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不管闻松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们都会选择支持。
闻松月垂眸, 她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道：“……我会按照约定跟她合作, 处理掉厉神使的。但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
“我一定要为米秋报仇。”
但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闻松月心头席卷而上了一股莫名而来的焦虑感。
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水中挣扎，想要抓到一块浮木自救，却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往下沉……
这应该是她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生日了。
……
第二天，时间也已然来到了进入副本的第五天，一整个白天都格外的风平浪静。
闻松月和姜烟合力练出了一锅最基本的丹药，拿给负责炼丹区域的那位师姐看过之后，她非常的满意，连连夸赞了好几句，直说以她们两人的天赋，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成功当上内门弟子的。
只不过，师姐话里话外又依旧在委婉的暗示，示意她们两个早日离开三峰山，也千万不要拜入丁长老的门下。
“给他做徒弟，那可真是……”师姐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她看着像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之前闻松月可能只是单纯的感到三峰山是个火坑，但这几天补全了支菀的经历——
闻松月格外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师姐你说的对，我们一定会早点跑路的。”
师姐感慨万分，低声道：“好，能走就快走吧。千万不要像我一样，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但有的时候想想，其实人生在世，命运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与其被那些外物禁锢一生，倒不如放下一切，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师姐喟叹道，“只可惜……我现在还做不到这一步。”
“失去的已经失去了，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师姐留下这句话后，便摇头离开了。
闻松月沉默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思绪万千，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米秋，圣女……
她究竟该怎么做？
闻松月本以为自己能像最初得知米秋死讯时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但现在……
接连过了两个副本，她也在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圣女的帮助。
如果没有圣女的话，闻松月不敢保证能这么顺利的和厉神使达成合作，甚至拿到解除掉厉飞雪身上的标记。以及……完美通关这场副本必须要有的那块录影石。
闻松月不知道圣女准备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拿到那块时候，但想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闻松月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但也没办法……忘记米秋死在了她的手下。
米秋已逝是事实，可闻松月，真的做不到放下她往前看。
也许，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个了结了。
闻松月微微仰头，看到了遍布阴云的天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下雨了。
如果下了一场大雨，今晚的月亮可能会很亮。
……
因为成功练出了一锅合格的丹药，师姐让闻松月和姜烟下午好好休息，劝她们不要着急，明天再继续努力。
闻松月和姜烟都没有拒绝，决定再去试着找一找别的线索。
一整个下午，闻松月都让自己穿梭在三峰山的各色人员中，忙碌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人好像都放空了。
……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问题了。
但最终，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到了圣女的位置。
赶在用晚膳的时候，闻松月在堂厨的角落中见到了圣女。
好像不管何时何刻，她都永远不会抛弃那张面具——
闻松月端着盘子在她面前坐下，淡淡地道：“你的面具上溅到油点了。”
圣女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她的到来，但她什么也没说，依旧维持着一只手掀开面具的衣角，一只手往嘴里塞饭菜的姿势：“……没事，等吃完了一起擦。”
“不过……你来找我做什么？”圣女挑了挑眉，道，“你现在这样，让我有点害怕。”
“你不会要在我面前的饭菜里下毒，或者是掀翻我的饭碗吧？”
“……”闻松月深吸了一口气，攥着盘子的指尖微微有些泛白，她面无表情地道，“看来你也知道你之前的行为很可恨了。”
圣女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我也清楚你非常的恨我——因为米秋。”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一件事的。”圣女可能是因为吃了偏辣的食物，一直毫无血色的唇瓣今日格外鲜艳。
她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据我所知，你跟米秋也就初中三年做了同学，甚至还不在同一个班里。”
“上了高中之后，你们就彻底失联了，直到你进入游戏之后，才一同经历了一场副本。”
圣女鎏金面具下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闻松月的方向，道：“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三年的校友，你甚至连高中之后为什么联系不到她都不知道吧……你就真的这么在乎她吗？”
