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小鸟胃一样的徒嘉钰,末儿胃口可就好多了,忙说道:“我要一碗牛肉面配着芝麻饼吃,馄饨也要几个,嗯,再给我留一碟豆腐皮包子!”
其他几个人也各自选了自己想要吃的,刚在引鹤轩二楼坐下,便有几个仆妇捧着食盒过来了,给各自案前摆好了吃食,便退到一边,伺候他们几个的丫头们也都各自上前,服侍他们用饭。
徒嘉泽只说要吃粥配豆腐皮包子,但下头人可不会真的只给他上这个,还有一碟子泡姜和胭脂萝卜,因着他身体不好,这两样小菜以酸甜为主,并未用什么辣椒。徒嘉泽吃了一片泡姜,配着仔姜本身的辣味,一时间胃口也开了,很快将一碗胭脂米粥和两个豆腐皮包子吃了个干净,还觉得有些不足,忙说道:“再给我盛一碗鸭子肉粥来,芝麻烤饼也给我拿一个!”
徒嘉钰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他还记得徒嘉泽以前身体不好,一直在调理的事情,发现他刚才精神不振,还以为他是病了,如今看来,只怕之前是还没完全睡醒,不由松了口气。
一时饭毕,刚刚那几个仆妇又过来收拾了一番,换刚刚伺候用饭的几个丫头也下去赶紧吃饭,之前吃过了的几个丫头各自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下了楼。
这引鹤轩本来就建在荷塘边上,一侧回廊便通往小码头,这会儿已经有几艘小艇停在码头上,上头各有一个船娘拿着竹篙撑着。因着要采菱角,就没有用那脚踏船,而是用这小艇,坐在小艇里头,略一探手就能够到水面。
几个孩子便各自带着自己的丫头分坐一艇,末儿年纪最小,便跟着徒嘉钰坐在一起,才坐了一会儿,就也闹着要撑船。他之前玩过几次脚踏船,觉得开船这种事情很简单,这会儿瞧着船娘竹篙一点,船就划出去老远,不免愈发心动起来。
徒嘉钰怕他不小心摔水里,忙说道:“你个头小,且撑不住,不如拿个桨板过来我们一起划着玩!”
都知道是哄府里孩子开心,船上自然也是有桨板的,徒嘉钰自个拿了一个,又给末儿拿了一个,末儿忙不迭就坐在船边,用桨板划了两下。
实则这会儿撑船的还是船娘,他这两下压根没起到什么作用。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忙说道:“你先别撑了,我跟哥哥来划!”
两人之前也没干过这个,末儿更是人小手短,力气也不大,徒嘉钰那边倒是用了力,结果这船竟是开始摇晃打转起来,末儿唬了一跳,手里桨板都丢了,落到水里,飘到一边去了。
徒嘉钰也是一惊,也不敢再划,船娘也怕两人一个不小心跌到水里,赶紧用竹篙稳住小船。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末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说道:“真是奇怪,之前蹬那船倒是挺容易,如今这个反倒是划不起来了!”
徒嘉钰赶紧安抚道:“应该是咱们现在人小,力气不够,等以后大一些再说吧!”
末儿顿时有些惆怅:“划个船都得等长大,真没意思!”
