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就不一样了,徒宏轩背后代表的是大量勋贵,那么,完全可以让徒宏轩拉拢相当一部分勋贵与江南士绅对抗。
尤其,江南许多士绅也是在南洋那边占据了利益的,只是这里头存在不少历史遗留问题,很多根本就是开国那会儿,太祖太宗许诺给那些人的好处,原本其实是一部分勋贵占据了大头,但是随着朝廷逐步收回那些勋贵手里的兵权实权,以至于这些利益渐渐就落到了南方士绅手里。
横竖朝廷从中得不到太多好处,那不如直接做点幕后交易,将这些好处还还给那些勋贵,让勋贵跟南方士绅互撕,圣上就可以稳坐钓鱼台。
因此,圣上又设了一个小宴,宴请了徒宏轩,表示,老弟啊,你当年的委屈,朕是知道的,只是,父皇一力袒护,我也是无可奈何。甚至,朕这些年也没有少受气。如今,那位还在私底下活动,想要搞事,那怎么能行呢!
据说,父皇其实有意将南洋之地作为徒宏憬的退路,但朕琢磨着,他与国无功反倒是有过,这样的人真要是叫他做了南洋那边的国主,回头还不定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情来,所以,依朕的意思,这南洋那边,还是要叫老弟你这样的妥当人去管着。
虽说因为殷洲那边的事情,朝廷暂时抽不出太多人手来,但是老弟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一番话弄得徒宏轩心潮澎湃,谁想要做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呢,若是能自己另开一国,虽说只能称国主,不能做天子,但总比如今这个情况来得强!
他立马对着圣上各种拍胸脯,打包票,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任徒宏憬如何折腾,自己也不会让他得逞。
他这会儿满心都是能报复徒宏憬的快感,前脚刚刚一出宫,后脚就请了自己外家还有西宁东平两个郡王府的人到了自个王府,说了圣上的许诺。
徒宏轩外家也就罢了,原本就是西宁郡王的部下,因为生得英伟高大,人也勇猛善战,被西宁郡王看上了,嫁了女儿,但是,之后北边多半时间都比较太平,徒宏憬的外祖便是有十分的本事也发挥不出三分来,轮到徒宏憬的舅舅,也就是占了皇子外甥的光,在兵部混了个闲职,手里头半点兵权都摸不上。
而西宁东平两个郡王府,两府下一代连王爵都保持不了,偏生他们族人众多,还有许多旧部,这么多年光是维系这些,就不知道费了多少代价。这会儿一听徒宏轩说的事情,也是两眼放光!
那些士绅安逸惯了的,只想着守着土地赚钱,但是他们这些人,别说是祖上了,便是这一代,还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杀胚,这么多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早就憋得不行了,如今可以出去开疆拓土,给自家真正创下传上好几代的基业,哪有什么好犹豫的。要是放不下中原这边的富贵,直接分支便是了。留一支在中原袭爵守住祖坟祠堂,其他的尽可以出海,到时候开枝散叶,岂不妙哉!
尤其,徒宏憬也是大方,直接表示,自己做了国主,手下功臣便如春秋战国时候一般,予以实封。横竖南洋地方很大,徒宏憬琢磨着,便是封个公,又能分封多大的土地!不给出点实在的好处来,谁去对付那些土著还有鸠占鹊巢的西洋人!
东平郡王府这边,跟徒宏轩这个女婿还是很亲厚的,徒宏轩身体不好,虽说至今就跟乐安县主生了一个儿子,但也没有别的侧室姬妾,虽说听说这家伙好男风,养了不少戏子做内宠,但是这些戏子又没个名分什么的,卑贱之处比起府里的丫头都不如,也不会生下什么孩子,府里头还是乐安县主一家独大。
徒宏轩对岳家也素来亲近,如今有好处还肯拉着他们,他们琢磨一番,便说道:“虽说南洋那边不比殷洲,以前就有许多汉民渡海而去,但咱们要是想要在那里站稳脚跟,还是得多带一些人口过去才行!”
“咱们几家动员起来,能拉出上万人已经是顶了天了,毕竟,总不能不留人守着祭祀,所以,还是得多拉一些人才好!”几个人一合计,开始盘算哪些姻亲故旧可能会加入进来,另外就是,该如何应付江南那边的士绅。
东平郡王府跟荣宁二府是故交,因此,便想到了贾家头上,不光是贾家,还有史家呢!史家出了名的人口多,多到史家顶着个侯府的名头,多半的钱都拿去支应宗族了,自家反倒是过得捉襟见肘的。
如今既然要拉人头,哪里少得了这两家。因此,隔了一日,东平郡王妃就跑去荣国府与贾史氏叙话了!
