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格格不入,更没人将苏成排挤在外。
林珣原本是有些担心苏成,现在见他没事,反而又觉得一股气憋在心口出不来。
韩禧看了一会儿,什么都听不见总归没意思,喝完一杯茶就想回去睡觉。
林珣也便跟着回到学舍。
他想着韩禧请客,自己总得回报些什么,他知道韩禧的注解总是写得歪七扭八,便主动提出帮他摘抄。
韩禧自然欢欢喜喜答应。
于是林珣拿着自己装书的布包到韩禧和苏成二人的房间。
韩禧给林珣磨好墨之后,看他写了一会儿,没忍住自己靠在柱头上打起瞌睡。
他刚眯着,外面突然变得很嘈杂。
韩禧气急败坏地走出去查看。
林珣抬头问:“怎么了?”
韩禧朝外面翻了个白眼,“没怎么,有人的书掉了,正挨个房间找呢,一本书而已至于吗?”
林珣忽然想到什么,打开自己的布包一看,里面果然多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书。
应该是下学时那人跟自己说话,自己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就把别人的书装进去了。
林珣猛咽口水,有些慌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更是心口直跳。
见韩禧继续闭着眼睛,鬼使神差地,他将自己布包里的书拿出来,悄无声息地摆到了苏成桌上。
到时候跟找书的人解释只是拿错了就行,林珣心里这样想着。
很快外面那波人就查到了他们房里。
“不好意思二位同窗,掉了本书想在你们这儿找找。”
韩禧直起身子,“一本书而已,看到了自然会还给你。”
“那可不一定。”
韩禧嗤笑,“谁还贪你一本书不成?”
“如此,不介意让我看看吧?”
韩禧盯着眼前这些人,想到他们的身份忍下一口气,“别翻乱了。”
几人也没太放肆,正经像在找东西。
“啧,这不是就找着了吗?”其中一人举起一本书。
韩禧发现是在苏成的桌上找到的,有些意外,“既然找到了,你们拿回去呗。”
“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人翻开书页,里边赫然夹着两片三指宽的金叶子,“请问这桌子是谁的?”
韩禧发现事情不简单,站起身来,“谁能知道你没事儿往里面夹这种东西?”
“实不相瞒,最近我们老丢东西,就想出这招,没想到还真把这毛贼诱出来了。你们俩谁做的?”
林珣见对方直直盯着自己,脱口而出,“这虽然是苏成的桌子,但我相信苏成的为人。”
“哦,苏成是吧?那个瘸子?果然身体残缺的人心思也不正。”
韩禧怒上眉梢,“你别血口喷人,兴许只是拿错了而已,谁会把偷来的东西大大方方放桌上?”
“他不是急着参加诗会去了吗?兴许没来得及销赃?”
“你们别太过分!”韩禧以前没少打架,撸起袖子往前一站。
“现在证据确凿,我们立马就去报官抓他。”这些人没去成诗会多少也是不服气的。
韩禧直接一拳往那人身上招呼。
“韩禧,别动手!”林珣连忙上前阻拦,但凭他瘦弱的身体根本拉不住壮实的韩禧。
韩禧以一敌多,和几人扭打在一起。
好在京北书院大多数学子的脑袋还是清醒的,连忙把几人拉开,又去叫了夫子来。
第105章 韩禧被关
苏成刚回书院就听林珣说韩禧被官府的人带走,了解事情经过后立马跟着林珣找到当时在场的夫子。
“此事因学生而起,学生愿一力承担,韩禧若是真下了大狱,不光他的前程毁于一旦,于书院的名声也不利,求夫子从中调解一二。”苏成诚恳作揖。
夫子长叹一口气,“这事咱们书院已经出面压下了,不然连你都得以偷盗的罪名进去,只是韩禧伤人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书院总不能一味包庇。”
“……有劳夫子。”苏成闻言便知从夫子这边已然不能解决此事,干脆重新想办法。
苏成觉得韩禧不至于下手太狠,转头问身后的林珣,“那几人伤得很重?”
“其他人都好好的,只是里边那个叫柳盛栖的不知怎么跌下去撞到桌角,当时流了好多血。”林珣一脸愧疚,“都怪我没拉住韩禧。”
“按大雍刑律,韩禧还未及冠,应该可用赎金替代刑罚。”苏成顾不得追究前因后果,只想赶紧把韩禧救出来。
他在里面关得越久,流言就越会发酵。
于是苏成回房找出积攒下来的银子,拿着就往衙门去。
林珣看到苏成手里满满一包银子,心里很是惊讶。
苏成赶到衙门时,正见一男子从里面出来,样貌跟韩禧有几分相似。
男子主动走到他面前,“你就是苏成吧?”
