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吓人吗？
闻松月不禁又暗暗地朝赵向梦的方向看了几眼，若有所思地想：以国字脸爱面子的性格。他应该不会为了单纯的恶作剧而说出这种话, 更有可能是——
他是真的看到了, 只不过现在那张人脸消失了，或者说……他们这些人都看不见。
至于这两种猜测, 闻松月一时还不能确定，只能先暗中观察着国字脸和赵向梦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
“爸爸。”赵向梦突然叫住了国字脸，微笑道，“您刚才看到的人脸长什么样子？”
赵向梦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但是国字脸却停住了脚步，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国字脸干巴巴地道：“……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是我看错了。”
说完，他逃也似地一头钻进了车上，并且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死死地把车窗给摇上了。
这一次，闻松月清晰地看到赵向梦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冷笑。
赵向梦也径直上了另一辆车，是国字脸前面的那辆车。
手表男看看这两辆车，又看了看他们，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钻进了国字脸的车中。
米秋还在国字脸的车外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过来，跟她们比了个手势，道：“我跟他说了，我们需要点时间收拾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那正好商量一下吧。”闻松月道，“就我观察，手表男应该是没有一次次轮回的记忆的，但是向梦姐和国字脸都是有的”
云萝问道：“怎么说？赵向梦和国字脸有重启的记忆我能理解，刚才国字脸看到的不会是上一轮的事情吧？”
米秋连忙摇头，道：“上一轮的时候向梦姐不是抢方向盘吗，那时候我无意间往她的后背扫了好几眼，根本没有什么人脸！”
闻松月把自己的两个猜测跟她们解释了一下，末了道：“手表男没有记忆这一点我是根据他的反应来猜的，他刚刚看我们的表情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姜烟笑了一下，道：“如果他要是也有记忆的话，现在看到我应该会挺害怕的吧，而不是像刚刚那样，表情还是那么的恶心。”
她把刚才车上发生的事跟米秋两人都讲了一遍，得到了两人一致的反应。
“……绝了。”米秋满脸厌恶，道，“我知道有这种人的存在，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撞见了一个。”
云萝冷笑道：“那是你见的少，这种人多了去了，或者说绝大多数男人都抱有的是同样的想法，就算他们不做，也不一定是不想，而是不敢。”
“现在从记忆这点来看的话，这个手表男应该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NPC。重点还是放在向梦姐和国字脸的身上。”闻松月总结道。
见其他人纷纷点头，闻松月又道：“这一次我们要不要换一下位置啊？”
虽然并没有看到人脸，但是闻松月莫名还是对这点很在意，想着可以干脆让她和姜烟去跟赵向梦同一辆车，这样万一真的出现什么灵异事件的话，她可以直接使用自己的技能将闻曦召唤出来。
用闻曦来对付鬼怪，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闻松月没说的太详细，只说她可以一会儿在车上使用技能，防止再发生同样的事情，米秋和云萝也同意了下来。
于是最终，最前面的车上便坐了闻松月、姜烟和赵向梦三人。
其中姜烟开车，闻松月决定和赵向梦一起坐在后排——这样万一赵向梦还想抢方向盘，闻松月可以第一时间把她摁住。
而第二辆车便是云萝和米秋前排，国字脸和手表男坐后排。
最后一辆车，就是灰衣男和高个男矮胖男。
车辆缓缓启动，闻松月望着窗外同样的场景，没看多久便收回了视线，反而对旁边的赵向梦笑道：“向梦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的那件事你别放在心上。”
“没什么的，我早就习惯了。”赵向梦也对他笑了笑，平静地道，“我父亲经常这样，问他什么也不说，只在那里发疯。”
闻松月微愣，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赵向梦这话应该是意有所指。
不过就凭借跟国字脸短暂相处的这些时间，闻松月也能清晰的认知到国字脸绝对不是个好相处的，更何况……是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了十几年的赵向梦。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遭受了多少折磨。
“向梦姐你没事那就太好了。”闻松月转而道，“一会儿就要到民政局了，我听说拍照还要穿特定的衣服，还要念誓言什么的……好复杂啊，向梦姐你之前有了解过吗？”
赵向梦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有什么好了解的，我对这些一直都不感兴趣。”
“至于所谓流程……”赵向梦讽刺地道，“他们巴不得推着我往前走，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我安排好，我还有什么了解的必要吗？”
话毕，赵向梦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愿再说下去了。
闻松月也没再不识趣地追问下去，而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旋即看向了窗外。
她现在也就希望这一次可以顺利进行吧。
窗外的风景飞速地朝两边滑落，树木楼房以及行人都划出了一道道残影。
闻松月忽然想起来，她小的时候坐公交车放学回家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看路边的景色的，总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她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感叹地想，那个时候虽然妈妈和阿姨们都离开了她，但是生活中似乎还是有着不少的快乐。
快乐并不会消失，而是会藏在回忆的点点滴滴中。
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做，闻松月便就这么看向了窗外的景色，顺便也能盯着窗户中赵向梦的倒影——万一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路上依旧风平浪静。在路过一道十字路口的时候，正好是红灯，车子便慢慢停了下来。