自从贾代善去世之后,贾史氏的交际圈子就窄了许多。
没办法,以前贾代善在的时候,贾史氏出去,那几乎就是众星捧月,便是那些正经的王妃,也都得给她面子。但是贾代善一死,贾赦之前也没支棱起来,荣府爵位爵产分开继承的事情在外头又变成了笑话,贾史氏就变得宅了起来,除了年节的时候去亲戚家乃至下面的管事家吃年酒,等闲根本不出门见客!
如今东平郡王妃亲自过来拜访,只叫贾史氏觉得三伏天里吃了冰水一般,那叫一个爽!
贾史氏当下就先拉着一众孙辈出来见客,东平郡王妃也是体面人,做事颇为讲究,早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连硬是凑过来的宝钗也没漏掉,更别提旁人了。
佳婉作为郡主,身份上头跟东平郡王妃也算是对等,但毕竟辈分小了两辈,东平郡王妃拉着佳婉的手,很是夸赞了一番,表示要不是自家当时没有合适的,肯定也要上门求娶云云。
瞧着贾史氏喜欢孙辈,对着玫姐儿,探春乃至黛玉都是各种大夸特夸,只弄得几个女孩子都有些脸红。
最后还见了一下贾宝玉这个凤凰蛋,又赏鉴了一下那通灵宝玉,然后夸赞了一把,只哄得贾史氏眉开眼笑,谦逊不迭。
张氏在一边瞧着东平郡王妃这般,就觉得有异,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除了当日贾代善去世,东平郡王妃这么多年也就来了这么一次,如今上门就是一箩筐的好话,还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呢!
等着几个孩子退下了,东平郡王妃就说起了正事。
言语间她还有些愤愤不平,说道:“原本咱们几家,都是跟着太祖太宗皇帝火里来火里去,水里来水里去拼出来的,结果这些年,咱们几家低调下来,原本的许多好处反倒是叫那帮子士绅给夺了去!弄得咱们这样的门第,竟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贾史氏忙说道:“娘娘此话从何而来?”
东平郡王妃笑道:“老姐姐,别的也就罢了,你们家我却是不信!别的不说,你们家辽东那边的商路,如今是断了吧,光是辽东那边的庄子,一年可没多少收成!也就是老姐姐命好,你们家恩侯将这家业支撑起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如何呢!”
贾史氏听着便有些不自在,她一直偏着贾政,对于贾赦各种看不上,觉得他堕了祖上的威名,但到头来,竟还是贾赦撑起了门楣,还是被外人说起来的。
东平郡王妃叹道:“如今天下承平,咱们这些战场上杀出来的人家难免要被人排挤,甚至为着子孙计,都得叫下面子弟读书科举,我这几年看下来,许多老亲家都是大不如前了,偏生那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咱们家的孩子也是好好考出来的,却还各种看不上,弄得孩子也跟着委屈!咱们这代人也就罢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但是子孙后代又该如何?难道过个两三代,就跟寻常百姓一般,靠天吃饭不成?”
贾史氏听着,也是深有感触:“娘娘说的是,您瞧瞧咱们家,这孙辈都是读书去了,家里宝玉是个秉性弱的,也被他老子强逼着读书,为这事不知道病了多少场,还有……”她想到贾珠,一时间免不得潸然泪下。
东平郡王妃也想到了这个,贾珠死的时候,虽说他们府上没有主子过来,却也是叫王府长史送了奠仪的。
两人一番推心置腹的模样,东平郡王妃瞧着贾史氏情绪上来了,才说了开发南洋的事情。
“老姐姐,辽东那边的商路,如今咱们这些人是沾不上手了,但是南洋可是好地方,咱们家这么多年,也多亏了还占了一点份子,要不然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去了!”东平郡王妃也不再拐弯抹角,“殷洲那边太远,这去了之后,想要回来,只怕也是难,南洋却不一样,若是顺风,十天半个月也就到港口了,跟骑马下江南差不多。当初下南洋的那些人都发达了,据说弄得那些西洋人都眼红,挑拨着土著跟南下的汉民斗!如今圣上有意叫顺王做那样藩篱,顺王不比那几位,朝廷能支持得有限,咱们若是叫下头的族人子弟跟过去,那就不一样了,真要是成功立国,顺王愿意给予实封,那就是子子孙孙,代代不绝的富贵!”
