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此前少夫人立了那么大功,该是本宫表达心意,再配上几只簪子,少夫人一定喜欢。”
“如此,臣代臣妻谢过太子妃。”
从太子妃寝宫出来后,谢瑾摇了摇头。
这当太子的侍卫可真是太麻烦了。
这一日,因为夜已深了,谢瑾便没有回去。
——
咚咚咚——
被遮住了眼睛,听觉变得异常敏感。
脚步声一声一声在黑暗之中缓缓地,缓缓地靠近,随着脚步的靠近,她的心脏化作脚步声,变得同样的沉重而又缓慢。
咚咚咚。
方媛媛第一次清晰地听到死亡接近的声音,她能活过这个夜晚吗?她会被撕碎吗?未知的恐惧,像深夜中张大的怪物的嘴,快要将她吞噬。
越来越近了。
咚咚咚——
——
次日一早,谢瑾按时起了床,太子早上要参加早朝,早朝结束后,按照惯例,他会被留在皇帝身边随同商议政事,这是他作为太子的特权,也是隆宠。
一般午饭皇帝会叫太子一起吃,又或者太子提前出来到皇后宫殿去吃。
到了午后,太子才会出宫。
这一日也如往常,太子直至未时才出来,此后,太子回到太子宫,又有臣子晋见,这时他们商议的都是早朝时提到的一些事情,不必避讳谢瑾。
处理完公务,便到了傍晚时分,想起晚上宴席,太子方才起身。
“来人,备车,去隆兴阁。”
与太子今日共赴宴席的是名震天下的大儒林松子,也是松林学宫的院长,如此,这个宴席就不涉及朝廷官员,太子不必被御史参一个太子与臣子私下联络的折子,又彰显了他重视天下学子,重视学问的态度,正好为他洗清此前的名声做铺垫。
种种算计,暂且不提。
太子虽未有言明今日要包下整个酒楼,但他给的钱却远远超过他们几人吃饭所需,老板亦是识趣,从下午开始就不再接客。
黄昏时刻,红日在缓慢地往下坠落,云霞好似一幅画,被随意几笔涂抹上不同色彩。
落日余晖下,是归巢的鸟儿,是还家的舍邻。
大街上,方媛媛宛若一具行尸走肉,呆呆的走在路上。
她今日去了店铺,只是因为精神不佳,出错了好几次。掌柜的见她脸色难看就让她先回去休息。
然而,方媛媛只觉得那个家也让她心生恐惧,她现在没有办法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于是她就慢吞吞的走在路上,这一走就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刻。
看着路上匆匆回家的行人,方媛媛抱了抱手臂,她经过一家饭店,听到里头小二在欢天喜地的说今日太子要来他们店里吃饭。
太子。
她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方媛媛看了看店铺,脚尖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不自觉的往里面走了进去。
今日闭店,店里头没有客人,因此方媛媛的身影就显得非常明显。一个小二走近,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方媛媛嗫嚅着开口,她眼睛撇到放在柜台下方的菜,下意识道:“我是洗菜工。”
因为太子要来,店里头人手不够,的确是叫了帮工,又或许是方媛媛外貌纯善,那小二没多想,道:“进去吧。”
方媛媛心脏扑腾扑腾跳,自己也说不出来她在干什么。
进去之后,那小二又扔给她一件衣服:“把衣服换了。”
“换衣服,哦,好。”
方媛媛换上衣服,走到边上,规规矩矩地开始洗菜。
不多时,厨房里渐渐有个烟火气息,这是客人已经来了的证明,掌柜的走进里头:“上菜上菜了,你们都在干什么,东西这么慢?”
“来了来了!”
一个胖大婶连忙上前。
“你?”掌柜的眯了眯眼睛:“没别人了?”
“别人都在忙。”
“……”
“你,就你。”掌柜的指着蹲在角落的方媛媛道:“你去上菜。”
“我,我只是洗菜的……”
“上个菜都不会,就把菜端上去就行,里头有人。”要不是小二在屋里伺候,他能找不着人么?
“就你了,你去把菜端上去。”
“让个中年胖婶,大叔上菜,怎么想的,好歹也得是个干净的小姑娘。”
其他人嘿嘿傻笑。
方媛媛被迫端着菜盘子走出厨房,出去的时候她还在想,她在做什么,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心脏咚咚咚地跳动,默默把头上簪子收进袖子里。
在那一刻,她心底涌出汹涌的恨意,凭什么,凭什么他是太子?
他既已是太子,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女孩的脚步一步步向前,慢慢地就要踏上楼梯。
“你不该这样。”
一个姑娘的声音突兀地从旁响起,方媛媛蓦然回首,从黑暗的街道里出现一个容貌清丽少女,她带着忧愁的双眸轻柔地看着自己,白皙温润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她的腕上。
“放下吧,这不该是你做的事情。”
少女指尖划过她的袖口,方媛媛这才如梦初醒,她慌忙的把盘子递给少女,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跑走了。
女子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将餐盘重新放到厨房门口,很快就离开了。
她走出饭店之后,没有走多久,而是到了饭店对面的一个酒楼,熟门熟路地进入了其中一个包厢。
大皇子穿着常服,嘻嘻哈哈地看着她:
“怎么突然想到当好人了?”
慕斯容脸色淡漠:“她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对我们的计划毫无帮助。”
“我还以为,你是心软了。”
“我是心软了又如何,殿下,我从未说过我是个坏人,我也不这么认为。”
“哦,那我看你对付孙书扬的时候可没有心软。”
“那是因为他是必要的牺牲,殿下——”慕斯容扭过头,冷冷道:“别在这说一些无聊的话了,你那儿有进展了么?”
……
……
“说,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又从太子那偷了什么东西?快说!”
地牢里,鞭笞声声音响起,伴随着男人沉痛的闷哼,是飞沫飞溅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还敢嘴硬,给我继续打!”
鞭子再次挥舞起来。
“啊!!!”
牢房门打开,有人进来,站在一旁旁观的男人连忙走出去。
“殿下!”
“嗯。”大皇子淡淡道:“他招了没?”
“还没有。”
“啧,这老匹夫。”
大皇子走上前,被捆绑在木架上的是一个鲜血淋漓的男人,大皇子一把抓起他的头发。
“伯爷,太子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忠心耿耿?我看你失了势,他也没扶你一把嘛。”
那木架子上的,赫然是宁乐伯赵远程。
只见他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被鞭打破的衣衫下不断渗出血,地上也是汇聚了一滩血流。
“伯爷。”大皇子苦口婆心地说:
“您再想想,为了一个太子,值得么?您可是都已经因为他被贬为庶人了!”
宁乐伯嗓音喑哑,说出的话需大皇子倾耳去听。
“我……”
“你说什么?”大皇子凑上去。
宁乐伯缓慢开口:“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咳咳咳……”
大皇子的脸色蓦然冷了下来:“伯爷,我可是给了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我倒要看看,你在不在乎你儿子,你那几个可爱的孙子孙女的性命!”
“不不要!!”宁乐伯猛地挣扎起来。
“太晚了,老匹夫。”大皇子目光冷冷地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我们只能当着你孙子孙女的面再说话了。”
大皇子甩袖走出地牢,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也关住了里面撕裂般的嚎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