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是来替皇后娘娘诊治的?”
“回德妃娘娘的话,正是。”
楚禾看见德妃,心更是凉了半截。
德妃若是插手说她几句坏话,想必皇上更不会答应让她替皇后用药了。
“楚姑娘怎么没提着药箱?”
苏棠记得楚禾擅长针灸之术,除非迫不得已,大夫必定不可能用别人的银针,毕竟手感不同。
所以楚禾就算进宫再急,也该带着她装银针的工具包才对。
楚禾心里想着别的事,没仔细思考苏棠问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做什么,随便编了个借口。
“民女已经替皇后娘娘诊治过了,药箱正放在未央宫,适才是去外边如厕。”
未央宫又不是没有宫人如厕的地方,楚禾专门跑到外面去做什么?
这借口也太蹩脚了。
“这里是皇宫,楚姑娘医治之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楚姑娘若是如此谎话连篇,本宫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居心不良了。”
楚禾以为苏棠是故意找茬,只能端出皇帝来反驳她。
“民女是想去求见皇上。”
“哦?”
“民女与太医们意见相左,只能求皇上定夺,可惜皇上已经睡下了。”
“意见相左?”
苏棠从楚禾口中大致了解了情况,一时也不好下判断。
这种事情还真唯有让萧景榕这个丈夫做决定。
不过只要楚禾并非有意加害皇后,苏棠还是挺相信她的医术的。
一则她打听过楚禾在宫外开医馆的反响极好,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能把医馆开得风生水起,自己没本事是不可能的。
二则她梦到的剧情里楚禾能成为人人称颂的医仙,且不说她的人品如何,至少医术必定是能服众的。
不管楚禾和桑楹是什么关系。
楚禾是否对自己有什么坏心。
在人命面前,这些都得往后靠。
第190章 皇后的决定
不过苏棠也并未急着带她去找萧景榕,而是先避开其他太医单独问过了方医正和何长意。
听他们的意思,楚禾的药方的确有一定的可行性,只是风险也同样很大。
“你们随本宫去见皇上吧。”
方医正和何长意对视一眼,二脸不解。
谁都知道此时插手这件事不会有好结果,德妃这是闹的哪一出?
楚禾更是站在原地,眉头皱得死紧,心里想着德妃在盘算什么诡计。
苏棠带着三人前往太极宫求见萧景榕。
楚禾还想着皇帝既然睡下了,未必会见她。
岂料通传过后,真就让他们进去了。
她定睛一看,皇帝分明还伏在案上,哪里像是睡着被吵醒的样子。
楚禾立马意识到桑楹是在敷衍自己。
“何事?”萧景榕坐在案几前沉声询问。
苏棠答道:“给皇后娘娘治病一事,太医们出现了分歧,还需皇上定夺。”
萧景榕见是苏棠亲自跑来,便嗅出其中的问题。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让几人禀明了情况。
“朕已知晓,你们先出去吧。”萧景榕挥退其他几人,独独让苏棠留下。
他开口便是教育,“此事风险极大,你也不怕牵扯自己。”
“人命关天,臣妾既然刚好撞上了,自然不能不管。”
“其实朕不知该如何。”萧景榕的眼球里夹杂着血丝,面上流露出少有的疲态。
“尘世无常,肉身易损,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便是兵临城下,国破家亡,尚有回旋的余地。唯独人命,只得一条。”
苏棠知道告诉萧景榕此事是在给他增添烦恼。
但谁让能做主的人只有他呢?
苏棠想安慰,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显得格外苍白。
萧景榕却先她一步开口,“你既把人带来了,证明你想让朕同意一试,对吗?”
“就连方医正和何太医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都认同楚医女说的,皇后娘娘已到油尽灯枯之时。臣妾只是觉得倘若有一线希望便该叫皇上知道。”
萧景榕略一沉吟,沉声吩咐,“摆驾未央宫。”
苏棠沉默跟在萧景榕身后,心口却突突地跳。
两人行至未央宫主殿内室。
萧景榕走到皇后跟前,想唤醒她。
但皇后处于半昏迷之中,只是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无法与人交流。
萧景榕看向周围的太医,“有没有法子让皇后暂且清醒?”
太医令上前,“微臣可施针一试。”
“嗯。”萧景榕起身给太医令让开位置。
苏棠看出萧景榕或许是想让皇后自己做决定。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做法着实残忍。
毕竟一旦让皇后做决定,就意味着告诉她,她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苏棠心有不忍地退到外面。
留在内室的萧景榕见皇后睁开眼,挥退了闲杂人等。
“皇上,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可别误了您早朝。”
萧景榕柔声安抚,“还有好几个时辰,不急。”
“那皇上快回去歇息吧,臣妾有太医照顾,您无需挂怀。”
萧景榕将手放在皇后的被子上以示安抚,“朕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皇后看出萧景榕有重要的事,安静下来听他讲。
待萧景榕将太医的话转述给皇后,皇后几乎毫不犹豫便做出了决定,“臣妾素来要强,自然不愿像个废人一般终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萧景榕眸中一片漆黑,沉沉的嗓音无端让人觉得安稳,“那便一试。”
他走到外间,看向楚禾,“若是治不好皇后娘娘,朕会诛你九族。”
何长意还想求情。
楚禾却坚定叩头,“民女遵命。”
苏棠不得不佩服楚禾。
人从来不只有一面,楚禾或许并不完美,但作为医者,她的确担得起医仙的称号。
以己渡人,方为仙。
她对病人的付出,的确已经超出世俗所能想象的范围。
……
楚禾的方子太烈,需要两日将皇后的身体尽量调养到可以承受的地步。
所以具体能不能成,还得再等。
随着打更的声音响起,估摸着快到萧景榕上朝的时辰,李培顺将萧景榕的朝服送了过来。
萧景榕到未央宫偏殿换上朝服。
苏棠见他眼下一片乌青,没急着回乾祥宫,上前替他按了按脑袋。
萧景榕抓住她的手,“再按朕便该睡着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熬过了该睡觉的时辰,臣妾倒也不觉得困。”
“那便陪朕说说话,替朕解解乏。”
“若是将来臣妾如此,皇上便不必问臣妾的意思了,臣妾没有皇后娘娘的魄力,只怕吓都要吓死了。”
“皇后是朕的发妻,亦是朕的挚友。朕了解她,若朕替她做决定,她反而会怨朕。朕也猜到了比起生不如死地活,她一定会选择第二条路。”
苏棠颔首,“皇上说得有理。臣妾应该也会这么选吧。”
萧景榕忽然攥紧她的手,“你没得选。”
苏棠一噎。
萧景榕不多时便出发去上朝。
苏棠正打算离开,荷露却来替皇后传话,“给德妃娘娘请安,我家娘娘请德妃娘娘一叙。”
她跟着荷露走进主殿的内室。
皇后正半靠在床头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