徒嘉钰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边徒嘉泽看他们划船,也想要试试,他叫捧砚拿了一个浆板,自己也拿了一个,分两侧划了起来,可惜也没成功。瞧着他们这个样子,原本有些蠢蠢欲动地佳婉和佳姝也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坐在船上,等着小船驶入了荷叶丛中,就开始留心水面的情况。
只是他们只是吃过菱角,菱叶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菱角又是藏在菱叶里头,哪里那么容易看得到。佳婉和佳姝矜持,而几个男孩子已经拿着棍子之类的拨开水上那些叶子,不多久就有了发现。
他们也不会采菱,直接拽着一整根的茎叶就捞上来,亏得身边各有丫头伺候着,忙过来帮着处理。
末儿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趴在船沿上,专心致志看水里的鱼。
这水是活水,除了放养了一些锦鲤之外,里头也有一些别的鱼类。这边又没人捕捞,也没有多少天敌,因此,一些只有指头大的小鱼就在水面附近游荡。
末儿觉得有趣,伸手想要去抓,结果还没靠近,这些小鱼便都散了。
徒嘉钰如今自觉是大孩子了,总是有些端着,对于这种活动都觉得是小孩子的游戏,因此,捞了一会儿之后,便不再多捞,反而从带上来的食盒里挑了一个芝麻烤饼,掰开来捏碎了喂鱼,顿时,便有许多鱼儿游了过来。
末儿一见,也赶紧拿了一个饼,学着喂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几个孩子都不打算再采什么莲蓬菱角了,都坐在那里喂鱼。
顾晓坐在引鹤轩里面看着,不由只想摇头。
今年这气候不好,外头不知道多少人饿肚子呢,这些孩子也就是以前出去的时候见过外城平民的模样,却依旧不知道什么叫做饥饿,因此,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拿着外头许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的糕点去喂鱼。
其实上辈子这样的事情也很多,只是,上辈子好歹物质已经非常丰裕,但是这个世界,就算人口数量远远比不得上辈子,但是生产力也是极端低下的。粮食平均产量大概只有上辈子的十分之一,算是各种高产作物,说不定还要更少一些。
顾晓想了想,吩咐道:“下次休沐日,咱们去庄子上吧!”
几个丫头也不知道顾晓是个什么意思,只得答应下来,准备明儿个庄子上送菜的人过来的时候,叫他回去带个话,让庄子上准备一下。
结果就听顾晓说道:“回头再看看花园里面,可能腾出一块地来,明年开始,带着几个孩子经历一下,什么叫做稼穑之事!”
春香一愣,想要开口劝一句,自家这几位都是天生的富贵人,干什么要去知道什么稼穑之事呢?他们命里面就不需要吃苦,何必硬要他们体验一下呢?
顾晓正好看见了几个丫头有些错愕的眼神,她只是叹道:“我也不想要他们吃苦,但是,他们好歹得有一些同理心!生在皇家,是他们投胎投得好,但是,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总得知道,生活不是理所当然如今这个模样!”
她瞧着几个丫头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由心中暗叹。其实别说是几个孩子,她身边这些丫头,真正吃过的苦头也不多。能被选进府里头当差的,在庄子上,怎么着也该是小管事家的女儿,普通的庄户人家,除非是姑娘格外出挑,否则的话,是拿不到这个机会的。
而有意让家里孩子进府伺候的,一般只会教孩子各种规矩,还有简单的一些伺候人的本事,却也不会让她们饿着冻着。她们只需要在家做一些家务活,是不用参与到农业劳动里头去的。要不然被晒黑了,手粗了,进来之后就很难出头。真要是一辈子做粗使,还不如留在庄子上嫁人呢!
不过,虽说不理解,但是既然顾晓已经下了决心,那么做下人的,也只能从了,先早点准备起来,免得回头叫主子觉得自己不尽心。
几个还在船上玩的孩子可不知道顾晓的打算,他们一直玩到快午时,才算是尽了心,要不是有丫头给他们撑伞挡着太阳,就这么会儿功夫,只怕能晒黑一层。
顾晓当时也不说他们如何浪费,很多事情,自己没有亲身体验过,是不会有感觉的。所以,她只是叫人先打了水过来给他们梳洗,又叫他们去换了衣服,然后再一起去吃早饭。
因着玩了大半个早上,中午的时候,一个个都吃得很香。吃过之后,略歇一会儿,便各自回屋午睡。
白白和花花寂寞了一早上,瞧着末儿回来睡觉,便老老实实趴在脚踏上陪着睡了。顾晓瞧过之后,便私底下叫针线上做几件方便活动的衣服。她倒也没有真的折腾几个孩子,没叫针线上如同外头一样,用什么葛布麻布做衣裳,而是用了棉布。
这种衣服用料少,做起来也简单,没两天,就都准备妥当了。
衣服送过来的时候,末儿就在跟徒嘉泽一起赶棋子玩,见得有衣裳送过来,末儿没什么想法,徒嘉泽却是看见了,当下问道:“娘娘,这是什么衣服,这样的料子,却是没见过呢!”
