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谢瑾一边给她递过擦洗的毛巾,一边若无其事地问:“今晚都有什么人?”
“就是一些富商,有米行的钱老板,还有开酒楼的庄老板,虽然没有业务往来,但同在一个地方讨生活,打好关系也没有坏处。”
“听起来似乎都上了年纪。”
“那是自然的呀,有钱人不都这样的么,不,应该说人上了年纪才能有钱。”
“就没有年轻点的?”
“倒也有一个,是庄老板的儿子,才二十出头呢,听说也开始掌管家中事务了,还挺上进的。”
“是么?”
沈兰棠洗了脸,用清水擦拭过的脸蛋还是红彤彤的,歪着脑袋问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谢瑾神色淡定,仿佛刚才问这么多问题的人不是他:“没有,我们睡觉吧。”
“嗯,我要先刷牙。”
见谢瑾没有其他想问的了,沈兰棠走到屋外乖乖刷牙。
谢瑾看着一边刷牙一边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沈兰棠,心中也有几分莫名。他方才也就是随口一问,兰棠是她的妻子,那个人也只是正好出现在她身边,两人之间毫无关系,他就是……就是随口一问。
沈兰棠刷了牙又简单擦了身体,就拖着脚步到了床上,喝过酒的她身体比往常还要热几分,像一团小火球似的吸引谢瑾往她身上靠,偏生沈兰棠自己嫌热,好几回都把谢瑾推开,这还不够,她最后缩在角落大腿贴着墙舒畅地睡了过去。
谢瑾闻着身旁逐渐平稳的呼吸,感受着空气里淡淡的酒气,叹了口气。
小酒鬼。
第二天醒来,沈兰棠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贴着墙,恨不得化身成一只壁虎,被子被她踢的满床都是,就是不沾她分毫。
“……”
谢瑾坐在桌边,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努力了。”
“……咳咳,酒喝多了。”沈兰棠下了床。
一通洗漱后沈兰棠神清气爽,重回智商巅峰。
“我出门了!”
“嗯,早点回来。”
因为时间有限,她每一天都要充分利用,她这些天在布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各个掌柜的局。
沈兰棠深深地认为,人若是想要搞事,必然是太闲了,才会有空想七想八,勾心斗角。若是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就没这闲工夫了。
沈兰棠连同各个老管事依据布庄和店铺工人们的日常表现制订了一个考核表,通过考核且表现优异者有嘉奖甚至得到晋升,没通过的就扣薪水奖金,这几乎就是给中间管理层设定的难关,只因基础工人方面,只要勤勤恳恳做工就能达到考核,工人们没有怨言,还因为有奖金,他们劳动积极性更高了。
而大多被掌柜收买了的管理层早已懈怠工作,自然无法达到标准,为了不被扣钱他们必然要想办法提升自己,或者是想办法推翻这个措施,总之一时半会都要为此事奔波。
分散掌柜和管理层的注意力只是一方面,从长远看,这一系列的措施主要是为了凝聚底层工人的心,让他们和掌柜的离心。那些掌柜对自己亲信很好,油水捞足,却很难惠及基础工人,得让工人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可以依靠的人,说白了,就是砸钱买忠心。
打个工嘛,当然是谁给钱多听谁的,别给我讲大道理!
沈兰棠这个措施颇有成效,才下去两天,就在工人里面引起了不小的议论,而管理层也是一脸难色。
上下矛盾一出,沈兰棠就能空出手来做其他事情,所以说人嘛,就是不能太闲。
眼看着事情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直至几日后——
“什么,张大人要请我们吃饭?”
沈兰棠和赵夫人对视一眼,一个县令要请一个商人吃饭,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沈兰棠耐心问道:“有说是为了什么事么?”
来传报的下人摇摇头:“不清楚,那人没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夫人上前两步,握住沈兰棠的手:“妹妹你说,会是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但不管如何,我们都得做好被为难的准备。”
张县令邀二人吃得是午饭,沈兰棠她们不敢怠慢,准时到了县衙。赵夫人来县衙次数不少,跟里面的人也有交道,她塞了钱到主簿身上,好声好气地道:
“方大人,大人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您通融一二给我们提个醒吧。”
方主簿摸着胡须道:“大人的事,我一个小小主簿如何知道,不过大人肯定有大人的想法,两位,请进吧。”
他有用的话一句没说,钱还照收不误。沈兰棠和赵夫人对视一眼,只能进去。
张县令邀请他们共进午餐的地方就在县衙里头,此处作为县令一家生活休息场所,算得上是张县令私人领域。
沈兰棠之前听谢瑾说到过这个县令,但见面还是第一回 ,和她想象得差不多,是个端着读书人和官员架子,一脸官味脑满肠肥的中年人。
“赵夫人,许久不见,这位就是你新聘的大掌柜,我听说夫人聘了一个年轻女子当大掌柜,想来这位沈大掌柜一定很有本事吧?”
