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主事意识到什么,瞬间慌了身,扑通跪下。
林珣用适才对方不肯接的麻布擦了擦手,“您可是水部司主事,跟草民跪什么呢?”
岑主事连忙赔笑,“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林珣坐在咯吱作响的竹凳上,俯身轻语,“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讲与我听。”
……
韩禧和苏成在破茅屋里也没闲着。
“滳州新政,是……是……”
苏成见韩禧眼睛都快闭上了,“要不歇会儿?”
韩禧打了个哈欠,紧跟着摇头,“这雨声实在叫人犯困,我去外面清醒清醒。”
“诶——”苏成想拦他没拦住,眼睁睁看他淋了一头雨回来。
韩禧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雨渍,“以前我觉得能进京北书院已经了不得了,谁知道京北书院虽然和国子监一样给了咱贡生的名头,结果一点用没有,到头来我还是得从秋闱考起。只有国子监的贡生才是真贡生。”
“京北书院的学子被称为贡生本就是先皇才颁布的条令,为了在面子上平衡寒门和世族,毕竟京北书院的寒门子弟还算不少,国子监却是凤毛麟角,不过……要让二者真正对等自然是不可能的。”
“唉……”韩禧撑着脑袋,“这么想,林珣是真厉害。我还在担心能不能考中,人家只怕已经在思考从什么官做起了。最开始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
苏成拿书轻敲韩禧的头,“我们俩的希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可不能泄气。”
韩禧瞬间清醒,“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考?你为什么不考?”
苏成笑道:“我不考就少一人同你争啊。”
“什么玩意儿?小爷可不需要你让。”
苏成正色道:“我早就同你讲过我这样做不了官,我不想花时间做没意义的事,科举要学的东西跟我想知道的并不完全重合。”
“万一你就是那个例外呢?苏姐姐肯定会帮你。”
“即便靠姐姐让我谋了官职,我想向上爬也会比旁人慢得多,皇上不可能不管朝堂中的非议,姐姐横在中间更是难做。”
韩禧闻言还想反驳,又找不到劝说之词。
苏成定定看着韩禧,“更重要的是你们都在明,自然需要有一个人在暗,这也是迟柳先生的意思。”
“那你打算做什么?”
“还得靠你们韩家帮忙。”
第160章 撒娇的萧景榕
雨势彻夜不停。
“皇上?”
苏棠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面前深夜到访的萧景榕,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用火折子点亮另外两只烛台,房间里才算稍见光明。
“皇上今晚要歇在臣妾这儿?”
这死男人要留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个时辰才来着实晚了些,又不传信来让她等着。
若不是时鸢进来叫醒她,她只怕还呼呼大睡呢。
“嗯。”萧景榕没过多解释,“你不必起来伺候。”
苏棠无语,怎么不在她起身之前说呢?
反正起都起来了,干脆卖个好,“不打紧,臣妾替皇上更衣吧。”
苏棠披上外衫下床,拿起宫女手上的寝衣,触到萧景榕时发现他的外袍沾染着明显的湿意。
看样子外面的雨确实不小。
他顶着暴雨专门跑一趟是为什么?
看这死男人也不像有什么要紧事找她。
难不成宠了别人两个月,来她这儿换换口味?
可她今天偷懒澡都没洗。
苏棠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给萧景榕换好衣服。
她正纠结要不要提一嘴沐浴的事,萧景榕就径直往床边去了,坐在床沿上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过去。
苏棠靠过去,轻声道:“皇上,要不……”
“睡吧。”
萧景榕拦腰给她抱到了床铺里侧,轻轻放下。
自己也紧跟着将长腿放上床,贴过去盖上被子。
苏棠有些不懂这是他因为愧疚而给出的补偿还是什么……
如果是,苏棠只想说大可不必,而且还怪恶心的。
她可以理解萧景榕宠幸其他女人,既然选了这条路,她就没想过叫嚣着要对方保持一心一意。
时代观念不同,这并不是凭一星半点的喜欢就能改变的。
这个时代有一些所谓的专情的男人也不过是只娶了一个正妻,没纳妾而已,实则通房陪床仍然存在。
因为他们本身就不觉得和多个女性发生关系有什么不对,爱和性可以是一体的,也可以是可以被割裂的存在。
实在没必要又当又立。
苏棠正在心里疯狂吐槽,翻个身却猛然对上了萧景榕的眼神。
萧景榕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
光线很暗,苏棠只大概感觉得到他是睁着眼睛的,但读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没来由的,苏棠也不愿说话,或许是刚刚在心里骂了他心虚的缘故。
二人沉默对视片刻。
苏棠看得眼睛发酸。
她对此种行为感到无语。
搞什么,不睡觉搁这儿熬鹰呢?
岂料她刚闭上眼就忽然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朝她贴近,双唇被清凉柔软的触感裹挟,丝丝缕缕的痒意渗入。
苏棠想约莫是她太习惯萧景榕的触碰,下意识的反应竟不是推开。
几乎是同时,理智将她拉扯回现实的瞬间,对方也停止了动作,转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苏棠顾不得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萧景榕这种近似撒娇的行为才更让她震惊。
虽说他贴她的时间不少,但都是占主导地位的,这算什么?
苏棠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浑身僵硬。
好在只是片刻萧景榕就不着痕迹地退开,仿佛刚刚的情景只是她的幻觉。
苏棠还是不敢动。
萧景榕翻了个身背对她。
苏棠挑眉,用完就丢?
她试着将手贴过去。
对方的身子竟然轻颤了一下。
搞得像她调戏良家妇男似的。
苏棠忽然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难不成是因为尴尬或者是害羞?
不过她也不敢把人惹急了,默默收回手,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翌日,萧景榕铁青脸起床。
一则是懊恼自己昨夜的失常,二则是本来想着来睡个好觉,结果臊得好半天没睡着。
苏棠只当昨夜什么都没发生,照例伺候萧景榕起床。
结果萧景榕看她丝毫没有在意,心里更不是滋味,却又无计可施,唯有黑着脸去上朝。
……
另一边江婕妤身边的宫女进殿在她身侧汇报打探来的消息。
“婕妤,奴婢听说昨夜皇上去了德妃那儿。”
“昨夜的雨那样大,怎么会?”
“是啊,奴婢也觉得怪。”
江婕妤强行敛下嫉妒的神情,“知道了,你下去吧。”
“德妃……”
江婕妤想起自己屡屡在德妃身上吃瘪,心里像梗着一块石头。
她轻抚自己的肚子。
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再加上爹爹的功劳,德妃一个出身低微的村妇算什么?
但她没想到,希望会在转瞬之间破灭。
“你说什么?我没怀孕。”
桑楹收回把脉的手,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你都吃什么了?”
“我……我不知道。”
江婕妤想起自己父亲从宫外带来的药,对上桑楹犀利的眼神,咬紧牙关装作不知。
桑楹怀疑对方没说实话,但她也懒得计较,冷脸道:“你想着怎么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