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抵住她的肩颈处,说话时气息扑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让原本就热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一点。
“当然是春宵苦短,打算早点睡觉啦。”
他双手稳稳的抱住她,向床铺走去,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拂过垂下来的轻软衣衫。被放下来的绞绡纱帐将床铺笼为一方小天地。
只听得有轻轻的暧昧声音传来:
“你现在可以啊,抱得很稳嘛,不枉早上起来练了那么久。”
“我还有更可以的,要不要试一下?”
“啊呸!”
床帐外的蜡烛无声的燃烧着,偶尔爆出一两颗灯花来,直到有细白手臂掀开纱帐,徐清麦探出头来直接“噗”一声将它吹灭。变黑的那一瞬间,映出满室的春情。
……
半个月后。
在城北的一个小院子里,有匠人正在处理自己刚收上来的蚕茧。
他将蚕茧泡在温水里之后,又转过身来开始处理之前已经泡好的茧丝,灵巧的手将茧丝抽成细细的絮,然后再将它们捻合成一条细细的均匀的线。
这时候,就听到了有人在外面敲门,起身打开门一看,却是自己的老主顾徐大夫和她的两个学生。
徐清麦笑意盈盈:“东西做好了吗?”
那匠人叹口气:“您的那些个要求也忒麻烦了些,不过,做倒是做好了。”
他让几人坐在院子内,自己返回去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给,三种不同的线,你看看可不可以?”
徐清麦打开那木盒子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盛放着一大把丝线,除了颜色不一样,看上去都细而均匀。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第79章
这是她一直合作制造手术线的匠人。当然了,这位工匠师傅本来是专门做琴弦的。
他细心的向徐清麦解释:“最白的那些是蚕丝做的,稍微黄一点的是羊肠线,那些花色比较斑驳的是马尾巴毛做的。不过我得先说,马尾巴毛做的可能比较断。”
徐清麦爽快的道:“没事,我只是想要都做来先比对一下。”
上次她在这里做了马尾巴毛的手术线,但并不是很满意,然后就提出要不要用蚕丝和羊肠线来做。工匠做琴弦本来就是用这种材料,做起来毫无难度,欣然答应下来。
徐清麦捻起一根蚕丝的手术线,将它拽了拽,试试弹力,又试了试羊肠线和马尾线。弹力最差的的确是马尾线。
蚕丝和羊肠本来就是后世常用的手术线材料,拉伸强度和韧性都够,尤其是后者还是可吸收线,只是不知道以现在的工艺还能不能被吸收。不过,在徐清麦看来,吸收只是其次,其实这批手术线最大的缺点是不抗菌。
不管怎么样,比上两批已经好多了,徐清麦还挺满意。
跟在旁边的刘若贤和莫惊春也好奇的凑过来看了看。
“若贤回去之后可以尝试着缝合猪肘了。”徐清麦顿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刚实习那会儿在宿舍用猪肘子练习缝合的过往,“惊春的话还不用急,你先打好基础再说。”
莫惊春就是之前和他们一起去县衙观摩解剖的小伙儿。后来刘守仁特地来解释了一下,他并不是自己的徒弟而只是在知春堂当药童,而且为人也很沉稳本分,徐清麦自然就收了他当第二个学生。
这段时间暗中观察下来,的确是个做事很沉稳的年轻人,反倒是刘若贤要更跳脱一些。而且有两个学生的好处是,他们之间会互相形成竞争关系,现在刘若贤听课都要听得更认真了,据说回去之后练习得也要更勤了,生怕自己被后来的师弟赶超。这也让徐清麦很满意自己的决定。
制琴匠人忽然问了一句徐清麦:“周录事在我这儿定的东西,要不您一并带走吧?”
