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信中只提到苏成出事,并未言明是何事。
时鸢见自家娘娘读完信,补充道:“那位冯公公说,若是娘娘有话问他,可借裁衣之由传他来。”
苏棠有些摸不准,“会不会是阴谋?”
“奴婢倒没发现他和后宫哪个嫔妃有牵扯,不过娘娘谨慎些也可不见。”
苏棠思虑再三还是吩咐时鸢,“传吧。”
若真要涉及那家人,她总不能不管。
不出一刻钟,时鸢带着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公公进殿。
“奴才参见昭容娘娘。”
“公公请起。”苏棠打量着来人,乍一看还算正派,并无谄媚奸邪之感。
这位冯公公并不废话,将苏成在京北书院的遭遇告知苏棠,包括苏父苏母的求助一并转达。
苏棠想托他带个信却被回绝。
“娘娘若想送信到宫外可另找负责采买的宫人,奴才只是受人之托,恐怕不能时时听候娘娘差遣。”
冯公公虽是恭敬行大礼,但不影响他干脆利落地拒绝。
苏棠见他这副撇清关系的样子反而更信了几分。
没有更好的办法,苏棠只能找萧景榕。
当初在昭南她还能借身份警告县丞,如今天子脚下,她可不想背上以权压人、私相授受的罪名。
苏棠刚到太极宫门口就见江美人从里面出来,脸上难掩自得。
萧景榕为菏州瘟疫焦头烂额,心情应该不会太好,这人在高兴什么?
江美人和苏棠对上眼神的瞬间敛去神色,“妾身参见昭容娘娘。”
“免礼。”苏棠应付一声,侧头看向李培顺,“本嫔有事禀报皇上,劳烦李公公通传一声。”
苏棠刚说完就见江美人刻意放缓了脚步。
她也懒得理会。
片刻后李培顺从里边出来,“皇上请娘娘进去。”
江美人听到这话直接顿住。
她再三解释皇上才让她进去,这宁昭容如此轻易就能得到首肯?凭什么?
苏棠不知道江美人心里的小九九,径直走进去。
萧景榕面前的奏折堆得整整齐齐,就算是批改作业都嫌多,他还得思考后给出回复,也是够难的。
苏棠为自己的事打扰他都觉得心虚。
“何事?”萧景榕抬头看她一眼,继续提笔批复奏折。
苏棠将苏成之事如实禀报。
“嫔妾信弟弟是清白的,求皇上重新派人彻查此事。”
萧景榕要是连这种书院里的偷窃案都查不清,皇位也不用坐了。
她觉得苏成能靠自己一路走到京城,不至于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而且她当初见到的少年也非大奸大恶之人。
萧景榕知道眼前人的家境,但她从未提过,他也不过问,毕竟她并非原本的她,没想到她还会为了所谓的弟弟出头。
“若当真是他做的呢?”
苏棠还能说什么,只能答一句官话,“如此,皇上秉公处理就是。”
“嗯。”萧景榕并未多言,颔首算是应下。
苏棠没想到这么容易,正准备功成身退,萧景榕却打断了她刚要出口的话。
“朕也有一事想问你。”
苏棠见萧景榕面色不善,恭顺道:“皇上请讲。”
“对于瘟疫一事,江美人提了和你一样防蚊虫的法子,还说要以青蒿入药。”
苏棠瞳孔地震。
不会吧?真是穿越女?
这几日瘟疫一事已经传开,她站出来献策也不奇怪。
但是……青蒿治疟疾不本来就是从古籍上看来的吗?太医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单纯的青蒿作用不大,得以青蒿素配成药才行。
苏棠只能跪下,“禀皇上,嫔妾并不知此事,敢问江美人是如何跟皇上说的?”
萧景榕靠向椅背,眼神锐利,“她说她是在书上看到的。”
苏棠无语。
扯不扯啊?皇帝身边多少博览群书的能人异士,能有多少他们没看过的书?