苏成隐约猜出男子的身份,但还是礼貌作揖,“不知阁下是?”
“我是韩禧的表哥,我家这混小子经常提起你。”
韩禧的表哥看向苏成手里的布包,“你不会是来赎这混小子的吧?他总算还交了个像样的朋友。不过别忙活了,衙门那些遭瘟的不肯放人。”
苏成心下明了,韩禧是他们家唯一可能走上仕途的独苗苗,他表哥只怕一接到消息就赶忙来赎人了。
“敢问韩表哥,这是为何?可是他们狮子开大口?”林珣在一旁问。
“十张银票都不肯。”韩禧的表哥怕吓到苏成他们,没明说多少银子。
苏成算了算,一张银票少说得是几十两银,十张银票都够把衙门重新修一遍了,怎么可能不够?
“你们这些孩子就别操心了,此事交给我们大人处理。我已经打点过,韩禧在里面不会受罪的。”韩禧的表哥神情凝重,但仍是出言安慰苏成二人。
苏成见状便知事情不简单,赶着回书院利用韩禧的平日维护的关系网查了那几人的身份。
“柳盛栖的叔叔是大理寺丞,虽说只是从六品,但这些衙门跟大理寺案件往来频繁,肯定是想卖他个好。”
“可那么多银子,抵得上在衙门当几十年差了。”林珣想不通。
苏成之前在昭南跟县丞接触,倒是稍稍对官场规则有所了解。
“衙门不可能在明面上收大把赎金,否则便成了贪污受贿。所以两相比较之下,还是选择人情比较划算。再者韩表哥替韩禧打点应该也给了他们不少银子,这种暗中的流水才是他们想要的。”
林珣恍然大悟,“所以他们是想两边都能捞着?”
苏成点头。
要不然为何人人都想当官呢?光有钱,没有权,远远不够。
有那么一瞬间,苏成想自己如果是个健全人,是不是就有机会站在权力的巅峰,在这种时候不那么无力。
可权力从不该拿来做这些事。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苏成买了些补品去看受伤的柳盛栖。
“哟,这不是咱们书院里的偷儿吗?”柳盛栖头上缠着一圈布半卧在床上喝粥,没阻拦他进屋。
“柳公子,你的书并不是在下拿的,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为了韩禧,苏成尽可能放低姿态。
“那就是跟你住在一起的韩禧?这么说把他关起来也不冤嘛?”柳盛栖本来就看不惯苏成几人 ,再加上受伤破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韩禧当日听到了你们找书的动静,若真是他做的,怎会不把书藏起来?再者韩禧家也不缺这些。”
“那这么说,还是你做的呗?”
苏成见柳盛栖油盐不进,索性也不多费口舌,“柳公子可否网开一面放韩禧出来?条件您提。”
柳盛栖见苏成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行啊,你们兄弟情深是吧?那这样,只要你承认你偷了东西,进去替他坐牢,他打我这事儿就算了。”
苏成敛眸,没有立刻答应。
“怎么,做不到?那你就祈祷我头上的伤早点儿好吧,不然我难受多久,他就得跟着关多久。”
柳盛栖并非不想直接把苏成一起关进去,但书院的山长亲自找了他爹,硬把这事压下去,他也只能作罢。
但苏成要是自己认罪,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苏成深吸一口气走出柳盛栖的房间。
他不是圣人,不能干脆利落地用自己去换朋友,而且他身上的污点不止关乎他自身,还会影响到父母和姐姐。
门外的林珣迎上来,“柳盛栖怎么说?”
苏成将柳盛栖的条件告诉林珣。
林珣有些害怕苏成真会去换韩禧,因为那会显得他的所作所为格外卑劣,他和苏成明明应该是一类人才对。
“韩禧只是跟同窗发生冲突,只要书院肯网开一面,他出来还是能留在书院念书。再说……就算他不当官,他家里也能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对吧?”
苏成听到这话,心里升起一丝怪异。他本来以为偷书一事是柳盛栖或者其他人故意栽赃,并未怀疑过林珣。
一则林珣平日从不贪小便宜,自己和韩禧也没丢过什么东西。
二则他私心是把林珣当朋友的,没往那方面想过,何况林珣还一直跟着他为此事来回奔波。
林珣见苏成脸色不对,急忙补上一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别多心,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苏成暂且收回疑虑,又去四处问询,希望能有为韩禧作证的人,毕竟柳盛栖的伤的确不是他有意造成的。
林珣和韩禧是朋友,光靠他一人的证词根本无法翻案。
可惜问了一大圈,周围的同窗要么装聋作哑,要么真没看见,总之毫无收获。
更深夜静,苏成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