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太好了!”周自衡忽然抱住她,在她脸上连亲了几口,显然难以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这可是真的是太好了!”
徐清麦翘起嘴角,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一身轻松。
在系统空间里,万丈光芒出现后,浮现在半空中的就是这么一颗红薯……若是放在别的语境里,徐清麦只会觉得系统抠门,但现在,她却觉得这颗红薯配得上如此华丽的开场。
它不配谁配?!
周自衡仔细的呈360度的观察了一下这颗红薯,然后想起什么,问:“就这一颗?”
“对,就这一颗。”
“啧啧,”他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那我得赶紧把它种下去。”
周自衡拿着它翻身下床,徐清麦好奇道:“现在种?”
“那当然不行。它还没发芽呢,得先让它发芽。”周自衡本想先把这东西放好,等到明天再来种,但在房间里找了半天,又是担心这个又是担心那个,从房间这头走到房间那头,整整一刻钟都没想好到底要放在哪里。
这可是大唐绝无仅有的一颗红薯!
最后,他下定决心:“算了,我还是先把它处理了吧。”
徐清麦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往后面一躺:“那你自个儿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话虽如此,在周自衡倒腾的时候,她还是好奇地去看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拿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玻璃杯,倒入了一些水,再将这个红薯放进去,正好塞满了整个玻璃杯的口。
红薯的下半部分就浸在了水里。
周自衡确定了一下这个杯口不松不紧,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徐清麦:“这就好了?”
“每天换水就好了。”周自衡拿着这个玻璃杯子看了又看,爱不释手,“不过还得给它找个温度合适的地儿。”
想了想,他决定等明天起来在厨房旁边的柴房里,挨着灶台的那一侧面墙做个架子,把这东西放那儿,再找个人日日盯着,免得被野猫还有周天涯这个小淘气给嚯嚯了。
不过现在,就先放书架上吧。
两人安然躺在床上,抬头看着书架上的红薯,心中依然雀跃。
徐清麦满足地喟叹一句:“这日子,也算是越过越好了。”
第二日,周自衡就让杨思鲁从润州屯署里找来了一个木匠,在柴房里做了个架子。
“这是何物?”杨思鲁看着红薯,好奇的问。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寺丞这么看重,难不成是什么珍贵的粮食与可食用的东西——杨思鲁早就知道,他这位寺丞,对那些珍贵的观赏植物兴趣一般,只对能吃的感兴趣。
“是我去扬州之时,与徐太医在扬州的市集上找到的。”周自衡面不改色的道,“说是一位姓陈的客商从婆罗洲那边过来的,那儿的土著就吃这个,很高产。我想试试,能不能在咱们这儿种好它。”
杨思鲁恍然大悟,佩服道:“还是寺丞有心,去扬州也能发现新的作物。”
周自衡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是他与徐清麦商议过后给出来的出处,反正往海外推就好了。历史上的红薯,是先从美洲传到菲律宾,然后明朝万历年间,福建一位下南洋的商人陈振龙认为这东西绝对是能救灾的神物,于是冒着被西班牙殖民者发现后砍头的危险,将红薯藤编在了船上的缆绳里,这才带了回来。
红薯因此在南方扎下根来,并在数次饥荒中挽救了不少南人百姓们的性命。但一直到乾隆时期,它才被推广到了北方。
周自衡听老师讲过这段历史,据说福建那边还立有陈振龙的碑。
待搞定这一切,他拍了拍杨思鲁的肩:“晚上过来家中吃饭,我亲自下厨。”
杨思鲁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应了下来:“卑职一定来。”
好久没吃过寺丞亲自料理的饭菜了,想念!
除了杨思鲁之外,周自衡还邀请了李崇义以及陆存中前来。
徐清麦将自己从京城中带过来的箱笼给李崇义找了几个出来,笑吟吟道:“这是河间王与王妃托我带给你的,他们是真心想念你了。王妃还问,你现在也做出成绩来了,总能回长安成亲了吧?”
