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确担心江南生乱,但是他担心的可从来不是那些盐商,而是江南那边的士族豪绅,这些人互相之间联络有亲,在朝堂上也多有族人亲戚为官,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这些盐商算什么,中原自古以来那是官本位,商人从来都是待宰的肥猪!对这些人下手,是根本不用担心造成什么舆论压力的!便是他们那些靠山,遇到这种事情,要么就是赶紧跟他们划清界限,要么就是反过来也分一杯羹!
圣上计议停当之后,直接起身说道:“召集诸位阁老,到御书房议事!”
……
江南灶户造反的事情能将圣上气得半死,对于神京各家来说,压根没什么影响。谁能相信这些灶户能成事呢?也就是普通百姓听了些有的没的,赶紧去多买几斤咸盐回来,免得回头涨价了还买不着!
实际上这根本没有必要,神京这边吃的可不是江南那边的海盐,而是蜀中的井盐,另外还有西北那边的青盐。像是京中权贵人家,吃的主要就是青盐,不仅如此,还会用大块的青盐擦牙漱口,便是寻常牙粉,里头也会加上一些研碎的青盐。
对于各家王府来说,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内务府自个就有几处盐矿,放开了吃,吃个几百上千年也是吃不完的!
不过,各家主人知道,下面的下人却不知道,尤其是府里各个庄子上,他们本身就远离城池,原本买盐都是集中采购,如今听得这些消息,不免忧虑,几个庄头还一起过来找顾晓讨主意。
顾晓简直是哭笑不得,不过为了安抚人心,还是叫府里长史去内务府,以市价采购了一批粗盐回来,不仅是府里的下人,便是庄子上各户,也按照人口分到了许多,算是今年年终奖励的一部分。
顾晓带了这个头之后,朝廷那边也反应过来,怕市面上真有人借着这事囤积居奇,再有人将私盐也大肆卖到京畿之地来,那可就真的在圣上脸上甩了个响脆的了!
圣上直接叫内务府那边开了之前开采的盐库,以之前的市价在京畿之地售盐,很快就将已经出现涨势的盐价给平抑了下去,也算是缓解了百姓的焦虑。盐又不是粮食,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重体力活要干,能吃多少盐!如今瞧着市面上半点也不缺盐,大家便都不急着买了。
不仅如此,圣上存心想要给江南那边的盐商一个教训,你们不是逼反了灶户,想要以此来要挟朝廷吗?那一时半会儿,你们的盐也别卖了!如今运河封冻,长江可没冻住!内务府在蜀中就有盐井,直接从那里调运,先运个几船过去!这没了张屠户,难道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第132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圣上总是低估了下头那些人的胆量和能耐。
内务府顺江而下的一艘装满了盐的船直接被一帮水匪给凿沉了!
要不是内务府也带了不少人手,甄家那边为了保住盐政的位置,早早就派了盐丁前往接应, 另外几艘船也保不住!
得知消息,圣上简直是勃然大怒,甄应嘉递了请罪折子过来, 圣上直接在批复的时候将甄应嘉骂得狗血淋头。
甄应嘉收到批复的时候,那叫一个面如土色。他这种人, 在文官嘴里叫幸臣或者是弄臣,以前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呼百应的架势, 在江南能够呼风唤雨了!但是圣上一棍子敲下来,告诉他, 没有圣上,他就是个屁!
弄明白这一点之后, 甄应嘉自然不敢再阳奉阴违, 只能老老实实给圣上当狗。
如今那些盐商连内务府的船都敢下手,甄应嘉自然顾不得每年那些盐商送过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了!他手里那些盐丁是靠不住的, 这些人说不定就跟那些盐商有些勾结。因此,他直接找上了漕运总督,朝廷本来就叫漕运总督配合两江总督平定灶户之乱,甄应嘉这回求援,漕运总督就算也得了那些盐商的不少好处, 却也不敢拖延。
之前就有许多人喊着要以海运取代相当一部分漕运,但一句“百万漕丁衣食所系”,直接将这事给变成了泡影。谁敢说减少漕运的话, 那就是与百万漕丁为敌。
漕运总督这个官职就是个典型的肥缺,非圣上心腹做不得!正是因为他是圣上的心腹, 所以如今甄应嘉来求援,他就不能推脱,要不然,甄应嘉一句话告上去,他别说屁股底下的位置了,便是身家性命只怕也保不住。
江南灶户加起来才多少数量,便是加上那些盐商的家丁打手,也没多少。这又是寒冬腊月的,他们缺衣少食,朝廷剿抚并用,很快就平定了下来,然后就开始拿那些盐商开刀!
