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
温嘉欣没想到温荣生张口就是赶人,露出了和温嘉琪母女被赶走时一样的表情,又想到自己这次被传唤的原因,连忙解释说:“爹地,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陈大友,更没给过他铊盐啊!”
果然。
温荣生苦笑,对护工说:“叫保镖过来。”
“爹地!”见不管用,温嘉欣喊得更大声,眼泪也顺着脸庞流了下来,“爹地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是我爹地,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
温嘉欣哭嚎时,护工带着两名保镖走了进来。
两人刚才见过同事拖走陈宝琴母女,这会也算轻车熟路,拉着温嘉欣的手臂拖着她往外走。
见到温荣生以前,温嘉欣设想了好几种场景,想他会生气不见她,或者愤怒斥责她,再或者痛心疾首问她为什么……
每一种她都想好了应对方式,如果温荣生不见她,她就每天来医院守着,让他看到她的诚心。
如果是后两种可能,她就努力解释,或者痛哭流涕,总能让他心软。
但温嘉欣没想到温荣生见了她,却不想听她说话,甚至让保镖送她回去,并发话说,没有他的通知不要来医院。
温嘉欣慌了。
她想怎么会这样?就因为她和温嘉琪打了一架?
她觉得自己不能走,于是努力挣扎,大声喊自己是无辜的,但知道她被拖进电梯,温荣生也没有松口。
……
被从医院赶回去后,温嘉琪温嘉欣三人都没有立刻死心,每天都往医院去,却连上温荣生所在楼层都办不到。
三人急得团团转,温荣生知道却并不在意,把她们赶走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也终于有时间好好考虑以后的事。
考虑了三天,温荣生再次让助理联系温月,这次一起来医院的还有律师。
当着律师和助理的面,温荣生以将名下一半的丽荣股份转给温月为条件,让她进入丽荣集团担任代理董事长。
温荣生是丽荣集团最大的股东,不算温月和温嘉栋,其他股东握有的股份加起来也没有他一半多。
温月手里本身就有百分之八的股份,加上温荣生今天转给她的,她将一跃成为丽荣最大的股东,只要她能稳住局面,足够掌控公司。
至于剩下的股份,生前温荣生不打算分配,很多时候财产意味着话语权,他掌了一辈子权,不到闭眼不可能把权力全部拱手让给别人。
温月清楚这一点,于是见好就收,答应了回丽荣的事。
签好协议,温荣生留温月单独谈话。
谈的内容和他这次中毒有关,他看着温月问:“你觉得,这一次,我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问出这个问题时,温荣生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听不出情绪,但从他放在薄被上攥紧的手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没有这么平静。
这次中毒对他打击挺大的。
其实刚猜到给他下毒的人可能是温嘉琪时他虽然愤怒,但这愤怒并不来源于温嘉琪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而是他没想到她能这么蠢。
嗯,从一开始,温荣生就没觉得给他下药的人会是温嘉琪。
并非他相信她的人品,认为她不会做出这种事,得知病情源头是中毒后,温荣生满腔愤恨,对谁都心存戒备,看谁都觉得像是要害他,他不会觉得温嘉琪例外。
但温荣生觉得,以温嘉琪的智商和性格,如果给他下毒的真的是她,她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漏不出来。
而他回想过自己每一次喝下糖水时温嘉琪的表情,没有从那上面发现急切,也看不出任何紧张。
所以温荣生觉得她是被人利用了。
把她关起来,一是因为气愤她的愚蠢,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到最后连个可疑人选都说不出来;二则是想迷惑幕后的人,让对方放下戒备,等待对方露出马脚。
关于幕后凶手的人选,温荣生列出了很多,包括丽荣内部觊觎董事长位置的股东,也包括他商场上的那些对手,但他没有往子女身上想。
是,他知道温嘉栋心性狠辣,性格执拗,也知道温嘉欣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但作为父亲,不管心里对他们多失望,他都不愿意相信他们能狠毒到弑父的程度。
结果让人失望。
虽然温嘉欣只是被警方传唤,并很快被放了回来,虽然回来后她撕心裂肺地喊她是无辜的,她没有见过铊盐,但温荣生已经很难再相信她。
其实在温嘉栋暴露后,温荣生就很难相信二房三房的人了。
他虽然有护工,但之前并不会让对方一直待在房间里,二房三房的人来看他时,他经常和他们独处。
但知道利用温嘉琪给他下毒的人是温嘉栋时,温荣生心里一阵后怕,之后他再没跟二房三房的人独处过,他怕自己会死于非命。
也因为这样,温嘉欣因为和铊盐来源有关而被传唤时,他心里一点都没觉得意外。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啊……
只是温荣生想不通,他虽然没有自大到笃信自己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也不觉得自己差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程度,为什么他们都想要他死?
这一次,温荣生对温嘉栋和温嘉欣是真的彻底失望了,他不想再姑息他们。
温荣生真心实意这么想,温月却不怎么信,如果他真的不想姑息,早就报警把他们交给警方了。
但温月觉得这是个机会,而且拿人手短,刚签署好协议,这会她是很愿意给他出主意的。只是想到他的尿性,便故意问:“我说了,你真的能狠下心处置他们吗?”
温荣生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只是转头看向了温月,半分钟后说:“你说说你的想法。”
看出温荣生有所保留,温月也开始绕圈子,问:“你觉得温嘉栋和温嘉欣为什么会给你下毒?”
温荣生脸色一冷:“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了钱,为了权,原因很多,但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一直在纵容他们。”见温荣生有话说,温月伸手制止道,“你不要不承认,是,你对他们不算溺爱,要求也很高,但是你回想一下,过去他们每一次犯错,你都是怎么处理的?”
