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之不恭。”王安明客气道。
沈随安看他一眼,拖着腔调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因为对方这不在意的语气,让王安明也难得开个小玩笑,“或许是被生活压弯了腰。”
“不过二少爷记忆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有尊称对方沈先生,而是像多年前一样,犹如对方兄长的旧友,亲切地打趣着对方。
“幽默风趣。”沈随安喝了口酒,神色冷静地说。
王安明:“那看来这些年我的变化还挺大的。”
他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对方,“你也一样。”
沈随安笑了笑:“人总是会变化的。”
“可你的变化太大,大到我第一眼看见你根本认不出来,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王安明盯着沈随安的眼睛,眸里闪过一丝怀念。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我刚上大学那年,那会儿正值节假日,我是外省人,回家机票太贵,只好在学校待着一个人度过那个无聊的假期。”
“但我那时和随铭关系好,他邀请我去你家。”
“那会儿你才这么大点,刚上初中还是高中,跟你老爹顶嘴,吵着闹着要去当跳□□。”
“伯父不让,你就找了装备自己从楼顶一跃而下,吓得你爹心脏病差点犯了。”
提及往事,沈随安眼中笑意真切了点,“啊,是那件事啊。”
“我记得那天后,我爹就把我压进祠堂跪了一天,不给吃不给喝,还是你跟我哥偷偷来给我送的吃的。”
王安明叹了口气:“是啊。”
“所以随安,看在我跟你哥曾经给你送过饭的份上,那块地能让给我吗?”
他紧盯对方,慢慢示弱:“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临死前最后一个心愿你不会不满足吧?”
气氛陡然沉默。
方才那股温情全部荡然无存,看不见的硝烟厮杀在空气里争斗起来。
沈随安调整了下姿势,并不意外对方这幅神情。
没什么好意外的,商人重利,谁都一样。
他看了王安明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说,您这些年变化还挺大的。”
这是两人见面以来,沈随安第一次对他用敬称。
王安明眉心一跳,忍不住攥紧拳头。
尽管两人是旧识,但他也不保证沈随安会不会顾忌往日的情面。
沈随安垂眸,视线扫向手中摇晃的酒盏,声音不咸不淡。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
“想要,自己来取。”
“靠别人让出来的,算不了什么本事。”
沈随安慢吞吞的端起酒杯,敬对方,“不然,就算死了也没脸见我哥啊。”
“您说对吗?”
第070章
不知道是晚上几点, 沈随安携带着一份醉意回家。
别墅一片漆黑,往常会细心给他留灯的管家今日罢工。
他没有打开灯,而是就着黑暗晕晕乎乎的坐在沙发上, 脖颈仰起, 露出一条白皙且流畅的曲线。
黑色衬衫被解开两颗纽扣, 衣领右移,露出分明的锁骨。
周围极其安静。
偌大的别墅里只听得见细小的钟表转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随安散去了些酒意, 起身上楼。
他本想在客房将就一晚, 可想到自己的换洗衣物还在主卧,只好小心翼翼的打开主卧门。
“啪嗒”一声。
台灯被打开。
沈随安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下眼。
暖黄色的色调充斥半个房间, 给人一种温馨的颓废感,他的视线固定在换了睡衣散发披肩的女人身上。
她的神情有些倦意, 五官明艳, 桃花眼勾人摄魂, 橘色灯光打在她身上,为她凌冽的气质染上暖意。
沈随安愣了愣:“抱歉。”
他以为是他吵醒了她,所以醉意上头下意识道歉。
顾听看他一会儿,“喝酒了?”
沈随安嗯了一声。
他头昏脑涨之余不忘掀眸看她,“怎么还不睡?”
似是想起了什么,沈随安低低解释着:“我过来取件衣服, 一会儿去客房睡。”
“不用。”出乎意料的是顾听拒绝了他的提议,“去洗澡吧。”
“……?”
沈随安看向她,醉意未散的脑袋里清醒几分, “太太……”
“我是个男人。”他提醒她。
“即便现在对你不会有任何想法, 但我也是个男人。”
她应该做的是提防他。
沈随安斜倚门框处,好整以暇地望着顾听, 黑沉沉的眸子明显染了醉意。
他说完后便等待顾听回答。
他似乎……更期待她的回答。
顾听坐在床头,闻言视线轻微一睨,浅浅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你是在说,我对你没有吸引力?”
她很少笑。
笑的时候折眉舒展,眼珠黑亮,倒映着柔光。
沈随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不,我的意思是……”沈随安停顿一下,感觉自己或许有点解释不清了。
尤其是在这种醉意上头的时刻。
那会儿他在商业桌上谈判时,咄咄逼人的气势蓦然一消,沈随安顿时安静下来。
他定定地注视着顾听,半晌叹息一声,无奈勾唇。
“我去洗澡。”
不论顾听对他有没有吸引力,擅自评价一位女士,这对她来说都是十分不礼貌的。这种错误沈随安之前犯过一次,便不会犯第二次。
没过一会儿,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响了起来。
顾听垂眸,思考一个问题。
他刚刚进房间时说的什么?取换洗衣物,然后去客房将就。
那么……他拿了吗?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直接就进了浴室。
顾听靠在床头,困意褪去了点,忽然有了等水停的冲动。
一分钟。
五分钟。
……
十五分钟。
水停了下来。
原本无所事事,看着已经有些困怏怏的女人陡然精神。
她合上书,侧眸望向浴室方向,眸中存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好整以暇地等待里面的人出声。
大概一分钟左右,男人清哑的声音低低传来,“你睡了吗?”
像是试探,又似是询问。
往常沈随安喊她时,总会刻意加上太太二字,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职责她的地位。
为数不多的不加这二字,一次是两人谈论教育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了。
顾听没有出声。
她想瞧瞧他想要做什么?
总不会光着出来吧?顾听漫无目的的想。
过了一会儿,门把手‘咔哒’一声。
等了太久没有等到顾听回答,误以为她已经睡熟了的人,擦着半干的头发,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半裸着走出来。
接触到冷空气的那一刻。
男人大片冷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残余的水珠顺着脖颈缓缓滑落,身材精瘦却健壮,腹肌线条紧致,腰线被浴巾勾住,留给人遐想的空间。
他半垂着头擦拭未干的发,放轻了动作正要走向衣帽间的那刻,掀了掀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