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有点乱,属于男人的物品摆满了一地。
为了做到答应了顾听的事情,沈随安从接到顾听电话的那刻,就开始收拾起行李,将自己的东西再搬回来。
原本只属于一个人的卧室,此刻填充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处处不在,寸寸不离。
听见响动,沈随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单膝卧在地摊上,眉眼不见意外。
“欢迎回来,太太。”
沈随安轻笑着望向她。
顾听忽然一顿。
心里悄无声息的划过一丝异样。
她松开握把,看着沈随安:“你自己在……收拾行李?”
{霸总还会自己动手收拾行李?}
{这种事一般不是秘书代替吗?}
沈随安哑然失笑。
她的心里到底对他留有什么奇怪的印象啊?
“不然呢?”沈随安身子一松,像是在闲聊般,“很久以前我就自己收拾了。”
顾听哦了一声,没再多问,慢吞吞走进主卧,神情有些犹豫。
见状,沈随安问道:“太太有事?”
顾听点点头,也没别扭:“我想洗个澡。”
“但因为你在,所以我不习惯。”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厚道了点,一边把人叫回来,一边又因为不习惯再把他赶出去……
等等,这不是他的家吗?
按照那些霸总小说的套路,被赶出去的应该是她才对。
顾听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几句别的,沈随安忽然起身,挽了挽衣袖朝着门外走出去。
顾听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这么听话?}
{让走就走?}
男人脚步一顿,视线掠过顾听,温声道:“太太,自结婚后主卧便是你的房间,不用考虑我,我说过的,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如果你感到不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
话刚说完就遭到了顾听的拒绝:“不行。”
沈随安微笑问道:“还是因为阿德勒?”
顾听:“……”又想问了,他怎么比她还记得牢?
顾听眉眼情绪微收,轻声道:“不是。”
其实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有大部分都不是阿德勒的,但为了显得专业一点,有些话她胡编乱造,尽力打造成名人能说出来的话,提高可信度。
垂眸思索了许久,顾听斜倚在墙边,淡淡看着沈随安,问他:“你觉得小却和小且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沈随安眉目稍显错愕,没想到顾听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让他来描述两个孩子的性格以及做事风格——
老实来讲,他也有点说不出来。
直到顾听问出这个问题,他才发现他的确是不够了解他们。
作为他们的父亲而言,他是不合格的。
沈氏在京都扎根百年,并非一夜成功,也并非一夜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年轻时他的性格与现在的小却相似,甚至要比他更狂几分,父母希望他随遇而安,可他偏偏热爱刺激之物。
可惜好景不长,父母出车祸而死,他与大哥相依为命。
结果没过几年,大哥也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两个血缘相近的侄子。
自那以后,整个沈氏的重担加至在他一人身上。
他无法做到既要顾忌工作的同时,再顾忌家庭,他更没教养过孩子,只好按照他父亲的方式教导他们。
思索许久后,沈随安渐渐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方才是我食言,差点无法遵守契约。”
不管顾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在努力维持家庭的和谐,给小却和小且创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
这点,足够了。
“我会遵守下去。”
“但是太太,有件事我思虑许久,一直想不通。”他垂下眸,声音闲闲的,身上不具备任何压迫感,仿佛是在闲聊般问道,“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第036章
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顾听斜倚靠墙, 听到沈随安的这句话后,陷入沉思当中。
其实说句实话,她自己不完全算是个好人。
相比较他人, 她更在乎自己, 更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她承认, 自己接近两个小孩最初的确带有目的性。
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偶尔也分不清自己是,想要改变三人命运才对他们好, 还是真把自己代入‘后妈’这个角色里, 发自内心的对他们好。
或许是等待时间太久,沈随安看出了她的犹豫, 善解人意道:“如果太太觉得很难回答的话,当我没问。”
他并不是个好奇心泛滥的人。
身后再没有传来动静, 沈随安并不感到意外, 径直离开, 随手将主卧的门带上。
‘啪’的一声声响打断了顾听的思绪。
顾听抬抬眼。
难得被问住,顾听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身上传来的黏腻感提醒着她,她进屋的目的。
她走进浴室,将身上的衣服一一换下,躺进浴缸继续思考。
所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慢慢转变心态?
顾听垂下眼睫。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后,索性大脑放空, 身体下滑, 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
-
“爸爸?你——”在这里干什么?
说了一半猛地想起,他们二人是夫妻关系的沈却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接着话音一转, 十分生硬道:“爸爸,我来找顾女士。”
沈随安挑眉:“她在洗澡。”
“哦。那我一会儿再来。”沈却转身就要走。
注视着少年不自在的背影,沈随安突然出声:“等等。”
沈却停住脚步。
透过背影都能看出一股心虚的味道。
沈随安下意识眯了下眸子。
对于家中两个孩子惧怕他这件事,他并不感到意外。
只不过让他疑惑的是,他明明从未对他们动用过家法,可他们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提到家法,沈随安向来无波澜的眸子里难得露出一丝怀念。
在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沈随安若是一犯错,便会被他父亲拽着领子丢进祠堂,罚跪认错。
他从小就是个刺头,因此罚跪的次数数不胜数。
更不止一次念叨自己的父亲是个封建头子,老迷信。
——封建糟粕要不得。
所以当他当家时,他满足自己年轻时的心愿,祠堂只在新年才会打开。
“你找她做什么?”
沈随安站在少年身后,难得升起了点好奇心。
自从他回国后,小却变化太大,大到有时候就连他也不敢信。
沈随安回想了遍上一辈的棍棒教育,比起来,他的教育还算温和,并不严厉。
可偏偏,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并不像对待顾听那样随意。
沈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就是想问问,她明天还会不会送我去学校。”
沈随安尾音上扬,似乎很感兴趣的问道:“你很喜欢她送你去学校?”
沈却抿抿唇瓣,小心抬眸觑了眼沈随安的表情,才道:“不、不是……”
沈随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在这种目光下,沈却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