温荣生皱眉,没有说话。
“每一次,”温月强调说,“每一次你都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能你并不赞同我的话,觉得自己惩罚过他们,可你扪心自问,他们真的受到惩罚了吗?”
“温嘉琪给梁奕聪做担保骗钱,如果她不是你的女儿,早就进去了。二房买凶杀死徐美凤,如果不是你们护着,也要坐牢。还有温嘉欣给温嘉栋下药,不是你护着,她能平安无事?”
温月摇着头说,“他们犯罪的成本太低了,见多了这种事,他们会觉得下毒害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天塌下来有你替他们挡着。就算害的是你本人,他们也觉得你会原谅他们,或者说你应该原谅他们,因为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教他们的啊!”
温月这话并不全面,温嘉栋和温嘉欣变成这样,绝不只是因为温荣生的纵容,更多可能是他们天性本恶。
这两个人都极端自私,且同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以前温嘉栋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而温嘉欣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所以直到温月穿来后才暴露。
但温月不打算和温荣生讨论子女教育问题,所以她略过了这些,继续说道:“这一次,你还可以选择纵容,反正你都这样了,不一定能看到他们犯下更大错误的那一天。不听,不想,不看,就是岁月静好。”
第117章 不甘心
股权转让的速度没那么快, 但职位和股权并不完全挂钩,有温荣生的支持,隔天任命书就下来了, 温月也正式走马上任。
上任后工作自然不会一帆风顺, 虽然她在丽荣百货做出过成绩,可丽荣百货不仅是子公司, 还是丽荣旗下三个子公司中最不受重视的。
温月任丽荣百货总裁时, 公司股东基本都认可她做出的成绩, 虽然他们没有很在意丽荣百货,但手里直接或间接捏着丽荣百货的股份,丽荣百货发展势头越好, 他们每年能拿到的分红越多。
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 他们是很愿意承认温月能力的。
但如今温月作为代理董事长入主总部, 大家想法就不一样了,那些权力欲并不旺盛, 只想躺着拿分红的股东还好说。
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谁来管理公司, 只在意管理公司的人能不能让丽荣蒸蒸日上。
虽然温月在他们看来有点年轻,工作经验也不多,能管好子公司不一定能管好总公司,但看在温月过去成绩的份上, 他们愿意暂时支持她。
不支持又能怎么样呢?
温荣生在医院住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出席活动那次他们还想着没准他病的不重, 过几天就能出院。
结果活动结束他回到医院,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还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更离谱, 又是说他中毒,又是说他是被子女下毒。
偏偏这些听着离谱的消息还都是真的, 绝了。
随着这些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温荣生出院这事也渐渐变得遥遥无期起来,公司最近不少人蠢蠢欲动,他再不安排个人进来,等他出院公司变成什么样真不好说。
哦,前提还得是他有机会出院。
总之,温荣生安排温月进公司,他们是很能理解的。
温月总比温家二房三房那几个好,一个个能力不见多出众,心肠倒是一个比一个毒,连亲爹都能下手。
这么想不是他们觉得温月和这些事没关系,而是她至少有能力,说不定真能把公司管理好,让他们继续躺着拿分红。
就算她能力不够也没关系,自温荣生病倒,公司不少股东对董事长的位置虎视眈眈。
温荣生凭借过往威信,可以轻易把温月安排进来,但这威信不足以让所有股东都服从温月,如果她能力不够,迟早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掀下去。
但那些权欲旺盛的人不这么想,他们连得了病的温荣生都不怎么服,怎么可能会服温月这个毛丫头?
什么?你说她有能力,把丽荣百货管理得很好?
子公司和总公司怎么能混为一谈?
何况丽荣百货是什么体量?丽荣集团又是什么体量?这能比吗?
要不是温荣生股份多,以往作风又强势,他们才不会同意让温月当这个代理董事长。但就算捏着鼻子答应了,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认了,必须给温月下马威!
于是在为迎接温月而开的高层会议上,有人发难了。
发难的人叫朱冲,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温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坐稳董事长的位置,除了有个好爹她还有什么?
这话并不难听,至少一个脏字都没有,但在这时候说出来,挑衅的意味很足。
何况他说这话时用吊梢眼上下打量着温月,眼神里满是藐视,还含有几分男人评判女人时若有似无的暗示,非常恶臭。
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目光看人,显然不仅是见色起意,更多的怕是为了激怒温月,也是一种试探。
这是为了欢迎她而举行的会议,公司里所有股东和高层都在,在这样的场合,如果她因为一个疑似性骚扰的眼神发怒,却给不出实打实的证据,给人观感肯定不太好。但如果她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忍了,又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而从她做出的选择也能看出她的性格,选择前者却不处理好就是冲动易怒,选择后者就是忍气吞声。
想把她拉下马的那拨人,会根据她的性格调整策略,而这个朱冲,就是被他们派出来打头阵的。
温月凉凉一笑,直视朱冲说道:“论投胎的技术,我确实比你强,所以你对我羡慕嫉妒恨,我能理解。”
朱冲能被怂恿站出来打头阵,自然没有多聪明,脸色瞬间变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温月神情冷淡,语气可以说轻描淡写,但她越是这样,朱冲越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你也就是有个好爹,否则以你个人的能力,能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开会?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没有能力,就算你爹把你送到了这个位置,你也坐不稳!”
朱冲激情输出时,温月只是侧过头,压低声音对总裁办临时安排到她身边的秘书耳语了几句。
等她交代完,朱冲的激情输出也结束了,温月转过头再次看向他:“确实,以我的年纪,想和大家坐在同一间会议室开会,确实不容易。所以你说我有个好爹,我承认,也很庆幸,如果没有他,我哪能坐在这个位置,看清楚你恨我却又干不掉我时恼羞成怒的丑态?”
朱冲被激怒,一蹦而起拍着桌子大喊:“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