贾史氏听得也有些心动,只是又叹道:“这家里的事情,我一个老婆子也做不得主,还是得等到老大回来才行!”
东平郡王妃笑道:“那我就等老姐姐的好消息了!咱们两家祖上的时候就并肩作战,如今又能同进同退了!”
贾史氏忙说道:“那是自然,这样的好事,娘娘愿意提携,我们家自然是不能怠慢了的!”
送走了东平郡王妃,府里头一下子就沸腾起来,连着一帮小辈,也都开口便是出海,闭口便是分封起来。
第216章
探春已经偷偷摸摸找了赵姨娘, 说到贾环的前程问题。
“姨娘,环儿的前程你可想好了没有?”探春避开了王氏在正院的时间,悄悄按照之前与赵姨娘约定好的时间地点跟赵姨娘凑到了一起。
赵姨娘拿了几样针线给探春,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几双绣花的袜子,还有之前贾政给了赵姨娘半匹纱做里衣, 那纱颜色挺好,是那种比较粉嫩的蓝色, 赵姨娘便留了一些下来,浆洗过之后, 给探春做了几支绢花。
听到探春这么说,赵姨娘不以为然道:“环儿也是荣国府的子孙, 还怕什么前程!以后咱们二房分出去,家里的家当也有咱们环儿一份呢!”
探春见生母短视如此, 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忙说道:“姨娘,你也想得太好了!太太什么人, 能叫环儿分走多少家当!咱们家里头,珠大哥还留了个兰哥儿,跟大嫂子母子两个将来肯定要分一份的,二哥就更不用说了!说是家产诸子均分,实际上, 民间谁家真的这么分了?何况,咱们二房将来分出去,能有多少家当也还说不准呢!环儿如今看起来, 读书上头天分也不算高,人也不肯用功, 指望环儿科举出仕是不能的了,将来难道他就得跟廊下那些族亲一样,靠着一点家产混日子吗?”
赵姨娘是荣国府的家生子,还是中下层的那种,当年她姐姐给贾政做了姨娘,他们家才算是日子好过了一些,对于贾家的富贵,那是素来深信不疑的。但是,荣宁街上许多贾家的族人,根本就是前几代被分出去的旁支,这些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有的还不如府里头略体面一些的下人呢!
若是贾环以后也落得这个地步,赵姨娘一想便不寒而栗。
想明白之后,赵姨娘忙问道:“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想头?”
探春压低了声音,说道:“之前东平郡王妃来咱们府,说起了海外移民的事情,准备去南洋那边,咱们家的人,只要去了,便有一份产业,甚至将来还有爵位。环儿虽说如今年纪还小,但是,他身份在这里,只要肯跟着出去,府里头便是为着荣国府的体面,也得给环儿将人口还有一应物事给配齐了,到了那边,只要略立下点功劳,环儿便是爵爷了,不比留在府里来得强?”
一听要出海,赵姨娘就大摇其头,忙说道:“环儿才多大点年纪,一向有弱得很,我连让他出府都舍不得,何况是出海呢?他豆丁大的人,就比刀高一些,还立下什么功劳?别还没出去,就被人害了!三姑娘,我知道你心高,但是,姨娘就是个寻常人,只想着太太平平的。”
探春急了,几乎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姨娘,你以为留在府里就能太平吗?”
赵姨娘悚然一惊,以为探春在老太太那里听到了什么,忙凑到了探春那里,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难道听说了什么?是不是太太觉得环儿不顺眼,想要……”说到这里,赵姨娘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探春顿时有些无力,自己这个生母,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事情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听说什么,环儿也是太太的孩子,太太不会对环儿如何的!但是,之前我说的事情,姨娘还是放在心上,跟老爷商议一下也好,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了!”
探春丧气地走了,赵姨娘随后也是蹙着眉头离开,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母女两个又吵了一架,不免习以为常。赵姨娘虽说长得一副好模样,却粗鄙得很,还想要在三姑娘那里摆生母的架子,难怪三姑娘总是觉得丢脸。
探春的行动力已经算是很强了,史家那边,那才叫一个风风火火。
史家那边,族人的问题早就成了侯府的心病,人口太多,对侯府还各种怨念,背地里头各种拆台,偏生侯府这边还拿族亲没什么办法,毕竟,你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那边就开始哭自己死去的爷爷/叔祖/太爷……总之,这些人都是为了你们侯府死的,你们如今还想要欺负我们,那就是忘恩负义。
尤其,这些年史家族人们跟甄家厮混在一起,一开始侯府还不知道,等到知道了,差点没气死!就没见过这种一心往死路上跑的,侯府这边虽说如今不再带兵,但是在朝中也有官职,许多事情也看得清楚。别看太上皇还在,但实际上,圣上已经开始渐渐掌握了主动权。甄家这种太上皇的死忠,迟早是要被清算的。
如今那些族人跟甄家厮混,圣上难道会相信这里头没有侯府的意思吗?再不济也会觉得史家两头下注!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侯府不被边缘化才怪!
