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太子作对是一回事,可如果把证据交给大皇子,就等同于站队大皇子,对于从来不干涉党政的谢家来说,这个事的性质比跟太子,跟皇帝作对还要严重,甚至可能失去谢家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谢瑾等着她一脸无语地笑完,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他目光温柔凝视着沈兰棠:“如果让你不管,你甘心么?”
“......”
沈兰棠默默摇头。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甘心,那就管,一直管到管不了为止。谢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压垮的地方,太子的怒火,我谢瑾也能承担一二。”
沈兰棠看向谢瑾,他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怒火”,但心情应该不错,因为就连他的眼底都闪烁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他的确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他的俊美不知在外表,还在于他从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矜贵气质,以及在军营摸爬打滚货真价实的硬朗姿态,从前,她偶尔还会觉得谢瑾作,但如今他对自己态度越来越自在,越来越游刃有余后,连那几分作也没有了。若是脱去军装看着他,还真有几分浊世佳公子模样。
“谢瑾。”
“嗯?”
沈兰棠鼓起勇气大声道:“你真的是个有勇有谋还善良的人,我觉得我自己嫁给我真是嫁对了!”
说罢,她还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对他的肯定。
谢瑾:“......”
兰心默默把冷掉的茶水拿出房间,走到院子后她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家小姐真是......有时候,她也会同情一下姑爷。
......
......
沈兰棠一番慷慨激昂的“示爱”引发了一炷香左右的沉默,等屋内说不出的气氛都散了后,两人才继续往下说。
谢瑾:“说起来,宁乐伯夫人来之后,你有跟她说过话么?”
沈兰棠:“没有。”
“既闲着无聊,我们去找她说会话吧,说不定她知道什么。”
“有道理,我们走!”
宁乐伯夫人被安排在一处僻静的院子,几个孩子都住在一起,日常除了下人来送吃食外,鲜少有人踏入此地,门口也安置了几个守卫。
“少爷,少夫人。”
谢瑾道:“我们想进去看看。”
守卫顿了顿,还是让开了,院子里头,伯夫人正在教几个孩子念书。见二人进来,伯夫人连忙起身。
“谢公子,少夫人。”
“伯夫人不必行礼。”
谢瑾上前扶起她。
“夫人,我们前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你当真对伯爷掳掠女子一事一无所知吗?”
伯夫人苦笑一声:“老头子的确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那你听说过钱玉娘这么名字么?”
伯夫人继续摇头。
“不过……不过,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与此有关。”
“夫人请说。”
“那大概是五六年前吧……”伯夫人望着前头孩子们玩耍身影,慢慢陷入回忆。
“有一日,老头子半夜里匆匆忙忙出去,直到天亮才回来,一回来就把管家叫进书房说话,我心中好奇,就借着上茶的名义进去听了听,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偷了大人的东西,大人很生气,务必找到那个女子之类的。”
“我问他是找什么东西,他冲我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要打听太多。我一时心中生气,也就没有再问。”
“后来我回过神来,这老头子就沾了他父亲的光,继承了一个伯爷名头,本身在朝廷里既不当职,也没有权利。他既没有和朝中哪派势力交好,那他口中说的大人又是谁呢?”
“这事情我想了两个晚上都没有想通,直到后来你们说他淫掠良家妇女,我心中十分失望,质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只摆着一张脸说我们家要完了,让我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我心中愤懑,只问他是否真的做了那奸淫掳掠的恶事,或许是基于几十年的夫妻之情,他跟我说他没有。”
“我就知道他是替人顶了罪,可就是顶罪又如何?难道他就不是帮凶了?所以在我心中,这老头子确是罪有应得。我那几日天天睡不着,就又想到了这件事。”
五六年前的话,时间对的上。
谢瑾:“那伯爷有没有和您说过,那个女子是什么人?又偷走了那位大人什么东西?”
伯夫人摇摇头。
“我明白了,多谢夫人,你就在府上好生休息吧。”
伯夫人弯着腰说:“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看着满头银发的伯夫人,谢瑾和沈兰堂对视一眼,默默退出院子。
两人慢悠悠在石子路上散步。
伯夫人的话越发证实了二人到目前为止的猜测,看来那个钱玉娘不是“带”走了机密,而是“偷”走了机密。
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就差找到那个女子。问出当时她到底拿了太子的什么东西了。
沈兰棠歪了歪脑袋,好奇道:“我当真好奇她到底拿捏了太子什么证据?不会真的是传国玉玺吧?”