这几年李崇义也一直待在江宁县没有挪过窝,但身上的官职倒是往上升了两阶,从江宁县县令升到了现在的润州判司,从军队里淡出成为了一州之地的实权官员,也算是宗室子弟里的头一份儿。
李崇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嘟囔道:“我大唐男儿志在四方,阿娘也真的是……”
徐清麦笑道:“你也别怪王妃惦记你,属实是好几年没见到了,若不是我劝阻,恐怕这次她就要跟着我一起过来了。”
李崇义自然也明白,他叹了口气道:“是,也该回长安看一看了。”
徐清麦:“那王妃必定很高兴。”
她现在与河间王妃的关系很不错,说起来这两年,河间王李孝恭与王妃对她颇多照顾。李孝恭现在是礼部尚书,又是宗室里面与李世民关系最亲近的,有了他们夫妇的照拂,整个长安的宗室与其他权贵没什么人敢来找徐清麦的麻烦。
徐清麦很清楚,这都是因为李崇义的缘故。
不过,周自衡在江南做的事情,也都会拉着李崇义一起,也算是互相扶持互相成就。
不多一会,陆存中也来了。
徐清麦觉得与她离开江南的时候相比,陆存中整个人看上去要成熟了很多,而且身上那股清高出尘的味道淡了不少,似乎更务实了。对于一个浸润于商业的人来说,这似乎是好事。
他还给徐清麦带了大礼,从姑苏带来过的一整箱绸缎和绣件,还有一些送给周天涯的十分精致的小老虎小兔子等小玩偶,都只有大人的拳头大小,但上面用真正的金银线刺绣,而且镶嵌了珍珠等物,是华丽得可以摆到后世博物馆里的那种。
周天涯一看就喜欢上了,甜甜道:“谢谢陆五叔叔。”
陆存中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用谢,等什么时候去陆叔叔家玩,有小弟弟小妹妹陪你玩。”
周天涯抱着这一箱珍贵的礼物去厢房了,她决定叫上小侍女一起来玩过家家。
徐清麦笑着对陆存中道:“陆郎君的手工皂生意想来是真火爆,连给小孩子的礼物都如此奢华。”
那生意她也有份儿,陆存中当然知道这是调侃,于是哈哈一笑,对她拱了拱手:“这要多谢徐太医,您给的那几个方子实在是好使。而且太医院一直在宣扬要勤洗手,这不热卖都难。”
徐清麦啼笑皆非:“这还真是凑巧……”
她真的不是为了卖手工皂所以才宣扬洗手的好处,但不得不说,随着这个观念逐渐在长安城中流行开来之后,手工皂的确在城中卖得更好了。而全国人民看首都,这个风尚也逐渐的传到了洛阳等地。姑苏自然不必说,徐清麦在这儿待过,也办过不少的义诊与卫生知识宣传,所以手工皂一直都卖得很不错。
总之,现在手工皂这个产业算是完全的做起来了,不管是北方的康有德还是南方的陆存中,都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作坊开了一个又一个。
当然,伴随而来的自然是竞争对手的出现。
现在的市场上除了“露华浓”之外,又涌现出了好几家做皂的。毕竟这东西的制造方法也不算是特别的难,而且人一多,秘密难免会外泄。
陆存中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笑道:“无需担心,现在大家还是认露华浓的这个牌子,而且咱们的皂,推陈出新得也快。尤其是新推出来的花露,比手工皂还受欢迎。”
可以说,一两花露一两金。
这方子,也是徐清麦和孙思邈在玩蒸馏器的时候想到的,孙思邈还想要研究一下药露。
当时她在江宁县没有做是因为这个涉及太多,光是鲜花的产量、运输等等这些就足以让她头疼,但交由康有德与陆存中去做,他们一个个深扎于这个时代,人脉和背景都雄厚无比,她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却能。
她只需要躺着等分红入账就好了。
陆存中想起一件事,皱眉道:“倒是有件事,的确是有些烦恼……”
还不待徐清麦问,周自衡就从厨房里出来了,跟在他后面的侍从端出来两个锅,他高兴地宣布:“今日咱们吃火锅!”