再说真有懂防治疟疾还写成书的人怎么可能藏着掖着,肯定第一时间报给皇帝了呀,这是多大的功勋啊?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萧景榕怎么看自己身边出现两个……怪人。
苏棠是真有些害怕了。
万一萧景榕觉得她们这些穿越女要占领皇宫,统治王朝,那不完犊子了吗?
当年她初来乍到不怕死,现在……
早知道江美人要整这一出,她让给她就是了呀?
“过来。”萧景榕见眼前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不快。
毕竟平日里她都是装怂,而非真怕。
苏棠顶着萧景榕的目光起身往前,一直到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停下。
萧景榕用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似是不满意。
苏棠只好走到和砚台平行的位置,近得都能看见奏折上面的内容,她吓得赶忙撇过头。
“怕?”萧景榕问。
“嫔妾只是担心若是有人和嫔妾一样,皇上可还会在意嫔妾?”苏棠一边故作神伤,一边唾弃自己恶心肉麻。
萧景榕微微蹙眉,“你们不一样。”
这女人为何会觉得他无情到将她和旁人混为一谈。
苏棠闻言想起某些文学作品。
啧啧,替身梗?
你们不一样,你只是她的替身而已。
不过江美人算是主动接近的萧景榕,是想要他的宠爱?要这宫里的权势?还是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目的?
苏棠正纠结着,萧景榕忽然转移了话题,“朕帮你弟弟,你作何回报?朕记得你还欠朕一个荷包。”
“皇上……”苏棠无能狂怒。
第111章 用力的抱抱
幸好萧景榕到底还有一堆奏折要批,没揪着苏棠不放。
苏棠本想请辞,却发现萧景榕的墨汁见底,本来负责研墨的小太监应当是被他打发出去了,于是主动上前卖个好。
过了一阵研好墨的苏棠才委婉提出离开,萧景榕顺势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朕同你一起。”
苏棠有些意外,但还是乖巧地跟在萧景榕身后。
出门之时已是月上柳梢。
二人沐浴在月光之下,默契地没有开口,静静走到苏棠殿中就寝安置。
苏棠睡眼朦胧之间发觉萧景榕将她搂得格外紧。
死男人平时都爱逼她主动,虽然也抱,但总喜欢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倒是甚少表现得这般明显。
苏棠被他的发丝蹭得脖子发痒,正想抬手拂去却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朕已下令封锁菏州各县……或许朕不该如此。”
萧景榕的后半句几乎已是微不可闻,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只是苏棠离他太近,甚至感受得到他胸腔的震动,才勉强连猜带蒙拼凑出他的意思。
她不好点评对错,只能说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部分人的安稳,像是萧景榕会做出的决定,毕竟这是战场上的常态。
即便是现代的医疗技术,在面对瘟疫这种东西时,也多少有无力之处,结果只会是死伤不计其数。
对处于这个时代的萧景榕来说,自然更难。
政治、战争和民生相互影响的同时又相互割裂。
萧景榕处理起前两样或许游刃有余,但民生不是靠单纯某个决定就能改善的,却会因为某个决定走向毁灭。
作为帝王,享有权力和荣誉的同时,责任和骂名都得由他承担。
苏棠不能替他做决定,也想不到万全的计策,只好在他的胸口蹭蹭,无声安慰。
萧景榕话刚出口便后悔了,犹疑不定是帝王的大忌,更别提将其袒露于人前。
然而感受到怀中人的小动作时,又莫名觉得连日的阴霾散去些许,稍稍酝酿出睡意。
苏棠这边已经沉入梦乡,江美人却刚接到消息。
“什么?皇上去了宁昭容殿中?”江美人下意识一脸惊疑地直起身子,见还有宫人在旁才勉强收敛,“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上次她被罚跪皇上就没处置宁昭容。
今晚她巴巴地去献策,皇上于情于理也该来她殿中才是,怎么还能让人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