扬州大小盐商加起来也有不少,但真正有胆子掺和到这等要命大事里的,也就是那几个罢了!
朝廷派下来平叛的人甚至不想要搞清楚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横竖上上下下都指着这些盐商发财过个好年,因此根本不去分辨,直接带着人就攻破了这些盐商的宅子园子,直接将人都给抓了。
这抄家灭族的事情,若是放在京畿附近,那下头就算想要漂没,也得顾忌一些。偏生如今是在江南,这天高皇帝远的,江南官场上的那些官员,但凡是能沾点边的,都要分润一些好处,以至于最终抄了十几个大盐商,连同一些中小盐商也被破家灭门,但最后解押到京中的银子,居然只有几百万两。
虽说这里头还有一部分是还没来得及发卖的宅子田地和一些古玩字画之类的玩意,但是只有这么一点银子,也完全就是糊弄圣上。
圣上心中怒极,偏生还不好发作,他原本想着叫内务府将那些宅子田地给收了,结果朝堂上一力反对,表示江南经此民乱,破败了不少,正好要用这些田地来安抚民心云云。
圣上对此心知肚明,什么安抚民心,但凡有一个小民能沾半点便宜,他把御案都吃下去。这些官员嘴里的民,说白了还是那些士绅大户。也就是说,这次朝廷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平定的民乱,抄灭的盐商,最好最大的好处全叫下头人给瓜分了!
摊上这种事情,圣上还只能忍着,回头去甄贵妃那边的时候,一见甄贵妃温柔和顺的模样,就想到甄应嘉或许这次也分润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钱,顿时就是一阵气恼。甄贵妃才说了几句话,圣上就干脆拂袖而去,只留下甄贵妃目瞪口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
“这些混账,一个个都该千刀万剐!”同样知道其中猫腻的还有雍王,他从衙门回来,就是低声怒骂起来。
雍王妃正在查看庄子上送来的年货,听得雍王这般言语,再一看,这寒冬腊月的,雍王却是脸色通红,鼻尖竟是还冒出汗来,不免唬了一跳,连忙叫人绞了帕子过来给雍王擦脸,又亲自过去帮着雍王更衣,嘴里问道:“什么人惹得王爷这般生气?”
雍王冷笑一声,说道:“还能是谁,不就是江南那帮子畜生!他们把灶户给逼反了,人家本来一年辛劳,偏生到最后连冬衣都买不起,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朝廷平叛,将那些灶户杀得人头滚滚!这些人倒是能继续做官不说,还直接将查抄那些不法盐商所得的银子贪墨了大半!也不嫌吃相太难看!父皇如今年纪大了,脾气也愈发好了,换做是我,直接先拿江南那些官员问罪,先换一茬再说!”
听着雍王这般杀气腾腾的话,雍王妃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强笑道:“王爷也是白为圣上担心,圣上自然有圣上的道理!”
雍王换了一身家常衣服,感觉不像是刚才一样,气得喘不过气了,他深吸一口气,正好瞧见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也懒得再叫人过来斟茶,自己提了茶壶,倒了一杯,直接喝了。
雍王妃见状,忙叫人又换了新茶过来,嘴里说道:“王爷,这茶都快冷了,你这一气喝下去,回头冻在心里,那可就不好了!”
雍王轻哼一声:“我正心头上火呢,就该喝点凉的!何况这也不算凉,温温热热的,喝下去正好!”
雍王妃见雍王火气降了下来,不免松了口气,又说道:“王爷如今不是在工部吗,怎么对南边的事情这么清楚!”