如今一听说可以将族人们给弄出去,将这个定时炸弹解除掉,侯府这边简直是迫不及待起来。
正好史湘云也除服了,史鼎史鼐兄弟两个便借口送史湘云来荣国府小住一段时日,跑过来跟贾家这边商量事情。
史鼐这辈子还没能另立功劳,混个忠靖侯的位置,毕竟,如今北方承平,因为出海开拓的事情如火如荼,以至于沿海附近的海盗早就被一扫而空,而且朝廷这般行动,也算是炫耀了一把武力,南边几个藩国战战兢兢,生怕将上国的视线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来,到时候再来搞一出什么吊民伐罪,拨乱反正之类的事情来,直接将外藩改成内藩,那可就完蛋了。
史鼐一肚子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听说这个消息,他立马就心动了。
这等人可没什么觉得出海那是背井离乡,在他看来,那是扬威海外,光宗耀祖。横竖如今家里头袭爵的是二哥,以后族里的祭祀也是二哥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出海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说不定自己也能做个大将军什么的。
只是,史家是跟南安郡王府关系不错,跟东平郡王府这边还是荣国府关系更亲近一些,加上这种事情,真要是绕过荣国府,史家自己去找东平郡王府对接,那就是打贾家的脸了,这亲戚以后也没法做了!
总之,史鼎史鼐兄弟两个这会儿难得达成了一致,毕竟当初为了袭爵的事情,两人一度闹得不可开交。尤其史鼐迟迟打不开局面,愈发觉得史鼎抢走了自己的东西。
但是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史鼐觉得兄友弟恭一些也不坏,服个软,先多扒拉点东西出来再说!毕竟,真要是出去的话,还是得侯府这边出力,别的不说,史鼎要是不配合,也没办法逼着老家那些族人跟着一块出去!史鼐如今准确来说,也是侯府的旁支,对于那些族人其实是没多少威慑力的。
史湘云给长辈们请了安之后,自去找姐妹们玩耍,她不知道外头的事情,这会儿只觉得松快了许多。
侯府的经济条件远不如荣国府,史湘云在荣国府的时候只需要吃喝玩乐,到了侯府,婶婶就开始盯着她的女红。侯府已经养不起专门的针线上人了,因此,一家子的里外衣裳佩饰,都得是家里的女眷自己做。有的东西可以叫下头的丫鬟婆子做,有的东西就得主子自己做。
史湘云也跟着练了一手好针线,但是小孩子嘛,谁会喜欢做这些呢!她早就怀念荣国府的生活了,在那里,她什么都不用考虑,可以跟姐妹们一起看书玩闹,一起学着作诗,结果回了史家之后,连拿书的时间都没有,每日里就是各种针线。不会绣花的时候先打各种络子,之后就是下头帮着裁剪好了后,她开始缝荷包香包扇套之类,再之后,就是更加复杂的东西。
越是要求高的,需要花费的心力就越多,史湘云之前散漫惯了,也不是能静得下心来的,史鼎夫人为了约束她的性子,还规定了每天要做多少,史湘云为此不得不点灯熬油地完成任务。
如今到了荣国府这边,史湘云就忍不住跟姐妹们抱怨起来。
其他人都开始安慰史湘云,玫姐儿直接拍着胸脯,说道:“你婶婶要是再让你做什么针线,你回头捎个信,我们帮你做!”
宝玉忙不迭说道:“云妹妹就在咱们家住着,不就不用做针线吗?云妹妹你也几年没来了,我这就去跟老祖宗说,多留你住着,等着过年再回去也来得及!”
黛玉一听笑道:“那是正好,正月里头也不用做针线,等过了正月,云妹妹再来就是,咱们一起住着,针线什么的,我们这么多人,顺手就帮你做了!”
宝玉一听,立马又献起了殷勤:“我身边有个叫晴雯的,云妹妹你应该也记得的,原本是老祖宗身边的,她针线活特别好,回头我叫她帮你做!”
