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指的是庆祝这个人的诞生,欢迎他的到来。
可以前他那么讨厌他,厌恶他厌恶到恨不得两不相见的地步,又怎会特意去庆祝姜且的生日。
但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沈迎出生在他之前。
他是……哥哥。
在他出生前,沈迎也是被欢迎到来的小孩。
所以……他的怨恨好像来的毫无道理。
尽管如此,沈却依旧不甘心。
他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往日刘叔做的最符合他口味的菜,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味同嚼蜡,吃着不得劲。
钟表上的秒针在一分一秒的转动,‘嘀嗒嘀嗒’的在客厅里回响。
半晌,沈却放下碗筷,擦干嘴唇。
“刘叔,中午不用做我的饭。”
“我不回来了。”
厨房里。
洗碗机工作的声音哐哐响动。
刘文光上了年纪后,不仅记性不好,偶尔耳朵也听不见了。
他刚在擦拭柜台,听见外边有人喊他,不过具体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等到出去一瞧,才发现本该吃早饭的小少爷早就跑不见了。
“真是怪了,刚才有人在说话吗?”
刘文光挠挠头,拿着抹布正打算转身,余光一瞥看见沈随安慢吞吞的走下楼来。
刘文光:“先生早。”
“早上好。”沈随安点头示意,慢步走到餐厅打算用餐。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餐桌上,沈却几乎没剩下什么的饭,温声道:“还有什么饭吗?”
刘文光:“太太和小少爷都已经用过了,锅中还有些饭菜,但估计都凉了,我去给您热一热。”
沈随安制止道:“不用麻烦了。”
“我吃个三明治就行。”
“那怎么能行呢?管家说您胃不好,怎么能让您吃凉性食物呢。”刘文光不乐意道,“先生稍等,我马上去给您做。”
“刘叔。”
沈随安叫住了他,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声音闲散:“你一会儿见到方管家的时候,麻 烦帮我给他捎句话。”
刘文光愣了愣:“先生请说。”
沈随安单臂置在桌上,嘴角漾起弧度,“让他少看些玛丽苏不着调的文学小说,也别把一些苦情悲惨角色套在我的身上。”
“我很好,也没病。”他反手用指关节叩着膝盖,“懂了吗?”
刘文光嘴角抽搐:“……懂了。”
沈随安微笑:“多谢了,你去休息吧。”
“啊好的。”刘文光点点头,慢慢转身离开。
沈随安拿起一块三明治,手腕袖子被他别了上去,他侧了侧眸,嘴角仍然噙着笑意。
“早上好,小且。”
视线尽头,姜且不知何时下楼,悄然无息的站在了玄关处。他黑帽黑衣,将自己遮掩掩实,一副要出门的装扮。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黑瞳闪过一丝被戳穿的心虚,乖乖道:“早上好,爸爸。”
沈随安应的轻巧,“是要出门吗?”
“嗯。”
沈随安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姜且顿时一怔。
他抿了抿唇瓣,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热流,顺着心房悄然划过。
他嘴唇不自觉地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姜且按下帽檐,低低嗯了一声。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按下时——
“对了。”
“小且,生日快乐。”
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他往年都不会当面说出口的话。
过去,他永远都是在礼物当中夹杂着一张‘生日快乐’的小纸条,从六岁送到十六岁,持续了十年。
姜且以为今年也不会例外。
可没想到……
少年忽然低下头,拉低帽檐,将自己所有的表情都藏在其下。
“谢谢爸爸。”他闷闷开口。
说完立即拉开门把手,飞速离去。
随着他离开的那一刻,偌大的别墅好似一下子陷入安静。
厨房里洗碗机运作的声音早已经停止,刘叔听从沈随安的话早早回房休息,餐厅就他一人享用不知道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餐点。
钟表还在不停转动。
“嘀嗒”
“嘀嗒”
一下又一下的响……
沈随安垂下眸,慢吞吞的享用着手中的三明治。
/
京都的秋意好似只在早晨存在那么一会儿。
天高云淡,春夏将残。
姜且漫无目的的漫步在街边小路。
前来接他的保姆车被他赶走,他拒绝了前往原先目的地的提议,一个人在家附近四处闲逛。
这段时间好像是他这十年来,活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他知道自己这转变是因为谁。
他也……很感谢她。
但刨除感谢这一部分,姜且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听。
他大概有十年时间没有被女性长辈这么对待了。
母亲的去世,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他既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又咒自己活该陷入泥潭当中。
既希望这世上有个人能爱着自己,又担心自己被抛弃。
所以,最初感觉到顾女士的靠近时,姜且选择了逃避。
本以为拉远距离会让关系疏远,可就连姜且也不知道,顾听是在什么时候卸下他的防备,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他。
姜且开始提前焦虑了。
他害怕他会习惯。
他不像沈却那个笨蛋,迟钝到现在还没发现顾女士和爸爸之间的关系。
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条薄薄的线,中间被利益牵绊,但要是没了这层利益,两人必会选择分开。
到那个时候,他又会被抛弃了。
……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 ——太宰治 《人间失格》
第074章
姜且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很乱。
他的脑袋好像被一团线搅合在一起, 无法疏通,且每根线都有自己的想法,吵得他心力交瘁。
他一边告诉自己顾女士和爸爸怎样选择, 那都是他们的事情, 与他无关, 一边又私心希望他们这个家能够维持的再久一点。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犯过病了。
大脑乱成一团。
姜且漫无目的的走在林荫小路上,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走累了才坐到路边长椅上休息。
他双手交叠, 目光虚虚看向远方, 黑沉沉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不知道顾女士知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她好像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这么多天,顾听对于他和沈却之间关系的猜测, 也就只有那一次。
但因为那次提及‘二婶’,这个引起沈却不开心的称呼后, 或许是顾忌沈却, 顾女士后来再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