徐清麦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呛到了而已。”徐清麦转过头去,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带了不带了,等我让他自己来取。”
然后,她带着两个学生落荒而逃。
制琴师傅摸了摸后脑勺,嘀咕道:“不过是几个小小的浮囊罢了,很好带的啊……”
出了匠人的院子之后,徐清麦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自从两人开始重归于好之后,周自衡便来师傅这里定制了这种传统的避孕套,因为他坚决不打算再要小孩。
“古代生小孩太难了,万一遇到什么问题,到时候你又不可能给自己做手术!咱们有周天涯就够了。”周自衡态度坚决的道。
他并不是丁克,只是承担不起任何有可能失去徐清麦的风险。她对他而言,可比孩子要重要多了。
徐清麦故意问:“那到时候恐怕会有人说你绝后了。”
周自衡嗤笑一声:“我是会怕人说的人?”
徐清麦本来也不想生孩子,同样觉得有周天涯就够了。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那自然是从善如流。要是有人到时候说三道四,那也是他们一起去面对。
哎,也不知道系统商城什么时候可以上架后世的避孕套……
好在两个学生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刘若贤好奇的问:“老师,您和师公真的马上就要去长安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只是先准备着。”徐清麦问她,有些担忧,“如果要去,你的父母会同意吗?”
刘若贤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我已经问过他们了。我娘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我阿耶说自然是老师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徐清麦这才想起,现在的师生关系和后世的完全不一样,几乎就等于半个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了,像刘神威也是跟着孙思邈到处跑的。这也让她更加感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莫惊春也默默的点头:“我也跟着老师一起走。”
他是孤儿,自幼被一个落魄的文士抚养长大,那文士已经在数年前过世了,所以他才去了知春堂当药童。如今莫惊春孑然一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徐清麦笑起来:“那就行。”
这几天她与周自衡开始整理和收拾一些东西,以防忽然被召回来不及准备,毕竟这次如果要去的话那会是时间很长的一次外出。
她最愁的就是两个学生的教学计划。如果他们能跟着自己,那倒方便许多。
刘若贤问她:“老师,孙道长一起去吗?”
徐清麦叹口气,摇摇头:“他估计就不会去了。”
她与孙思邈聊过,孙思邈表示自己就不去长安凑热闹了,不过他也不会回去太白山,而是选择留在江南继续研究玻璃和麻沸散。
刘神威自然是跟着他。
“对了,咱们得去铁匠铺看看。”
在铁匠铺,徐清麦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打开一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夸赞铁匠师傅道:“你的技艺比之前要更好了,你看,打磨得多好。”
铁匠师傅扯了扯嘴角:“这得多亏您和周录事两位!”
这俩客人简直是吹毛求疵,一丁儿细节都要挑来挑去,好在出手大方,不然他宁可不接。
看着铁匠控诉的眼神,徐清麦讪讪笑了几声,然后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刘若贤:“看看,喜不喜欢?”
刘若贤吃惊的问:“是给我的吗?”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手术器械,比起老师的那一套少了一些东西,但是看着也都很精致。尤其是那柄小小的手术刀,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刘若贤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徐清麦笑道:“对,送给你。你现在也可以自己练习做一些缝合类的工作了。期待你以后可以用上里面的全部工具。”
