外地人很多吃不惯。”
“来,兄弟,干杯,这山里头一待个把月真受不了。”
“嘿嘿。”小队长一饮而尽,痛快道:“爽啊!这酒真带劲!”
杨晋笑:“喜欢就好。”
……
杨晋跟他一喝喝了快一个时辰,亥时过半才将人送走,等到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远,他脸上通红的笑意犹如潮汐一般迅速褪去,他走回屋子朝脸上泼了两把冷水,深深呼吸后拿起剑重新出门。
须臾之后,他就出现在沈兰棠房间里。
众人并未歇息,只有阿依曼回了自己寝宫,这会儿又重新去请了。
不消半刻,阿依曼推门进来。
“皇妃!”
“大人。”
阿依曼轻轻颔首,由阿依朵和奶娘扶着入座。
杨晋:“事情我已经听夫人说了,我方才也试探了一遍西门一个队长,他确不是原来的守卫。”
“大人是如何试探的?”
“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他是建城的,建成盛产桃子,我却说建成以橘子闻名,他毫无反应,我又将建成旁边特产说成是建成的,他也没有反驳。”
“他对建成一无所知,绝不是建成人,只有一种人,需要隐瞒自己真正的故乡。”
敌人。
北戎人。
“还有一点,就是我带去的酒里加了许多奶,我们这边的人都喝不惯这种酒,用兄弟们的话说,就是带着去羊臊味,那人却喝得畅怀。”
如此种种证据,众多契合,已经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房中几人都已经接受了行宫被北戎包围的现实,因此心中并不震动。
阿依曼双膝跪坐在垫子上,一字一句如珠玉落盘:“如此,我们就要商议如何抵抗攻击,保护行宫了。”
沈兰棠和阿依朵对视一眼,阿依朵朝她点了点头,沈兰棠便出声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和公主之前有过商量,皇妃和大人觉得如何?”
她陈述了她们对于北戎发起攻击时间的猜测,还有寻求外城司救援的想法。
杨晋听后沉思片刻,才道:“目前来看,几位的推测和计划都很巧妙,末将也想不出来更好的方法,而且时间紧急,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只有一点,若北戎原定计划是在十一动手,我们最好在此之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十号晚上是最好的机会,外城司趁着夜色方便行动,他们本就在城外巡逻,对这边地形更加了解容易隐蔽,哪怕靠近也不会引起怀疑,在外城司在被发现前能为我们省多少时间就省多少时间,在救援到达之前,只有我们自己防守。”
这个计划的好处在于能攻北戎一个猝不及防,坏处在于四皇妃的不稳定性,战乱之中发生什么都无法预测,但如今也顾及不了。
阿依曼赞同:“该是如此。”
“至于其他贵人,为防消息泄露还有过于紧张下暴露,最后不要太提前告诉她们,依我看,在十号当天告诉她们最好。”
“末将赞同,或是十号当日,或是九号晚上,不能太提前。”
“当日防守计划我会安排,地方越大,越容易卷入战斗,行宫内所有人必须提前一刻钟左右退去内院,尽可能藏身在一个宫殿,好让我们在援军到来前守住一个宫殿。”
阿依曼:“宫人们逃亡时间路线,我来计划。”
两人不愧是有过切实作战经验,三言两语间就将保卫行宫的计划安排了下来。
一旁沉默的戚桐君忽然道:
“这么大一个行宫,远离城市,若是外敌包围岂非孤立无援?行宫会不会有暗道或是密室?”
众人先是一怔,继而欣喜若狂:“很有可能!”
阿依朵:“要是有密道或者密室,就能将太后贵妃们事先藏进去!”
杨晋也是神色一振:“那就太好了!”
阿依曼:“密室和宫人由我负责,大人,你要确认好防守路线,务必抵挡北戎阴谋,此战唯有胜利绝不能输。”
“末将必定肝脑涂地,不辱使命!”