他当然没见过,他身上的衣裳,便是用的棉布,那也是上等的松江布,颜色也都鲜亮得很,而这几件衣服,其实用的是府里头给粗使的下人做衣服的料子,颜色多半比较暗沉,以灰绿、灰蓝、褐色为主。
顾晓便笑道:“等着你们大哥这次休沐,打算带你们几个孩子去庄子上玩一天,也看看庄子上生活是个什么样子!你们平常穿的那些,在庄子上活动不方便,所以做几件方便活动的,你们也可以去庄子上地里头看看!”
徒嘉泽最是喜欢玩的,当下是来了兴趣:“我记得府里吃的瓜果菜蔬都是庄子上送过来的,我们过去也可以去看看吗?”
“不光是看呢,你们也去摘一摘,到时候就用你们摘的菜蔬瓜果做饭,你们觉得如何?”顾晓笑道。
城里的小孩子都对农家乐感兴趣,而真正干过农活的人,对于这种采摘活动多半是不感什么兴趣的,我在家要干活,出来玩还得干活,那我还不如留在家里呢,还不用花钱!
末儿听了,顿时也来劲了,忙说道:“我能带白白和花花过去吗?”
“当然可以!”顾晓肯定地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顿时不玩赶棋子了,末儿欢呼着说道:“我去跟大姐姐和二姐姐说去!”说着,招呼了一下白白和花花,一溜烟就跑了,徒嘉泽也赶紧跟了过去。顾晓便顺便叫人将衣服也往各处送了过去。
能出去玩,大家都是开心的,一个个数着日子等着徒嘉钰回来。
等到徒嘉钰回来那一日,就看到徒嘉泽和末儿都在等着他,不由有些惊讶,忙问道:“怎么了,等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末儿也就罢了,徒嘉泽如今是很少会特意等他回来的。
徒嘉泽还没有说话,末儿就赶紧说道:“妈妈说了,等哥哥休沐,咱们一起去庄子上玩呢!我们可等了好几天了,哥哥总算是回来了!”
徒嘉钰也有些心动,他的生活圈子其实也很窄,除了去弘文馆,难得能出门,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很是高兴,因此便笑道:“原来是这样,妈上次竟是也没有跟我说,可是你们跟妈闹了?”
徒嘉泽才说道:“哪里是我们闹了,原是娘娘叫人做了几身方便在庄子上穿的衣裳,叫我见到了,我就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有这事的呢!要不然的话,娘娘素来看重大哥,肯定要等大哥回来才说的!”
“这话说的,妈既然已经做了衣裳,就算你不问,肯定也是要告诉你们的,要不然衣裳做好了,总不能不叫你们试一下,等到去了庄子上再给你们吧!”徒嘉钰就算觉得徒嘉泽说的是对的,但是嘴上却还得安抚弟弟,免得弟弟觉得自己母亲偏心。
徒嘉泽如今倒也没那么介意这长幼嫡庶的事情,毕竟他在府里的待遇其实跟末儿一向是平齐的,徒嘉钰又一向注意他的感受,这会儿听到徒嘉钰赶紧解释,不免暗道,我之前总是心里别扭,倒是累得大哥也跟着多心。这会儿也不好解释,只是笑道:“哎呀,那衣服我还真是试过了,虽说略粗了一点,但穿在身上倒也透气凉快!我还跟我母妃说了,回头也用棉布裁几件里衣呢!”
徒嘉钰见徒嘉泽这样子,也是一笑:“那我一会儿回去可也得试试看才行!”
兄弟几个说了一会儿话,便都去顾晓那里吃饭,顾晓见他们一个一起进来,便笑道:“看来他们已经跟你说了,那我也不多嘴了!明儿个都早点起来,咱们一早便往庄子上去!”
说是一起,其实顾晓也就是带着几个孩子,李氏和几个太姨娘却是不去的,她们觉得这是孩子跟正院打好关系的好机会,她们要是过去了,孩子肯定跟着自己,那到时候岂不是错过了机会,因此即便顾晓开了口,她们也都拒绝了,只说懈怠动弹。
顾晓本来也就是想要教育几个孩子,因此便也不强求。
及到第二日一早,顾晓带着几个孩子用了相对简单的早餐,便带着孩子分乘了两辆马车,随行的丫头婆子又戴上各种换洗的衣服之类,在后头坐了骡车,再有一队护卫随行,一起向着城外而去。
第110章
之前他们已经见识过一回外城的模样, 因此,虽说依旧还有些惊讶,却也看过便罢, 但等到出了城门,几个孩子便都呆住了。
顾晓之前不曾跟他们说过今年天时的事情,他们只知道今年夏天雨水少, 比往年热一下,因此, 各处都增加了用冰的份例。便是这会儿,车厢里面还放着冰鉴呢!却丝毫没想到, 这天时不好,对于许多人来说, 那就是灭顶之灾。
这会儿因着时间还早,施粥的棚子也都还没开, 但是城墙根那边却是躺着坐着不知道多少人, 一个个面目枯槁,眼神也都是麻木的, 眼珠子连动都不动一下,若不是偶尔还能看到这些人动弹一下,几乎都要以为这些都是死人。
末儿看得害怕,忍不住缩到了顾晓怀里,徒嘉钰却是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什么人?怎地都在城门口?”