雍王一听,愈发冷笑起来:“这京中还有谁不知道的!这年根上,江南那边今年送来的炭敬都比往年多呢!咱们府上,不也收了一些?”
雍王妃一慌,便说道:“那咱们退回去?”
雍王摇了摇头:“退什么,你好生收着,总有找他们算账的时候!”
同样得了江南那边不少孝敬的还有徒宏憬和徒宏轩。没错,连在宗人府的徒宏轩也得了不少好处,毕竟,出兵平叛的算是勋贵中的一员,这次也得了许多好处,自然不能将徒宏轩给漏掉。
而金陵贾家,却是给京中送了信过来,想要在这次的事情里头分一杯羹。
贾赦哪里敢沾手,如今你觉得是占了便宜,等回头圣上秋后算账的时候,那可就抓瞎了!贾赦担心贾史氏被说动,直接就将贾家几个族老给贾史氏的信也拦截了下来。
贾史氏本身就没多少政治智慧,对外头的事情也不怎么关心,没收到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是依旧尽心尽力地帮着徒宏憬挑选合适的王妃。
平王府跟这些事情并无什么关系,隆安侯府也跟那些盐商从来不搭界,因此,江南民乱的事情都没有影响到他们,大家还是按部就班地继续过年。
京畿织造今年搞出来不少毛呢料子,顾晓叫人采买了一些回来,叫人给府里大小主子都裁了新的斗篷。正赶上雪落梅开,顾晓便叫大家一起穿了新斗篷去踏雪赏梅。
京畿织造的那些织工都是抽调的江南织造的好手,如今将制作锦缎的手艺放在织造毛呢上头,也半点不生疏。他们先将毛线染色,又与棉纱、羽毛乃至金银丝一起混纺,光是颜色就有大红、枣红、银红、玫红、驼色、石青、宝蓝、豆绿、莲青、银灰等颜色,里头掺上羽毛、金银丝织出若隐若现的暗纹来,行走间便有光华流转,很是好看。
针线房那边将这些料子做成斗篷的时候,又用了织锦包边,用狐皮貂皮或者是银鼠皮灰鼠皮做里子,做成带风帽的一口钟模样,都不用穿在身上,一看就是一副暖烘烘的模样。
徒嘉泽和末儿都是一副小猴子的样子,穿着斗篷反而觉得不自在,瞧见厚厚的积雪,便闹着要去玩雪,只得又给他们解了斗篷,穿了袄子,叫他们去玩雪。
佳婉和佳姝一个穿着玫红,一个穿着银红,都是白狐皮的里子,帽子上一圈雪白的风帽,戴在头上,愈发显得脸上唇红齿白,娇俏动人。
李氏却是穿着一件蟹壳青的斗篷,这会儿看起来竟是显出了几分老气横秋来。之前李才人在宫里说什么顾晓不孝,她那时候吓得要命,差点没病了一场,生怕当初的事情被翻出来,一直到风声过了才好了些,但是人也憔悴了不少,她原本年纪就比顾晓大一点,如今看着愈发比顾晓老了好几岁。
周氏陈氏黄氏她们几个选的料子颜色也多半有些暗沉,要么是茶褐色,要么是酱色,倒是几个年纪小的,穿得还算是鲜亮。她们没有选红,而都是选了青蓝色系,一个豆青,一个莲青,一个灰蓝,上头的绣纹是银丝绣的各种纹样。
她们这些年日子都过得不错,也没有孩子,因此二十多岁的人了,依旧还有些小女孩的心态。这会儿笑着折了梅枝把玩。何氏还兴冲冲地想要去采点梅花雪回来,准备回头收了夏天用来煮茶。
顾晓虽说对这种陈年的雪水不感兴趣,但是她们喜欢,就当玩乐一回了。因此,直接叫人拿了银勺银盘过来,愿意去收梅花雪的,那就去好了!
