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都用了,还得留一部分,到时候人情往来也是要用的。”徐清麦当家主母的责任感冒了一下头,“那些有意思的也可以留一点,以后给周天涯留着。”
最终两个人将自己觉得可以用掉的东西挑出来,摆在了一边,也有十几样。
一件鎏金莲瓣银茶托被徐清麦带到了系统里,点击“兑换”。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响了起来:
“正在对物品估值中,请稍等……按照工艺品价值估算,本次兑换二十万元整,您的余额还剩下二十一万三千四百元。”
徐清麦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记得自己之前一个金镯子才兑换了一万多块钱,但这个茶托居然兑换了这么多?
出来后,周自衡沉吟后分析道:“那个类似的茶托,我在国家博物馆的精品展看到过,应该是属于精品古董了。所以才会价格高一点。”
徐清麦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上次兑换是按照金价来的。”
她兴奋起来:“那不是再兑个十件就可以达成目的了?”
身体扫描功能用金钱付款的话需要一百万一次,她凑个两百万的话还可以保住自己原有的积分。
可惜,系统显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就如她的愿,接下来兑换的东西都没有达到那个茶托的价值,不过在三万到五万之间。反倒是有一本孤本的书籍,换来了八万的积分,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我猜,商城里的《伤寒杂病论》或许就是这么来的。”徐清麦脑洞大开,“我们送进去兑换的书籍,充盈了系统的资料库。或许在别的时空里,比如张仲景所在的朝代,也有和我一样的人也将他的书籍传了上去。”
周自衡若有所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谁说只能拥有一个时空呢?
系统的估值显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的,在时空里失传的那些孤本,或许比器物更能让它欣赏。
两人又感慨了一番系统的神奇,最终一算账,总共兑换了七十多万,还不够做一次身体扫描的。但有了这次的经历,徐清麦显然充满了信心。
“明日我就去书肆里买一堆书来!”徐清麦立刻道,“总能撞到几本失传的吧?”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储备一些积分,不说达到身体扫描随便用的地步,最起码在紧急的时候别掉链子。望梅止渴的感觉可不好受。
忙完了这一切,两人这才洗漱完然后上床睡觉。
库房只能他们进,倒不担心薛嫂子会发现什么,到时候交代一声就说送人了就是。
徐清麦陡然升级,又折腾了一大批金额,心里的重担都消散了大半,睡得十分香甜。
“明日要早起。”周自衡叹道,心如死灰的拉起了被子。
徐清麦嘿嘿嘿的笑:“我不用。”
明日是十月初一,朔日,在京的七品以上的官员都需要去参加朔望朝参,徐清麦的太医博士为九品,不在范围之内,所以她可以晚点起。
十月初一,太极宫。
李渊不将太极宫让出来,平时的朝会都在东宫举行,但是朔望朝参的规模比较大,参加的官员太多了,东宫坐不下。于是,李渊便也很“大度”的表示,这两日,大家也可以移步太极宫。
周自衡站在七品官员的队伍里,面容肃整,在监察御史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位置上,文左武右,不同颜色的官服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规整。
在大殿的左右两侧,珠帘之后有乐班跪坐着,演奏丝竹之乐。巨大的香炉里青烟袅袅,更有几分仙乐飘飘的意境。文武百官们的东北方站有奉礼两位,南方有赞者二人。
待到李世民就位之后,大殿内的氛围更肃穆了。
周自衡眼观鼻,鼻观心,在奉礼与赞者的带领下拜了又起,然后又复拜。反正跟着大家一起做,准没错。他听闻朔望朝参的规矩还算是少的,到了重要节日的大朝会之时,还得跳舞,跳不好还会被训斥。
周自衡不得不琢磨着得去乐坊请个礼仪教师来教他和徐清麦跳跳舞……
正想着,一整套朝拜的动作终于做完了,可以落座了。
当然,没有椅子,跪坐。坐久了腿脚并不是很舒适,好在他已经适应了,肩膀端正,腰背挺直,看上去仪态不俗。
朔望朝参有特定的内容流程。上半部分主要是宣读一些敕旨,周自衡理解为政策解读。比如李世民就再三强调自己颁布的纳谏令,让百官勇于纳谏。
他真心实意的:“正主任用邪臣,那就治理不好国家。而正臣侍奉邪主,同样如此。只有正主与正臣相得益彰,才能如鱼得水,天下才能太平。我虽然不是什么贤明的君主,但也愿意听取建议。还望大家要直言进谏,匡正和补救我的过错。”
于是,在第二个部分,也就是百官们参奏的部分,谏言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周自衡听了之后都觉得李世民的确是有容人之量。
在学生时期学历史的时候,听到这一章只觉得理所当然。一个人犯了错被指出来然后虚心接受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吹嘘的呢?但是当他真正步入社会,甚至自己做过企业管理之后,周自衡就明白了这样的人是有多么的难得。
当一个人做到某一个领域内或者团体内的顶端时,或是出于人性的弱点,或是为了维护自身的权威,往往都会出现“一言堂”的现象。
但李世民身为帝王,而且还是掌管了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帝王,选择让人当众指出自己的错误,不仅不生气还能听从认错,并且这样的状态还持续了很多年。这件事和这个人本身就很值得人称赞甚至尊敬。
他克服了人性的弱点。
就在周自衡在内心忍不住生出钦佩之情的时候,谏官队伍里忽然出来站出来一个人。
“微臣权万纪,也有事进谏!”
李世民:“权卿请说。”
“微臣日前发现,太医院博士徐四娘,在太医院当值期间,公然跑到西市去坐堂,为人看诊。臣认为,此乃假公济私、尸位素餐之举!还请太医院与陛下彻查!”