顾晓叹道:“今年大旱, 京畿之地还好,好歹有几处水源,之前水利也做得不错, 除了少部分地方,总能勉强灌溉到。但是其他地方, 都已经断流了,听说地里的庄稼都已经干死,这些人都是来逃荒的!”
几个孩子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逃荒,但是看着这些人麻木枯槁的样子,不免都有些怜悯。徒嘉钰问道:“那不能帮帮他们吗?”
顾晓有些无奈,这种事情,圣上不开口,谁敢去做,无非就是各家意思意思施粥,给这些灾民一条活路罢了。
像是如今这粥棚,里头的粥肯定不可能跟电视剧里面说的那样,什么立筷子不倒,裹毛巾不慎!你这是想什么好事呢,有这样的粥出来,只怕附近住的百姓都要出来排队!所以,就是那种一碗里头只有一些带着麸糠的碎米的薄粥,这些流民吃了勉强可以吊住一条命,至于其他人,为了这点粥跑过来排队的话,这点喝下去还不够消耗的呢!
至于说什么以工代赈,那是不可能的。干活得多吃多少粮食,京畿这边,人口稠密,哪怕农业还算发达,每年也得大量从其他地方调运粮食过来。光是叫这些灾民勉强不饿死,就已经很费力了,要不是各家寺庙道观还有那些大户都不想背上一个为富不仁之类的名头,或多或少都捐了米粮,搭了粥棚,根本就维持不下去。还想要让他们吃饱了有力气干活,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呢!
再说了,有什么工程能需要这么多人啊!真要是那种修建大型宫室的大工程,谁敢提出来,户部只怕能把人喷死!国库里虽说不至于空得跑耗子,但如今也是捉襟见肘,别说是营建宫室了,再折腾下去,连官员的俸禄都要发不起了。
顾晓只得说道:“怎么没帮,你看那个粥棚,就是宗人府设的,咱们府里也捐了不少粮食呢!”
顾晓他们出城的时机其实还不错,换做是半个月前,只要遇上进出城的马车,就要有大群的流民涌过来,求着别人施舍,或者是干脆卖身求活路了!
但到了如今,这些人也就是还有一□□气的死人,除非是排队等着施粥,否则的话,一个个都只能是躺着节省力气。另外就是,人牙子们的嗅觉可比寻常人家强多了,这些日子,灾民里头但凡是能卖出价钱的,都已经被人牙子光顾了,还将价钱压得极低,几斗糙米,就能买到一个丫头或者是小子,甚至还有宫里的人出来选人,他们倒是肯出钱,不过要求也更高,因为,宫里需要的是太监和宫女,太监得先净身,就得选身体好一些的,要是身体差了,只怕熬不过这一关。至于宫女,就算是粗使的宫女,起码也得五官端正才行。不过,他们倒是不出粮食,而是直接给钱。
之前还有人问顾晓,府里头要不要进什么新人,要的话,直接就在流民里头采买一些。顾晓直接给拒绝了,她如今都觉得府里的下人实在是有点多,就算是年纪大的放出去了,也能直接从庄子上挑,何必从流民里头选。她就算想要帮这些人,也不会选这种办法。
顾晓都没什么好办法,何况是徒嘉钰呢,他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一直到马车走远了,还在回头看,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起来。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他从小到大,别说是底层了,就算是中下层的生活,他也没接触过。他以前以为最穷的就是外城那些百姓,却没想过,居然还有更穷的,因为天灾,都得背井离乡出来逃荒了。
从城门口到西山庄子的路上,也能看到不少流民,有些是才过来的,原本打算过来讨一些吃食,但看到车队前后的护卫,都打消了这份心思,只得远远地看着,生怕别人觉得自己碍眼,直接驱赶他们!