不过显然她们也是没什么耐心的,而且便是戴了手套,也有点冷,因此,不过略收了一些,就赶紧跑回来了。她们也不是那等苛刻的人,即便很想要这个,也没逼着下头的丫头去做。她们自个干了一回,就知道这事不容易了,一朵梅花上才能有多少雪,别说是想要收集一瓮了,便是收一杯雪水,都得老半天。这些丫头身上可没什么斗篷披风,就是穿着厚袄子,在雪地上行走没问题,但是在雪地里做这种精细活,非得冻出点毛病不可!
赏了一会儿梅,雪竟是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徒嘉泽和末儿还玩得高兴,连着白白和花花也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又有几个丫头小厮陪着一块玩,显然是乐不思蜀了!顾晓也不阻拦,李氏倒是担心自家儿子这般玩闹,会不会冻着,但是顾晓不开口,她也只能忍着,只是一直关注着徒嘉泽的动作。
顾晓瞧见李氏的模样,对此心知肚明,便叫道:“泽儿,末儿,雪眼看着要下大了,可不许再玩了,等雪停了再来!”
两人意犹未尽地停了手,顾晓伸手摸了摸末儿的手,又伸到他袄子里面感受了一下,里面热烘烘的,倒是手冻得冰凉,不过根据顾晓的经验,一会儿也就暖和了!
因此,顾晓便是吩咐道:“走吧,你们两个玩到现在,背上都出汗了,先去听雪楼那边将衣裳换了,隔着窗户赏雪也是一样的!”
末儿兴冲冲地说道:“等雪停了,我得多做几个雪雕,花园里要有,我院子里也要有!”
“只要下雪,哪年府里头不做这些!”顾晓笑道,“你自个去想新鲜的花样便是,省得觉得年年都差不多!”
末儿一听,立马跟徒嘉泽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佳婉和佳姝对此也很感兴趣,凑过去一起帮着出主意。
到了听雪楼,里头早就烧起了地炕,一进门就一股子暖意铺面而来,几个丫头忙领了徒嘉泽和末儿去换衣服,这些衣服之前就放在熏笼上烘着,这会儿先拿了棉巾将身上的汗擦干净,换上暖烘烘的衣服,连脚底下的靴子袜子也一块换了,换成了室内的软底棉鞋。
末儿还兴冲冲地将白白和花花也抱到了熏笼上,拿了温热的帕子给两条狗擦了脚,也将他们身上的小斗篷给换了下来,换成了小毛衣。
徒嘉泽在一边有些羡慕,之前徒嘉钰自个跑去猫狗房挑了一条细犬,本想问他要不要也挑一只,但他过去看了一下那条细犬,觉得没有末儿的小京巴好看,但是他又不想也养小京巴,这般拧巴着,最终至今啥也没养。
这会儿瞧着末儿与两只小狗亲热的模样,琢磨着等开春了,自己怎么着也该去选一只,没什么好看的狗,选只猫也行!
两人换好了衣服,就从屏风后面出来,发现其他人已经围坐在一起说笑起来。
顾晓瞧着末儿出来,招了招手,末儿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两条小狗也跟在后面,主宠三个表情竟是出奇地相似。
顾晓看着忍不住一笑,又伸手摸了摸末儿的手,一看果然已经暖和起来了,便拉着他在自个身边坐下,笑道:“厨房那边做了些糖炒栗子送过来,你要不要吃几个?”
末儿瞧了瞧桌案上,一个仿汝窑葵盘里头,果然摆着还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他当下便伸手拿了一个,剥开栗子壳,吃了一个,然后眼睛便是一亮:“这栗子好吃!”
徒嘉泽肠胃弱,一向不怎么多吃这类比较难克化的东西,不过听末儿这么说,也挣开李氏的手,凑过去拈了一粒,剥开吃了。
桌案上除了糖炒栗子之外,又有其他一些干果点心,还有几种茶水乃至酒水。
顾晓喜欢喝果茶,带着府里头许多人也开始习惯用水果切片与红茶一起煮,这会儿小茶炉上就放着一只银壶,伴随着氤氲的雾气,一股子酸甜的果香混着茶香弥漫开来,几个太姨娘各自倒了一杯喝着,神情都很是自在。
李氏倒是对果茶兴趣不大,她却是捏了一只越窑蕉叶杯,倒了一杯温好的黄酒,一口喝了,面上顿时浮出一缕薄红来,看起来倒是年轻了一些。
佳婉和佳姝却是抓了一把阿月浑子吃着玩,又剥了橘子,将橘皮放到小手炉里当做熏香。她们两个如今跟着女夫子学调香,便喜欢将各种常有的果皮果核之类用作香料,颇有一些意趣。
顾晓笑着看了一圈几个孩子,徒嘉钰还在弘文馆读书,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做什么,他们在家里倒是可以自在一些,便笑道:“今儿个咱们娘几个难得凑一块,不如一会儿就在听雪楼里面摆饭吧!”