“至于其他人……”阿依曼目光扫过阿依朵和沈兰棠,脸色温了温:
“你们好好休息吧,让大脑休息下来,才能想法更多御敌的方法。”
沈兰棠戚桐君俯首:“臣妇明白了。”
阿依曼和杨晋相继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沈兰棠主仆和戚桐君,戚桐君也缓缓起身:“那我也回去了。”
“嗯,姐姐好好休息。”
将所有人都送走,这屋子终于重新回归宁静。
只是唯有静,没有宁。
“小姐,你也洗漱下歇息吧,今晚太累了。”
兰心轻声道。
对于她们来说,只要小姐还在她们身边,世界就还要如常运转。
“嗯。”
第119章 意外连连
沈兰棠简单洗漱了下, 便躺进了床里。
只是她明明已然昏昏沉沉,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两刻钟后, 沈兰棠从床上起来。
“兰心,宝珠, 你们还在么?”
屏风外头响起女孩熟悉的声音:“在的,小姐。”
“你们进来陪我睡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 两个女孩走了进来。
沈兰棠掀开薄被:“你们也进来吧。”
兰心和宝珠闻言上了床, 这两个丫头, 虽然心里头跟沈兰棠亲昵,却谨守主仆规矩, 自她们两七岁以后就不跟沈兰棠睡一张床了,直至今日,对主子的爱护之情终是超过了规矩。
重新熄了灯,黑暗里, 沈兰棠感受着女孩温热的皮肤触感, 她眨了眨眼。
“你们两个害怕么?”
少女嗓音脆生生道:“小姐在 就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和小姐在一起。”
“嗯, 我们一起面对。”
……
……
翌日清晨, 四皇妃贴身奶娘带着一名侍女到了行宫马厩。
“快!”那奶娘神色焦灼,不耐烦地说:“挑一匹快马, 要是耽误了皇妃的事唯你是问!”
马厩的人原本就是行宫里头的, 这年头哪个不是他主子,他不敢怠慢连忙挑了一批枣红色骏马给奶娘。
奶娘拿到马后送婢女到最近的北门, 北门两个侍卫例行拦住,问:“何事出宫?”
奶娘疾言厉色:“这是齐王府下人, 回去拿王妃生产要的东西,还不快放行!”
皇妃生产是一等一的大事,且二人外族特征明显,应该不会有错,守卫很快放行。
那婢女原本就是四皇妃从塔得尔带来的人,马上功夫一流。不消一炷香时间就看不到人影了。奶娘看她顺利离开才放下了心,她又看了眼门口两个守卫,不发一言地回了行宫里头。
“公主,事情办完了。”
阿依曼点点头:“如此便好,扶我起来,我去趟贵妃宫。”
随同太后同来行宫的妃子里面以惠妃地位最高,宫中皇后身体有恙时还会偶尔代为统管后宫,自到了行宫,她就成了行宫切实的管理者。
阿依曼挺着大肚子到了惠妃所住宫殿。四皇妃不爱交际,她初来兆京时还会碍于脸面走几趟四皇子生母纯妃寝宫,后来干脆也不去了,再后来出了那趟子事,加上四皇妃有孕,塔得尔王进京,这四皇妃看着是皇家夫婿,其实就跟个暂住的外人差不多,她不亲近其他人,其他人也不敢说她什么,只面上不闹矛盾就行。
因此她特意过来,惠妃也甚是惊讶。
“四皇妃怎么来了?有事传人唤我不就行了。”
“哪能劳贵妃动身。”
阿依曼捧着肚子微笑,她有孕之后性子的确柔和了许多,见人还能说两句笑。
“我是有些事情想来请教娘娘,娘娘……”
阿依曼左右看了眼她两边侍女,惠妃何等敏锐,她笑着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屋里只剩下阿依曼,她的奶娘还有惠妃三人,惠妃才道:“皇妃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阿依曼脸上笑容渐渐匿去,她倾过身子,在惠妃耳边轻声道:“娘娘,行宫四面守卫已经被北戎取代,我们被北戎人包围了。”
惠妃脸上笑容骤然僵住,她目光颤动着惊惧,是因为瞬息之间她已经想到这句话中充斥血色的画面。
“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