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多想无益。

　　“行了，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全都没收了，你二舅舅也不准再给你。”

　　东临帝哪舍得真怪秀儿，就连威胁，也是不痛不痒的。

　　秀儿点点头，这不是情况紧急嘛，秀儿也不想对爹爹用药的啊。不过如果下次还有这种紧急情况，那秀儿大概还是会用的。

　　爹爹的样子看起来好多了，感觉眼中的红血丝都褪去了一些，也没那么疲惫了。不过除此之外，就看不出爹爹太多的情绪，秀儿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梦中的事情。于是，秀儿试探性地开口：“小书童不可能会不爱大小姐，除非大小姐不要他了？”

　　东临帝：“……”

　　东临帝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没有躲闪，也没有脸红，但是，他的指尖泛红了。

　　秀儿：！！！

　　爹爹都可以精准控制到手指了吗？恐怖如斯。

　　不过……嘻嘻，看来爹爹什么都记得啊，或者是，记起来了什么呢。

　　大概是秀儿笑得太猖狂了，完全不像个宝宝，东临帝一把捞过秀儿，将她带入怀中，脸埋在自己胸前。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管那么多？”

　　“爹爹应该以身作则，怎么可以逃避回答问题呢？”

　　秀儿使劲从爹爹怀中挣脱出来，她现在哪里睡得着啊，小家伙的八卦之魂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秀儿蛄蛹着坐了起来，小胖手拍拍爹爹肩膀，示意爹爹起来谈心。

　　东临帝：“……”

　　东临帝也默默坐了起来，他没坐在秀儿的身边，而是直接起身下了床，走到了书案前。既然暂时不睡，不如顺便处理一些事情。

　　眼睛看着最近送过来的情报，脑子里在整合着信息，嘴上还不忘回答女儿：“是，梦中的事情我都记得。”

　　“哇哦~”

　　秀儿张开嘴，两只手扒在嘴边，眼神飞瞟，那小模样，不说话就能让人觉得很吵。

　　秀儿还等着爹爹的下文，哪只爹爹又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看手中的情报看入迷了，还是不好意思继续说。

　　就在秀儿想催促一下的时候，就见爹爹提笔开始写圣旨了。

　　秀儿：6。

　　爹爹你是一点不顾及你宝贝女儿着急的心情啊。

　　不过这大晚上的，爹爹怎么还要下圣旨吗？

　　终于，写完圣旨后的东临帝又开口了：“被我刻意遗忘的那段记忆，我也都记起来了。”

　　其实，有些事情一直记不起来，是因为东临帝自己给自己的暗示，不要深想，不要记起。

　　关于他和寻觅的过去，只要他认真想一想，去查一查，其实很容易查出来他缺失了和所有与她有关的记忆的。

　　是他自己，粗暴地抹去了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

　　当初的他真的太弱小了。

　　他被死老头子放出来，是因为他真的快要死了。

　　他虽然只是老头子驯化的宠物，是个提线木偶，尽管他还不够完美，却已经是驯化品中最好的一个了，所以老头子舍不得他死。

　　仅仅只是舍不得他死，老头子的掌控欲却不会减少分毫。

　　既然他不愿意亲手去杀寻觅，老头子就让别人去杀。

　　在寻觅让他升起那样强烈反抗念头的时候，在老头子那儿，寻觅就活不成了。

　　亲眼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姑娘死在自己面前，他几近疯魔，他开始仇视老头子，处处与他作对，老头子却将这当做是宠物驯化游戏，一次次的戏耍他。

　　在这些戏耍和愚弄中，他也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就在他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年近三十的他却开始“爱上”了一个小姑娘，将那小姑娘当做是大小姐的替身。

　　明明，她们一点也不像！

　　明明，在他心中，他的大小姐是独一无二的，他也根本不可能找什么替身。

　　身体和思想完全割裂，他在痛苦中沉沦，然后，他大概彻底疯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最初，回到了那被囚禁的日子。

第108章

　　这半年,东临帝一直深陷噩梦之中。

　　哪怕他曾经走出来了，可每次一闭上眼，他就会回到被囚禁的过去，饶是东临帝也有些受不了了,精神一点点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些糟糕的感受被一点点放大,让他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东临帝知道,这是那股神秘的力量搞的鬼。

　　越来越难再操纵他的身体做出违背他思想意志的事,就弄这么一出来搞他,和死老头子一样恶心。

　　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些恶心的玩意儿一次次地找上他，怎么就谁都想操控他呢

　　他一路走来,顺心的事真不多。

　　他想得到其实不多,最初大概也就只是自由和爱人。

　　所求不多,却也始终得不到。

　　他想要的自由,一直都没得到。

　　至于爱人……光是为了让寻觅活下去，他就重启了这个世界几十次。

　　直到他钻了个空子,用自己的提前死亡，以及彻底遗忘,才让寻觅活了下来。

　　东临帝当时以为自己该结束这荒唐可笑的一生了，却没想到他又重生了，依旧还是那熟悉的被囚禁的环境,只是这次……他忘记了寻觅,忘记了关于她的一切。

　　人，大概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哪怕早已忘记。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尽管他刻意保持两人间的距离,但只有东临帝自己知道，寻觅对他来说，到底是不同的。