这火锅其实是徐清麦想要吃的。
辣椒种出来之后,她就想要吃了,而且想吃纯正的牛油火锅,但那时候的辣椒要留着做种,就做过一次,还不是牛油的。后来周自衡又和她分开了,以至于她一直都没有吃上。她在书信里都抱怨过好几回,这下终于可以圆梦了。
李崇义和陆存中现在对火锅都很熟悉了,尤其是前者,犹爱辣锅,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大快朵颐。
陆存中笑道:“现在这火锅也逐渐在江南一带流传开了,在下在姑苏都曾见过类似的食肆,不过做的是白汤,用太湖里的鱼熬煮而成,也称得上是美味。”
他对周自衡拱手道:“周寺丞的这些奇思妙想,愿意无私的公之于众,于百姓而言实在是幸事。”
要知道,现在的世家们,连菜谱都是不外传的。但看看现在,盛行的炒菜、火锅等等,哪些不是从周家传出来的?甚至,周寺丞还经常给友人送食谱。
周自衡笑道:“我这人就好个吃,要是能集思广益,做出更多好吃的,我才高兴。”
桌上放着一红一白两个锅。红的是牛油锅,白的是现熬的鸡汤锅,待到锅开之后,香味扑鼻而来,直接抢占了大家的心神。侍从又摆好片成薄薄的羊肉、猪肉、各种蔬菜以及豆制品。周自衡还调了几种小料,有辣的,不辣的,甚至还有磨得细细的花生酱,主打一个各取所需。
这一大桌子,和后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就是这个味儿!”李崇义深深的吸了口气,陶醉极了,他听徐清麦说长安现在竟然还没流行开火锅,十分不满,“如此美味之物竟然还不跟上,我看东市西市那些食肆厨子们还不如江南!”
待他回长安,就让人去开家火锅店去!
徐清麦扑哧一笑:“那到时候我们可一定去捧场。”
烫了十几秒的牛肉片,周自衡动作快捷的用公筷捞出来,然后放在她面前,她喜欢用花生酱蘸牛羊肉片吃,这一点很北方。至于周天涯,自然是坐在不辣的那一边,自然有侍从给她捞菜,他们只需要时不时的关注一下就好。
一行人边吃边聊。
周自衡问陆存中:“适才听陆兄说似乎遇到了什么烦恼之事?”
陆存中这才想起来,点点头:“确实有点麻烦,不过在下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见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他苦笑道:“其实是因为如今做皂的太多,油脂已经不够用了!现在成本水涨船高,几乎是之前的两倍有余!”
第176章
做皂是需要油料的,这是必不可缺的一个环节,而且油脂的质量好坏还决定了皂的品质。
唐人已经有吃油的习惯,羊油、胡麻油、猪油、芸薹油……这些都是流行的油类品种。市集上有专门的油坊卖油,百姓们家中若是有需求,就自己带个小罐子来打油。
但,油脂依然不能说是司空见惯的寻常用品,普通老百姓家中并不是每日都能吃得起油的。就像是徐清麦现在吃的牛油火锅,那就是纯然的奢侈。
这也是为什么手工皂的售价会这么贵,除了香料之外,另一项最大的成本支出就是油料。
在徐清麦时期,只有一个小小的手工皂作坊,产能也不多,随便去哪儿弄点油过来是很方便的。她那会儿用的就是市面上的芸薹油,也就是菜籽油,还有用的猪胰子熬出来的油脂,实际就是猪油。
但自从手工皂作坊转给康有德以及陆存中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扩张之路,产能比起之前翻了几乎几十倍之多。而大唐百姓生活逐渐稳定,卫生观念和消费观都有所转变,庞大的市场完全能吃得下这样的产能,更别提两人手里还握着出口的渠道,一条去西域,一条走东瀛、东南亚。
现在的手工皂已经分成了两个档位,一个加入名贵香料,据徐清麦了解,他们还在尝试往里面加入花露,迟早会发明出精油来;另外一个就是纯走普通百姓路线,没有香料,只有清洁功能,叫素皂,卖得也很好。
可一说,即使是有其他竞争者出现,手工皂现在依然是供不应求的。
唯一限制它继续扩张的就是原料的不足。
陆存中苦笑道:“我已经专门置办下几百亩地专门来种芸薹,但似乎也只能支撑一阵子。主要是芸薹有季节,但皂却是一年四季都在做。而且,用芸薹榨出的油,成本也未免太高了些。”
徐清麦听了他的苦恼,和周自衡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现在可算是正儿八经的商人了,有贪欲、有野心,而且会主动去计算和寻求降低成本。
周自衡沉吟一下后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存中笑道:“寺丞如此说就见外了,我说此事便是想问问寺丞与徐太医,可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两条路子。”周自衡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第一条,自然是提高芸薹的出油率。”
现在的芸薹出油率太低了,和品种以及榨油的方式都有关系。品种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改良,周自衡也暂时抽不出时间把视线放到改良芸薹品种上,那就只能看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