到那时,刘若贤必然已经成为了一位优秀的主刀。
“谢谢老师!”刘若贤抱着那套器械,笑得灿烂,爱不释手。
莫惊春在一旁有点羡慕。
“你以后也有。”徐清麦没忘了他,又夸了几句,“若贤胜在胆子大,有想象力。而你的优点是手稳,不浮躁,也是很适合做外科大夫的。回去继续练习绣花吧,用筷子夹黄豆也行。”
莫惊春重重的点头:“学生知道了。”
徐清麦满意的看着他俩,拍了拍手:“走吧,我们正好去东山渡,看看孙道长那边怎么样了。”
孙思邈正在东山渡带着刘神威一起试验自己配出来的新一剂麻沸散。他现在除了教导徐清麦看诊和医书之外,最大的事项就是带着自己的徒弟试验麻沸散的配方。毕竟,玻璃工坊才刚刚建起来,都还没有投入使用。
为此,他每一个礼拜都有几天的时间住在东山渡这边。
原本周自衡打算用来避暑的水榭已经成为了他的实验场所——那一晚死了这么多人,大家都觉得有些膈应,完全不可能心无芥蒂的去那儿悠闲度假。
于是,周自衡又在另一边规划了新的院子。
农忙之后,镇上的百姓们又闲了下来,开始蜂拥来这儿做工,于是进度一下子就变快了。酒坊、玻璃工坊都已经完工了,在火灾中受损的手工皂作坊也都修复了还扩展了场地,只剩下水磨坊和榨油坊,还有新院子正在建造当中。
他汲取教训,在外围建了围墙种了荆棘,将这一片团团的围住。还通过李崇义的牵线,找了一些从战场上退下来,人品又靠得住的士伍来做护卫。人越来越多,自然要一个管事的,原本在这儿做监工做得还不错的牙人王一方就顺理成章的上位了。
王一方乐得如此,监工只是一时的,但管事却是长期的,而且还是贵人的产业。他立刻就把自己的牙人事业给停了,全情投入到自己的新事业里。
如今,这一片看上去才逐渐开始像个大户人家的庄子,走上了正轨。
当然,徐清麦觉得,这似乎更像是大唐版的工业园区……
她拍了拍周自衡的肩,戏谑道:“争取做大做强,把东山渡这边建设为具有先进生产力和竞争力的产业带。”
周自衡环顾一下四周,竟无言以对。
此时,徐清麦她们乘着牛车慢悠悠的过来,上午的天气还不是特别的热,偶尔白云遮过太阳,便有一丝丝的阴凉。路边的池塘中荷花盛开,有只穿着兜兜的小童在赶着牛儿喝水,顺便采下了荷叶顶在自己的头上玩。
到了工坊所在,先通过一处有门房看守的大门,然后才进入到了围墙内。
墙内,几处工坊院落错落有致,相隔不远,范围极大。不过,因为时间仓促,除了原本的小湖之外,并没有什么景致,除了挨着玻璃作坊的一片试验田之外,其他地方都空空荡荡的。
王一方正琢磨着到时候搞出一点造景,比如种一点竹子,修几个凉亭什么的。按照他的说法,环境弄得舒适一些,这样大家即使干起活来都更有劲儿。
周自衡觉得他简直是个人才,欣然放权给他去折腾。
徐清麦先去了手工皂作坊,刚进门就看到两个小男孩儿正在一起玩耍,不过他们并没有打扰到别人,而是在角落里玩着狗尾巴草,折着各种形状,然后互相比谁的更大更好,童言童语,惹人发笑。
赵阿眉迎了过来,脸上露出笑容:“徐娘子。”
“这两个小孩儿是?”徐清麦好奇的问。
赵阿眉笑道:“左边那个是我儿子,右边那个是田翁的孙子。”
之前徐清麦就说让她可以把孩子接过来一起住,免得母子分离,让人于心不忍。正巧,田翁的妻子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做了决定,带着孙子过来投靠了手工皂作坊,赵阿眉还给她安排了厨娘的工作。
两个小男孩都是四五岁的年纪,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那两个小男孩察觉到有人看他们,怯生生的躲在了柱子后面。然后,赵阿眉的儿子应该是通过了母亲的眼神认出了徐清麦的身份,便拉着田翁的孙子走了出来,远远的对着徐清麦行了一礼。
徐清麦笑起来:“真乖。”
谁不喜欢懂事又有礼貌的小朋友呢?她伸手将两个小孩儿召来,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坠子,当做见面礼送给了两人。
“他们俩皮也是很皮的,”赵阿眉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头:“平时往外面一放就开始撒野,好在现在有围墙,不用担心。不过在工坊里,他们知道不老实就会挨揍,这可不就乖乖的了。”
小男孩朝着赵阿眉做了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