　　只是，不记得他们过往的东临帝，总觉得那是危险的存在。

　　寻觅，寻家，那些不确定的风险，他都不愿靠近。

　　直到后来，东临帝发现了寻觅和他一样，也是重生者。

　　他并没有去和寻觅确认身份，他选择默默观察，继续探寻这个世界的本质。

　　他知道的越来越多，了解得越来越多，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被强迫被操控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只是，有些事情他依旧挣脱不了。

　　有了他和寻觅这样的重生者，东临帝就在探寻还能不能有更多的重生者，他在试验，他也成功了。

　　东临帝或许是重生次数最多的人，但他也是最忙的人。因为每一世，他要验证的事情都很多，如果不能彻底打败那股神秘力量，那么无论重生多少次，他们也全都是提线木偶而已。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也就更没有时间去想关于感情的事情了。

　　“秀儿，现在还不是谈感情的时候，爹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东临帝收回思绪，又开始拟第二道圣旨。

　　“那爹爹……你不跟阿娘解释一下吗？”

　　东临帝摇了摇头：“很难解释，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再说吧。况且，我也并不想让她知道，我曾被当做畜生一样囚禁着。”

　　能跟秀儿说，是因为秀儿都见过了。那段过往，他其实并不想跟任何人说。

　　东临帝很快拟完第二道圣旨，他走回到床边，又刮了刮秀儿的鼻子：“好了，我派人去跟你阿娘说过了，你今晚在我这休息，陪爹爹好好睡一觉吧，明早我送你回去。”

　　“爹爹，你好啦！”秀儿一个兴奋，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爹爹你可以出去了，不会再情绪失控了吗？”

　　“嗯嗯，好了。”东临帝再次将秀儿拉下来躺好，又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在秀儿身边躺好，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不懂了，怎么都想要控制我。既然我当初能弑父，那股力量又如何，那便是天，我也要将天给捅个窟窿，那若是神，我便诛神。”

　　声音不大，秀儿却是近距离听得清清楚楚。

　　自信的爹爹，真是闪耀得让人移不开眼。

　　从那个自卑的少年走到如今这一步，爹爹应该是相当不容易的。

　　可爹爹做到了。

　　“睡觉觉咯！”

　　尽管兴奋地根本睡不着，秀儿却还是闭上了眼睛，好好陪爹爹睡一觉吧，爹爹太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

　　第二天，秀儿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爹爹。还以为是爹爹是又不太好了，她猛地一个翻身，差点跌下床去。

　　“小公主，您慢着点呀，摔着了可怎么办？”

　　“秋儿姐姐？”秀儿有些奇怪地看着秋儿姐姐，她是怎么进到爹爹寝宫的？

　　秋儿像是看出了秀儿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是陛下让奴婢过来的，等着小公主醒来，陛下他今日出去了，似乎……好了许多。”

　　东临帝之前的状态有多糟糕，所有人都知道，没想到小公主一夜未回，陛下竟像是全好了，秋儿实在是太佩服自家小公主了。果然小公主就是上天赐给小姐，赐个临国最好的礼物。

　　“爹爹愿意出门了！”秀儿也觉得很开心，看来爹爹是真的没事啦。

　　“那我出去找爹爹。”秀儿顺利地翻身下床，就要往外冲，确实被一双大手给接住了。

　　“鞋子还没穿呢，怎么就往外跑？”

　　“爹爹！”秀儿开心地环住爹爹的脖子，东临帝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一旁，顺势蹲下为她穿起鞋子。

　　“爹爹，食盒里是好吃的吗？”

　　东临帝笑着点点头：“是我亲手做的，都是你阿娘爱吃的。”

　　秀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在一旁听着的秋儿倒是先捂住了嘴巴，差点叫出声来。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东临帝。作为从小就伺候在寻贵妃身边的大丫鬟，秋儿当然也知道当年姑爷追小姐的事情。

　　只是后来……帝王无情，她也不敢再叫姑爷了。登基后的皇帝，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对小姐毫无感情可言。

　　“秋儿，你先回去说一声吧，我帮秀儿梳个辫子就过去。”

　　东临帝再和秋儿说话的时候，也温和了许多，脸上还带着笑容。

　　秋儿：！！！

　　这这这，这是当初那个姑爷又回来了？

　　秋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行了个礼应了声便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玉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