周自衡倏地抬起了头。
太医院巢明是需要参加朔望朝参的,闻言立刻站了出来:“权大夫,徐太医去西市坐诊乃是经过了陛下与皇后的同意,并非私自所为。”
李世民轻咳了一声:“然。徐太医所为的确是我与皇后特许的。”
“陛下!”权万纪立刻振振有词,“适才陛下说若有什么过错,一定要让臣等指出来。微臣身为谏议大夫,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陛下,在微臣看来,这件事您犯了两个错误。”
李世民刚才才把话说出去,此时当然得要虚心听着:“权卿请讲。”
“您特许徐太医前往西市坐堂,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是否会觉得不公平?”权万纪苦口婆心道,“若是他们也以各种理由要求去外面坐堂出诊,那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太医院的规矩形同虚设,不答应,其他太医便会心存不满。此为其一。”
周自衡挑起了眉,心里暗道了一句不好。
李世民原本是有些尴尬的,但听着听着却认真起来:“其二呢?”
“其二,何为规矩?为什么要制定规矩?因为只有按照规矩办事,这个朝廷,这个国家才能安然无恙的走下去。世间万物,都有必须要遵循的规矩。太医院的太医在宫中当值,尽心尽力,破晓点卯,日落散值,这也是一条规矩。
“可是,陛下的特许却破坏了这条规矩。虽然此事看上去极小,但是却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条规矩被破坏了,那是不是其他的规矩也可以被视为无物,也可以被破坏?
“陛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呐!”
李世民听了后十分汗颜,他觉得权万纪说得十分对。
权万纪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表情,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番话陛下是听到心里去了,便继续道:“且,徐太医能让陛下与皇后破例,是否为她主动要求?意图用在太医院所获得的权威来牟利?
“恃宠而骄,恃功而傲!臣认为太医虽然重在医术,但品德也极为重要!”
巢明很气愤:“权大夫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为何要妄议别人品格?!”
权万纪刚想要回答,却没想到从自己身后又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不错!权大夫既然知道徐太医在西市坐堂,却可知她为何要在西市坐堂?”
权万纪眯眼望过去,却看到一位身穿绿色官服的年轻郎君站了出来,徐徐走到自己身边。
“你是……”权万纪恍然大悟,“徐太医的夫君周寺丞?!”
他听说过周自衡,却没见过。
其余人刚刚正听得津津有味——反正事不关己——此时也不免私底下窃窃私语。
“夫君?等等,这位徐太医难不成是女子?”问话的这位是七品官,刚从外地调回长安不久,对长安最近的动向一无所知。乍一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女子。医术了得啊。”旁边的同僚悄声说道。
“竟然是女子。”那人好笑的嘶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调侃,甚至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奋劲儿。
似乎知道徐太医是女人之后,这原本正常的谏议都变得更加有看头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周自衡听得的确是有点火大,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觉得权万纪的这次进谏很巧妙,不管是选用的角度还是进谏的内容都很难驳斥,毕竟他的焦点着落在陛下的身上。
但后面权万纪将矛头指向徐清麦,他就坐不住了。
周自衡看向权万纪:“权大夫既然不了解其中内情,却又为何笃定的认为徐太医乃以公谋私之人?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偏颇了吗?
“背后伤人清誉,岂是君子所为?”
权万纪笑了笑,对周自衡的咄咄逼人似乎并不在意:“不管如何,徐太医的确是在当值期间去了西市,为人坐堂看诊,对否?周寺丞无需担心,我并非针对徐太医,只是觉得此举不妥罢了。”
李世民想要打个圆场,却被魏徵抢了先:
“陛下,此事既然事关徐太医,为何不将其召来,在殿上将此事与大家讲清楚?”
魏徵知道徐清麦是为什么要去西市坐堂,他想要帮她一帮,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把事情说开,免得以后留下什么污点。
巢明道:“徐太医此时应该在平阳长公主府。”
房玄龄也站了出来:“今日朔望朝参,时间有限,且事情繁多,显然不可能等徐太医从宫外过来。依臣所见,不如明日朝会时将徐太医召来,再来讨论此事。”
权万纪一听,这样也属于常规操作,有的时候甚至还需要等当事人从外地赶回京才能继续向下追究。
反正他又不怕。
即使后面那段他没发挥好,收回去也并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他前面的谏言引起了陛下的重视。
周自衡的眼睛闪了闪,知道房玄龄其实也是在为自己说话,争取时间好作出应对。
他自然没有异议:“臣赞同。”
巢明:“臣亦赞同。”
权万纪也道:“臣没有意见。”
散值后,徐清麦满脸黑气的回家了,显然也知道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
“那个权万纪是什么人?我得罪过他?”她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徐清麦从长公主府回来后就从巢明口中听到了这件事情,回去廨舍内还被杜择奚落了几句,虽然也怼回去了,但一天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好。
周自衡冷静的分析:“其实他前面的谏言是没有问题的,你的事情的确是开了特例,他立足于特例到底能不能开的这一点还挺聪明。”
徐清麦不服气:“那难道我就这样认栽?”
就算是医院聘请人才的时候,也可以谈条件的。所以她心里一肚子火。
“消消气,消消气。”周自衡忙道,“当然不是说要就这样认栽,只是说咱们以后可能要习惯这些事情。而且,其实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正好可以把一些事情给说开。既然要闹,那就索性闹得更大一点。”
他凑近徐清麦,轻声说了些什么。
徐清麦听了后,挑起眉,眼里的郁闷也逐渐转为了兴致勃勃:“又要和姑苏那次一样吗?”
来吧,她喜欢!
她与周自衡商量了许久,又模仿了多次论战,确定了自己的话术策略,又是很晚才睡下,等待着第二天的朝会。
但显然,老天爷并不想让她在这一晚好好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