李氏她们几个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几个小的倒是无所谓,这会儿都惦记着玩呢,因此也都答应了下来,还喊着叫厨房拿了炉子过来烤肉吃。
顾晓也不拘束了他们,干脆将他们几个小孩子都打发到一边,自个跟李氏她们几个闲话。
何氏先是笑道:“也是托了娘娘的福,这次分下来的料子倒是好,我不光是做了斗篷,还准备做两件披风呢,回头春天里面也能穿!”
几个人都跟着恭维起顾晓来,顾晓笑道:“那也是织造的手艺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米氏忙说道:“那也是娘娘心好,换做是其他人家,咱们这些人,哪有这样自在的日子!”
李氏也跟着拍了几句马屁,然后好奇地问道:“听说京畿织造今年做的料子多半都进上了?”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哪里知道,不过今年头一年,本来产量也不高,能放到市面上的也少。要不是咱们宗室可以从内务府采买,想要买到也不容易!”
李氏想着这事竟是跟顾晓有些关系,愈发服气起来,难怪人家能做大老婆,光是这个脑子,自己就比不上!自己用了那么多年的毛呢毡子,什么时候想过这玩意居然是羊毛做的!
刘氏却是问道:“这玩意再挣钱,也比不得那些盐商!据说前儿个江南那些大盐商都被查抄了?我听闻那些大盐商都特别有钱,日子过得比咱们王府还要强呢!乖乖,那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刘氏虽说从小生活在京城外头的庄子上,但是也听人说过江南那边的繁华光景,还有一些人说到那些盐商何等豪奢,不免要跟王府的生活对比一下!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想来无风不起浪!不过,有道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如今可不是遭了殃?听说有几家其实没掺和到什么要命的事情里,这次照旧给抄了家!”
李氏心中却是一动:“那这些大盐商没了,以后又叫什么人补上去呢?”
周氏笑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下面等着的人多着呢!之前江南那边的盐引大头都叫徽商给占了去,如今他们遭了难,只怕早就有人想要填补空缺了!”
周氏别看素来不声不响的,心里头却着实有些成算,她说到这里,不免叹道:“一个个都是只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这次多少盐商被抄家灭族,还有人一头扑进去!”
李氏忍不住说道:“这么多年,不也就这一次动真格了吗?以前我看都好好的呢!”
黄氏笑道:“姐姐怎么知道好好的,无非就是这次动静比较大,倒霉的人家比较多,真要是叫那些盐商世世代代把持着盐政,还不知道要富贵到什么地步呢!”
顾晓听着笑而不语,可不正是如此,所以,一些盐商其实只想要挣个一两代人的钱,然后就想办法脱离这个行当,回家买房置地,做个富家翁,若是家里孩子有读书的资质,为了规避朝廷关于商人子弟三代不得科举之类的规矩,会找个族里的旁支将孩子过继出去,然后花钱拜名师,叫子弟科举出仕。
这种操作手法很常见,但科举这种事情,三年才有三百个进士,这么低的比例,想要出头又谈何容易。因此,这些人家很多就是考个举人,若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就干脆直接以举人的身份做个小官。盐商有钱,尽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叫家里的子弟积累政绩名望,花个十几二十年,虽说跨不过五品的天花板,但在地方上头,也足够了!像是这些朝廷清理这些盐商,连同这种钻空子的官员也给清理掉一批,连着官职也腾出不少,只怕不知道多少人弹冠相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