几个孩子都有些垂头丧气,及到半晌午的时候,到了西山庄子那边,就发现庄子那边竟是还设了岗哨,有庄户在那边巡视。
庄头和几个管事过来磕头迎接,顾晓从车上下来,问道:“这怎么还设了岗哨?”
庄头叹道:“娘娘您是不知道,这些日子老有流民过来,他们要是偷偷在地里摘点瓜菜什么的也就罢了,还有人想要跑到庄子里头来。说是讨饭,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心思!这些流民有的是可怜,但也有一些根本就是土匪流氓!真要是叫这些人混进庄子里,只怕整个庄子都要被他们祸害了!所以,咱们才叫人在庄子外头守着,不许人进来!”他没有说的是,他之前远远看着一些流民,那身量,那眼神,一路上可不像是挨了饿的,庄头怀疑这些人逃荒的路上吃了人!要不然养不出这样的体格来。这种人已经算不得人了,真要是叫他们进了庄子,到时候捣起鬼来,庄子上非出大乱子不可。
顾晓也是个没多少见识的,史书上轻描淡写的那句“岁大饥,人相食”对她来说就是一句普通的话,她根本联想不到这个,听得庄头这般解释,便点了点头,说道:“正该如此才好,流民便是可怜,但想要帮他们,可以帮在别处,但是别叫他们进来!”
这会儿距离秋收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因为雨水不足,灌溉也很难保障,庄子上的粮食注定要减产,这还只是天灾,就怕到了农忙的时候,这些流民也跑过来争抢,只怕仅剩的那些都糟践了。
顾晓听着庄头说了一下最近庄子上的情况,心情也有些沉重,只是,她也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放在后世,遇到这种情况,她能买了物资捐赠出去,但是放在这个时代,他们王府就算是想要施粥,都得通过宗人府或者是顺天府,免得落下个收买民心的名头。
徒嘉钰在一边听得愈发沉默起来,他期盼的眼神看向了顾晓:“妈,我们多帮帮他们吧!”
顾晓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今天你们几个跟着下地去摘菜,你们摘多少,我就翻十倍地捐粮食,给这些流民施粥!”
徒嘉钰不知道十倍是多少,但是一听顾晓这般说,便来了精神,他没看年纪还小的末儿和两个妹妹,而是拉上了徒嘉泽,说道:“二弟,咱们一会儿可得好好干,哪怕咱们多摘一颗白菜,说不得就能少饿死一家人!”
徒嘉泽年龄也不算小了,也颇受触动,至于两个女孩子,更是已经开始同情心泛滥,忙说道:“我们也去!”
庄头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忙对顾晓说道:“娘娘,这摘菜的事情,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哪能叫小主子们做!”
顾晓摇了摇头,只是说道:“圣上年年还有亲耕呢,他们怎么就做不得了!何况他们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也该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稼穑艰难。”
庄头听顾晓这般说,心里也是无语,咱们这样的人,一辈子盼着的就是下面的儿孙不用像是自己这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结果轮到上头的贵人,明明不需要干活,反倒是叫下面子孙下地!这都什么世道啊!
跟庄头说了之后,顾晓自己也换上了短袄长裤,扎了袖口和裤脚,用布巾包了头发,又带上一顶斗笠,也跟着下了地。
顾晓去的是瓜地,倒不是西瓜甜瓜,而是黄瓜倭瓜冬瓜之类。
这年头的黄瓜比起后世来,要细小不少,而且刺也更密,顾晓之前吃的都是削皮后的黄瓜片或者是黄瓜丝之类,就算有没削皮的,那也已经将上头的刺给处理掉了,因此,刚摘一个,就扎了手。
一边春香大惊小怪地连忙叫人打水过来给顾晓洗手,顾晓看了看,手上也就略扎破点表皮,连血都没出,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辈子这手也太嫩了点,这点小刺就扎得手疼。
她干脆老老实实洗了手,叫人拿了剪刀过来,又提了个篮子,直接将篮子放在想要摘的黄瓜下面,用剪刀剪断上头的瓜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