有那么一瞬间，闻松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硬生生地忍住了，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却咯吱作响：“……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忘记你杀掉米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如果我说是呢？”圣女平静地道，“一同经历两场副本，你应该也清楚我的实力了，我肯定比米秋厉害的多，不管是技能还是别的方面——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去做。”
“你想杀掉吾神，摧毁无界山……可以，我帮你。”圣女轻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愿意忘记米秋，跟我做朋友吗？”
死一般的沉寂中，闻松月挪开了目光，冷冷地道：“我不愿意。”
她起身，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痉挛：“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
“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助，我也反复想了很久，最终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也不可能和你做朋友。”
闻松月一字一句地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某种程度上而言，你算个好人。但对于米秋来说，你绝对不是。”
“我做不到替她原谅你，也做不到能坦然接受这一切跟你继续相处，所以——”
闻松月没有错过圣女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晶莹，却依旧将来之前便打好腹稿的话说了下去：“等这场副本结束之后，我们正大光明的比一场吧。”
“不用技能也不用道具，就单纯我们两人，不借助任何外力，生死不论的那种比试。”闻松月顿了顿，涩声道，“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很冲动，但我现在过不去心里的这个坎。”
“如果我再不解决掉这件事情，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要该做什么了。”
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她都好像能看到米秋站在她面前，笑着朝她奔来的模样。
阳光灿烂，她整个人好像都裹在一圈毛茸茸的金光中。可闻松月知道……她再也亮不起来了。
米秋，回不来了。
圣女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的前仰后合，最终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发颤：“闻松月……”
“我这一生有过很多悔事，可我从不后悔认识你。”
圣女也站了起来，她慢慢整理着衣袖，怀表上的银链被她一圈一圈仔细地缠绕在了手腕上，道：“我不和你比，你忘了我吧。”
“你只需要忘记我，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就当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今晚的事情按照计划进行，我会把录影石埋在三峰山外西侧第六棵树下。你不需要再联系我了。”
“我先走一步。”圣女越过闻松月向前走去。
她回头，隔着那张面具，闻松月却恍惚看见她冲她笑了笑，道：“我祝你以后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闻松月看到了桌子上冷掉的小酥肉。
圣女点了这个菜，却一口未动。
……
晚上十点半，闻松月出现在了三峰山东侧的柳树下，见到了等待已久的厉神使。
出乎意料的，还未等闻松月开口，紧握着怀表的厉神使脸颊抽动，鼻翼也兴奋地翕动着：“……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就这么杀掉了圣女。”
第155章 成仙17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几不可查的绿光自闻松月身后出现, 悄无声息地将这方天地包裹。
对面的厉神使却毫无所觉，始终兴奋地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怀表。
绿光在无声中撞到了一道透明屏障，但很快, 白色光芒不容置喙地加入其中，同绿光一道将一块透明屏障催崩瓦解，又迅速重塑了一个跟先前一样却又截然不同的屏障。
闻松月微垂着头, 唇瓣微微蠕动, 做好这一切后, 她才抬起头来，而此时的厉神使也终于舍得将怀表收了起来。
厉神使上下打量着闻松月，表情古怪又兴奋：“……你竟然真的做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让那家伙送命……你也是有点本事。”
闻松月不由皱了皱眉, 道：“你是怎么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我应该还没有跟你说吧。”
不知怎的, 这点意外让闻松月心头拢上了一层莫名的不安。
连同几个小时前同圣女的会面, 共同挤压在闻松月的心间，仿佛一块重若千钧的石头沉沉地带着她的心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坠去。
厉神使看着心情格外的好，竟也没出演讽刺, 而是向闻松月展露了一下被他始终紧攥在手中的怀表, 笑呵呵地道：“就是凭借这个, 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闻松月定睛望去，这才意识到不是她的错觉, 厉神使的那块环表竟真的跟圣女一直缠绕在腕间的怀表一模一样——
大小、光泽都如出一辙。只除了一点, 圣女的那块怀表上有了一条细细的银链，故而才能被她紧密地缠绕在自己的腕间。
厉神使施舍般地打开了怀表让闻松月看了一眼。
只一瞬间, 闻松月瞳孔骤缩。
“看到了吧, 这其实是吾神赐予我们的道具，就是为了这场副本, 让我们好好表现，早日杀掉你。”厉神使目光黏腻阴森，落在闻松月的身上仿佛某种蛇类动物，道，“凭借这个，我和圣女就能彼此查看到对方的状态，甚至她所在的方位。”
“她现在状态非常的差，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闻松月直直地盯着怀表上那一个微微挪动、黯淡无光的白色光点，黑眸在无声无息间暗淡了下去。
怪不得……怪不得先前不管她们谁问圣女时间，她都从来避而不谈，或是转移话题。
原来，那块怀表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时间，表盘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代表了圣女的白色光点。
厉神使缓缓摩擦着怀表上精致繁重的花纹，意味深长地道：“说实话，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