窗外恰好是一座高大的建筑，向她们这辆小小的车辆投掷下了浓重的阴影。闻松月随口跟姜烟聊了几句，问她累不累，得到她的摇头答复后，便又把头扭了过来，再次看向了窗外，但这一次——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本来还在觉得国字脸在小题大作，但当她看到倒影中赵向梦背后出现的那张人脸的时候，闻松月突然明白了国字脸当时的心情。
她倒没有太多的恐惧，但是心头浮现的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与诡异感。
怎么会真的有人的背后多出来了一张脸……
那张脸仿佛就粘在了赵向梦的头旁边，说是趴在了她的背后，不如说……是她们两人共用了同一个脖颈。
像是一株双生的人头花，在窄小密闭的车内轻轻地摇曳着。
闻松月身体僵硬，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其实是转头去看向赵向梦目前的情况，而不是……一直盯着那张人脸看。
而那张原本待在赵向梦后背上的人脸，似乎也察觉到了闻松月震惊的视线，它缓缓地朝闻松月的方向转过了头。
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闻松月猛然转头看向了赵向梦。
她直直地看向了她的后背，但什么都没有看见
赵向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疑惑地道：“……怎么了？你好像出了很多汗。”
“你……是看到了什么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向梦脸上的笑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的脸色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然后……便是惨白。
就像是……死人一样的白。
闻松月的心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之前也猜到赵向梦应该是鬼怪，但是从未像此时这般清楚于意识到她的鬼怪身份。
而赵向梦的头旁边，闻松月甚至看到了空气微微扭曲了一瞬，就仿佛……有什么一触即发。
“……我没事啊，可能就是有点热了吧，我刚才眯了一下，做了个噩梦。”闻松月擦了把脸上的汗，若无其事地道，“姜姜，你能不能把空调打开啊？”
闻松月和姜烟的目光在中央后视镜中对上。
四目相对，姜烟隐约意识到了些许，道：“空调开了可能会有点冷，这个天气也不算太热，要不我帮你把车窗摇下来吧。”
她虽然负责开车，但也时不时地注意着后排的动静，能看到闻松月是一直看向窗外的。
而车窗……在能倒映出身影的时候，好像跟镜子也没什么区别。
姜烟有心想让闻松月避开“镜子”，没想到后排的少女却忽然笑了，道：“那就算了，其实也不是很热，我应该很快就习惯了。”
少女似有所指地嘀咕道：“我适应力很强的，什么样的状况都见过，胆子也很大的！”
姜烟虽然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得笑着附和道：“松子，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大！”
闻松月眼眸弯弯，笑道：“姜姜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赵向梦定定地看了闻松月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再度闭上了眼睛。
闻松月悄悄地看了她几眼，发现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没什么血色，但比之前的惨白好太多了。
起码，现在的赵向梦看着像是个正常人了。
闻松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再度小心地观察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赵向梦。
这一回，她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古怪，那张诡异的人脸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后背上。
眼看着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民政局了，姜烟也松懈了几分，笑着跟闻松月说了几句话。
闻松月刚一开头回应，便见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登时察觉到了不对，飞快地道：“怎么了姜姜？”
姜烟脸色唰地变白，放在方向盘上的十指也在微微发颤，脚下同时也在拼命的用力：“……刹车坏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刚刚明明是好的！”
闻松月也清晰地记得她们前几分钟还正好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在那里等了半分钟。
这又不是什么灵异小说，刹车怎么可能会突然坏？！
不——
闻松月猛地转头看向赵向梦，没有错过她唇边的笑容。
赵向梦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车窗中赵向梦的倒影似乎扭曲了起来，一个人头自她的脸庞旁缓缓浮现了出来。
仔细看去，这个人头底下其实还带了一截脖颈，她微微的摇晃着，似乎贴住了赵向梦的脸。
而赵向梦也蹭了过去，她的脸上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亲昵与濡慕。
车窗上，两张脸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
“……老大她们怎么回事啊？！”坐在副驾驶上的米秋目瞪口呆，眼瞅着不远处是红绿灯了，但是那辆红色的小轿车却如离弦之箭般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好险拐了一下，不然就撞到一辆正停在斑马线后的货车上了！
“估计发生意外了。”云萝沉下了脸，脚下一踩油门，她们所在的车也登时飞了出去，瞬间引起了后座上国字脸和手表男两人不满的叫声：
“你在干什么啊？看不见红绿灯吗？”
“女的就是眼神不好，喂，现在是红灯，你有没有听见啊？赶紧把车停下来，我让你停下来，你听见没有？！”
见云萝压根不搭理他，手表男更气了，甚至朝驾驶座上的云萝伸出了手。
然后……“啪”的一声，他的手立马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哎呀，不要急嘛。你们先坐好，相信我，不会有事的。”米秋手还维持着拍人的姿势，笑眯眯地又重复了一遍，“都坐好，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