谢瑾无奈地说:“传国玉玺在陛下手中。”
“这谁说得准呢,说不定皇帝担心只有一枚传国玉玺,万一哪天不见了就麻烦了,多做了一枚交给太子保管了呢。”
然后太子把他搞丢了,皇帝知道后震怒:你连传国玉玺都搞丢,我看你皇帝也别当了,废太子今天就废太子!!
谢瑾从她的眼中看完了一整个故事。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但是说不准根本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就是太子给钱玉娘的情诗,但是因为写得太难看了,太子害怕传出去后影响他的名声,所以决定杀人灭口。”
“......”
谢瑾为沈兰棠的创意感到佩服,如果是他,绝对想不出这么“精彩绝伦”的推测。
午后秋日娴静,两人慢悠悠走在院子里头,阳光穿透疏落有致的叶子,斑驳地点缀在这对年轻夫妻的脸上。
沈兰棠神情闲适,放空一切让自己享受一大堆麻烦到来前的最后一个悠闲午后。耳边忽然没了声音,谢瑾扭过头,浅金的光芒下,沈兰棠绯色的脸蛋浮着一层细腻的光晕,朦胧的双眸下是一双柔软的唇瓣。
谢瑾胸腔被渐渐填满,纵然前路艰险,但他并非一人。
第128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两人到了前院, 就听下人通传,说是内城司张大人派人过来了。
“好,这就过去。”
张玉林让人带来的是一卷画筒 , 谢瑾没有当即打开,而是道:“这画可以暂存我这吗?还是看完就得拿回去?”
“张大人说了, 可以暂时放在大人处。”
“那好,替我谢谢张大人。”
送走客人, 谢瑾几人回到院子里。
沈兰棠小心打开画卷, 里面是一个女子画像, 笔墨都是新鲜的,还透着墨香, 显然是新画不久。想来也是,许多失踪案卷都要被封存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如果不时常临摹画像,时间一久, 脸都看不清了。
谢瑾和两个丫头都上来, 仔细端详。
画中少女明眸皓齿,五官端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确是一位清丽秀美的姑娘。
“这就是钱玉娘。”
沈兰棠目光缓慢地扫过画中人五官, 像是要将她印在脑子里。
这是一个奇女子,一个孤身从太子手上逃离, 又将太子耍了五年的女子。
现在的情形很是奇妙, 钱玉娘已经失踪了五年,太子和内城司的人找了五年都找不到, 如今又加了一个大皇子,这么多人, 真的能找到人吗?
又或者,也许这个多方心系的少女已经在许多年前就遭遇了不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可只要她一日没有露面,没有确认她的死亡,那么人们就不会停止寻找她。
沈兰棠自己都说不出来是希望她被找到,还是不希望。
“我们的底线是不是在太子之前找到她?”
要是被大皇子抓到,说不定玉娘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可若是太子的人先找到了她,她绝无可能活。
谢瑾点点头。
沈兰棠吸了口气:“好了,找人的事我不擅长,还会暴露踪迹,这事就交给你了,这个画像你要么?”
“暂时不用,太多人找一个人反而会让人生疑,我的人只要盯着找她的人就好。”
“好,既如此,兰心,帮我把画收起来,就放在我的衣柜里。”
“是。”兰心快步上前收起画卷,只是她目光扫过画中女子时,眼中有几分若有所思。
正事结束,沈兰棠也放下心头大石跟他闲话家常。
“明日,我要去太子府向太子妃致谢。”
谢瑾:“明日我要出去,不在府中。”
“你在太子府也没用吧。”沈兰棠吐槽:“好像你在就能跟我一起进去道谢似的。你在里头,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而我,是高贵的二品夫人,名门谢家儿媳,别乱攀关系。”
工作中称职务,你的职务就是比我低。
谢瑾:“……”
沈兰棠当天就准备好了礼物,要说准备礼物,那还真是简单。她如今也从小富婆晋升为了中级富婆。小金库里好东西一堆一堆的,她又不是特别爱秀的人,好东西也就放在那里吃灰而已。
现如今拿来当做礼物,被不同的人转手,也算是实现了它奢侈品的价值。
带好礼物,沈兰棠在第二日早上出了门。
两个阶级差不多的人,一方在收到礼物后是应该登门道谢的。因此,太子妃早有准备,沈兰棠一到太子府就有人请她进去。
“参见太子妃。”
沈兰棠盈盈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