一边探春调笑道:“之前听说二哥哥你把晴雯惯的,一个月里头都做不了几次针线,如今却叫她帮云姐姐做,这叫什么?”
薛宝钗在一边只是含笑听着,她从来不说自己在家也是点灯熬油的做针线,薛家如今能叫人高看一眼的也就是还有些钱财罢了,若是家里大小姐还要靠着做针线贴补家用,回头别人说起来,只会说薛家已经穷了,名不副实。
所以,薛宝钗虽说几乎从来不出钱,嘴上却大方得很,别人一说什么东西,就说自己是有的,只是都收起来了或者是怕你们糟践了云云。
偏生她常有些小恩小惠给下头的丫头婆子,一般不是钱,而是各种小东西,往往来自于其他人的礼物,这么一转手,她的好名声也就营造出来了。
对上史湘云,薛宝钗还是有点优越感的,毕竟,史湘云父母双亡,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寄人篱下,以至于叔嫂竟是拿这么个侄女当做针线上人使用,委实可叹!相比较而言,她好歹还有母亲兄长。她却没想过,正是因为史湘云父母双亡,所以,史鼎夫妇再如何,也不能真的亏待了史湘云,针线这种事情,也不光是史湘云要做,她那些堂姐妹个个要做,便是史鼎夫人乃至府里的几个姨娘,每日里也是针线不离手,无非就是史湘云没有说出来罢了!史湘云是上头史鼑留下来的孤女,史鼎的爵位又几乎是源自这个兄长,那么,史湘云甚至得嫁得比自己亲生的女儿好,才能显得出他们两口子抚孤的心意,而不是仅仅是看在爵位的份上。
史湘云想不到这些,薛宝钗自诩聪明,竟是也没想到这一重,这会儿也是安慰了史湘云几句,很是怜惜了她一番。史湘云被哄得眉开眼笑,没口子地叫着姐姐。
然后就听说他们之前举办诗会的事情,不免就遗憾起来:“可惜我错过了,你们什么时候举办下一次的诗会?”
黛玉笑道:“我们都是轮着来呢,前一阵子我们刚开了一次菊花社,是我做的东,要是这次云妹妹你没来,也该轮到三妹妹了!”
史湘云立马来了精神:“那就是该我了,这次我来做东,只是,如今该起个什么社为好?”
探春笑道:“我也愁这个呢,云姐姐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云姐姐你费这个心吧,倒是让我松快一下,等入了冬,我再开一次梅花社或是雪花社,岂不是正好?”
大家都忽略了年纪最大的薛宝钗,这也让薛宝钗心里有些不自在。
薛宝钗不想花这个钱,不是她没有,但是在她看来,将钱花在小姑娘之间的诗社这种事情上,就是不值得的,要是能邀请到王府县主也就罢了,只是人家当初也是应了自家姐姐的邀请,她这样的身份,却是不能指望人家赏脸的。
如今听得史湘云想要起社,不免就起了点借花献佛的心思。
史湘云很多时候就是个傻大姐,被薛宝钗几句话一忽悠,还真觉得起个诗社得请全府的主子还有体面的下人吃饭呢,一算自己的私房钱,不免就有些为难。
史湘云是个手松的,她之前在贾家,拿的是双份的月例,贾家给一份,史家给一份,但是她花钱的地方也多,小姐妹们凑一起,总不能光吃厨房的例菜,得点些点心什么的,平常还要打赏下人,叫采买在外头买一些新奇玩意,所以,一个月四两银子,花着花着也就不见了。
等回了史家之后,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例是能到手,她守孝期间也不好贪口腹之欲,不好多点菜了,最多就是肚子饿了,悄悄叫人去厨房点个蛋羹什么的,连着胭脂水粉也不能用,但是,钱依旧没省下来多少。还是那句话,她寄人篱下,婶婶身边的下人得敬着,比起在贾家,需要打点的次数还多了许多。
以至于如今手里真没几个零花钱,一想到要请这么多人吃饭,史湘云就心慌起来。
薛宝钗就趁机给她出起了主意,表示自家正好有上好的螃蟹,弄个两篓子,再准备一些酒水就好。等着请过客,大家在一起咏螃蟹。
史湘云被忽悠瘸了,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对薛宝钗各种感恩戴德。
小一辈的事情,上一辈并不会都一直关注。
贾史氏瞧着史家对出海的事情异常殷勤,便是以前不在意,如今也意识到,出海是一件有着极大利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