沈兰棠起身作福,言辞恭敬地说:“大人过誉,小女只是家中经商略通一些经商心得,得夫人信赖占着几日大掌柜名声而已。”
“不妨不妨,沈掌柜一定有自己的本事。来,请坐吧。”
张县令坐下后,两人才入座。
“今日呢,请夫人前来其实不是我的主意,是应我一位朋友的建议,这位朋友夫人也是认识的……”
两个中年男人从隔间掀起帘子走了出来,赵夫人瞬间脸色大变。
“侄媳好久不见啊,近来可还好。”
那二人笑眯眯地打招呼。
沈兰棠在听到他们叫“侄媳”时猜到了他们身份,自沈兰棠进入赵府,就听到有人叫嚷着要赵夫人将家业交给族里长辈,恐怕就是面前两人了。
赵夫人夫君只一个妹妹早已嫁人,除此以外,就只有他的几个叔伯,这些人不但不帮着扶持家业,还想将它夺走,所谓血缘,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大人!”赵夫人变了脸色,重声道: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侄媳不要生气,我们只不过求大人给我们一个和侄媳好好说话的机会,若不是侄媳近些日子防范着我们不肯跟我们见面,也就用不着劳烦大人了。”
“是啊,侄媳,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好坐下来讲呢。”
两人自说自话,已经坐了下来。
“侄媳啊,你怎么不懂我们的苦心,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经商那些弯弯道道,成天在外面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多辛苦,我们是想为你分担,你一个女人家,在家安心带孩子不好么?孙女孙儿不可爱么?”
赵夫人听了他们的话,只觉得无耻至极,她怒道:
“两位叔伯若是真想为我分担,为何不替我管理店铺而非要从我手上拿走先夫留给我和孩子们的产业,这既是家产就没有让给他人的道理!”
自先夫走后,赵夫人为这事跟他们吵了无数次,倒也懂得反击了。
“既然是家业那我们作为叔伯代为管理又有什么不对?”两人依旧厚着脸皮。
“你……”
“夫人啊。”张县令忽然笑眯眯道:
“我记得夫人的大女儿已经十二岁了吧,再过两年也到寻夫家的年龄了,赵诚兄有个外孙也差不多这个年龄是吧?”
赵夫人一时间如遭雷击,她猛地站了起来:“你们竟敢!”
沈兰棠也听得直皱眉,心思打到一个十二岁女孩身上,真是无耻。
赵夫人身子摇摇欲坠:“你们竟敢,我决不允许,决不!”
那个叫做赵诚的男人得意地道:“侄媳不要这么快否决嘛,按我们两家关系,若是两个孩子能结秦晋之好也是亲上加亲,是大好事嘛。”
赵夫人愤怒嘶吼:“我不同意,我决不同意!”
张县令在旁幽幽道:“那也是没有办法,总 归两家若是结为一家,这家业也就是本家的了,这全看夫人如何打算了。”
“你们,你们……”
张县令是在逼自己,要么将家业交给二人,要么就要逼迫把女儿嫁给赵诚的外孙。
他们这是在逼自己在家产和女儿之间做选择!
赵夫人声如泣血:“就算张大人你是一县之长,也不能掺和我们儿女亲事!”
张县令这时也把脸面抛开了,他盯着赵夫人冷冷道:“那就试试看我能不能!”
赵夫人浑身发抖,眼睛里渗出血丝,若不是有桌子支撑身体,说不定此时已经倒下了。她脚步微挪走向张县令,柔软的神色逐渐变得狰狞:“你,你们……”
“夫人你醉了!”
沈兰棠一步上前,快速拉住赵夫人的手,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朝着几人笑笑,道:
“夫人先前喝了酒,现在还没醒呢,我先带夫人回去,改日再来致谢。”
沈兰棠扶着赵夫人,慢慢往外走,身后赵诚还嬉笑着说:
“侄媳,好好想清楚,我那个外孙也是一表人才。”
赵夫人手指一紧,沈兰棠撑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夫人,我们走吧。”
赵夫人闭上眼睛,强撑着往外走。
两人互相依偎着走出县衙,外头有人在等,见赵夫人两眼无神地走出连忙上前扶住。
等进了马车,赵夫人猛地握住沈兰棠的手,喉咙里发出哭腔:
“妹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想个办法,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嫁给赵诚的外孙!”
沈兰棠反握住她的手,用力道:“我有办法的,夫人你放心,我有办法的!”
许是从认识以来,沈兰棠就从未让赵夫人失望过,听着她安慰的话,赵夫人的身体慢慢停止了颤抖。
“姐姐别急。”沈兰棠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有办法的。”
第59章 番外—运气守恒定律
话说沈兰棠“考核”指标下去没多久, 一日她正在店里,一个工人匆匆跑进来,急声喊道:
“大掌柜, 大掌柜不好了!布庄管事说你的考核太过严苛不合事实,现在在庄子里闹起来了!”
沈兰棠下这个措施时就想过会有布庄的毒瘤不服管教, 再被早有异心的掌柜管事一怂恿就闹事,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