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
他不给对方开口的间隙,黑眸被暖黄色的灯带晃得轻眯了下,嘴角带笑似真似假的说着,“来之前我反思了一夜自己的问题,不知道是自己说的不对,还是做的不对……”
他微顿,继而抬眸直直望向她。
“我没有这样对过别人,也从来不曾做过这些事,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对不起。”
这句皆是真心。
句句恳切,是在道歉。
沈随安叹了口气,黑眸移动了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但如果我说我没有过别人,过了三十年的和尚生活,你会信吗?”
顾听眸子一眨。
她也许……是信的。
沈随安盯着顾听脸上的神情,见她没有露出怀疑的表情,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他问心无愧,可这种事情毕竟不好给人解释。
她若说不信,他反倒不知该怎么自辩。
沈随安继续说着,“所以,在感情上我的阅历并不会随着我的人生阅历而增加。”
“那些老套的恋爱观是过去由老头子传授下来的,”他微眯起眼,似是在回忆,“我哥也教了一些。”
但他没学。
他哥作为兄长是很合格,但在感情上用一塌糊涂来说,都不为过。
他看向顾听,声线缱绻,温柔到极致,“如果说了一些让你感到不高兴的话,难听的、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冒犯的……”
沈随安一字一句地保证:“以后,我不会再说。”
“别不开心。”
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略空气中的死寂漫长,任由心跳蓬勃跃动,可即便如此,心跳也早就开始无规律的跳动,诉说他的紧张。
距离似乎就在咫尺之间。
对方身上的味道好似弥漫在春日盛烈的樱花树下,叫人耳晕目眩,神智也开始不清醒。
顾听觉得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十分混乱的状态。
哪怕,她明知对方是故意作出这幅姿态,博取她心软。
沈随安不像是一个会主动等待的人,就如他说了千万遍的那句,他是个商人。
他想要的,会自己去取。
他从未遮掩过自己作出的桩桩件件,因为担心对方的不确定,所以他就来了;担心她误会,所以哪怕精神与肉.体双重损耗,跨越几千公里,他也要将误会说清楚。
有嘴就要说。
不许——误会他。
顾听沉默地回望着他。
她看过他很多次,早在很久之前她就为这个人的皮囊着迷,但不带任何其余念头,这是她头一次这么专心致志地看他。
他是她两个世界接触到的所有人里,不带各种标签之外,见识到的另一类人。
他理智,清醒,矛盾又极善伪装。
是她看不穿,也最不想接近的那类人。
可偏偏,他们二人之间的线如同命运划分好的轨迹一般,早就互相交织,无法挣脱。
谁都不可以。
顾听抬眸直视他,声音很轻,“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
【沈随安,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男人眉眼微晃,没有出声,他微不可察地捏紧指尖,因为用力,掌心留下了些痕迹。
“你……不想问我吗?”
对方的声音像是被一根轻飘飘的线拴着,并不牢靠。
“我不敢问。”
男人撩眼,直白开口:“因为我不确定是否会是我想要的那个答案。”
随后,像是讥诮又或是在自嘲。
他说:“不管在哪段关系里,我都不是能够掌控的那个人。”
对于父母而言,他是顽劣不堪的二世祖,对于兄长来说,他是需要照顾的幼弟。
对于小且和小却来说,他是抚养他们长大,尽一份养育之恩的父亲。他们会乖乖听话,不会忤逆,但……也在逃离。
很久。
久到诸多复杂的念头从大脑里不断滋生,顾听才反应过来。
“我有秘密。”
“不能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你。”
心底最大的顾忌脱口而出,在这一刻,她身上的枷锁好像脱离了一层,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代表自由的风永无休止的吹进来。
“没关系。”
沈随安风轻云淡的应道。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不过无所谓。
继续骗他,他不会在意。
第100章
对方的坦然出乎顾听的意料。
纵使她的确猜测过沈随安得知她有个秘密后的反应, 但是真当眼前这幕发生时,顾听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真的这么想?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沈随安黑眸沉了沉, 声音放缓, “是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想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顾听眨眨眼:“可是……恋人之间应该坦诚。我觉得我们——”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突然抓住手腕,对方力道大得吓人, 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她的皮肤, 温热的触感透过对方的掌心传来,让顾听不由自主地颤栗。
她抬眼, 男人近在咫尺,眉眼深邃锋锐, 眼神直白又热忱地看着她。
“你刚刚说……”他紧紧攥着顾听的腕骨, 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声音轻到几若未闻,“恋人对吗?”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
顾听抿了下唇瓣,白皙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不自然,“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沈随安嗯了一声,“是听到了, 可我不确定。”
他的语气如同他的眼神一般直白,未有任何遮挡与掩饰,就如那句‘不敢’, 一同诉说着他的自卑。
“听听, ”他笑得散漫,“我以为你知道。”
顾听:“知道什么?”
沈随安 :“我们之间……掌握主动权的人, 是你。”
所以,真诚也好,虚假也罢,只她而已。
他很少这样说话。
大多时候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可这人惯会将真心藏在那些不着调的话语当中,唯独这次,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表述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
我喜欢你。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就算不接受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之间占据优势的是她。
她不用担心在感情里会有任何失智、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的行为,因为需要担心这一切的人是沈随安。
商人重利,唯他例外。
不在乎任何利益,将自己的真心剖出来献给顾听。
恍然间,顾听感觉到自己大脑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沈随安。”她不确定地唤他。
“嗯?”对方好脾气的应道。
“沈随安。”
“嗯。”
“沈随安!”
“在呢。”
……
不知喊了他的名字有多少遍,喊到最后顾听都有些疲惫,对方仍然好精神的答应着。
甚至还笑着问她:“不累吗?”
顾听摇了下头:“不累。”
“但还需要最后一个步骤。”
沈随安神色如常地为她倒杯水,递到她手边,“太太请讲。”
顾听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对方的手背, 她恍若不觉端到唇边抿了一口:“我们现在……”她抬起眼,视线小心的落到对方脸上,“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