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律师“啧”了一声，“那就只有等他们现在过来了。”

　　姜海蓝视线平移，看到一男一女两位检察官从刑庭门口走进来，她说：“来了！”

　　很好。

　　A区人民检察院的两位检察官：曹俊楠和金婷青，一到刑庭就从包里拿出了一叠认罪认罚具结书，站到了被告人面前。

　　还有一部分被告人没到。

　　他们便依次询问到了的这部分被告人的名字，拿出给他的认罪认罚具结书，“我们给你的量刑建议是有期徒刑X年X个月，罚金X万元，你看下是否要签具结书。”

　　又看向律师席，问，“XXX的代理律师是谁？”

　　律师恰好在的话，便过去跟当事人和检察官沟通。

　　何天晴小声地对姜海蓝说：“我这个考虑到各种从轻减轻的情节，判下来也是四年多。”

　　姜海蓝也放低了声音，“你那个是组织卖yin？”

　　何天晴点头，“对。”

　　姜海蓝说：“我这个是容留，违法所得一万多，我看看能不能给她争取缓刑。”

　　何天晴想了想，“如果是单案的话……”

　　姜海蓝和她对视，“是的，可这是一个二十多个被告人的犯罪团伙。”她叹了口气，“我尽量吧，我做了我该做的，看法官怎么考虑。”

　　主要也还是看法院这边考不考虑缓刑，给不给被告人所在地司法局发不发函，当地司法局愿不愿意接收。

　　何天晴眨眨眼睛，“可是如果检察官提的量刑建议是有期徒刑，你的当事人也愿意接受的话……”

　　姜海蓝微微一笑，“她签她的，我辩我的。”律师有独立辩护权。

　　何天晴耸了耸肩，“现在这个认罪认罚制度，律师也不好劝当事人不要签。”

　　除非律师有绝对的把握，能在庭上把量刑争取到比检察官提出的量刑建议要低。

　　否则你劝当事人不要接受检察官的量刑建议，不要签认罪认罚具结书，届时法院判下来比检察官的量刑建议要高的话，你怎么和当事人交待？

　　姜海蓝举起右手，翻出手心，又翻出手背，“事有两面，不能是想要好的一面不想要坏的一面吧。”

　　——不过一般来说，大部分案件会怎么判，哪些辩护观点法官会认可，律师心里是有数的。

　　金婷青手里拿着两份认罪认罚具结书，站在了罗瑶面前，“罗瑶的辩护人到了吗？”

　　姜海蓝立即扭头回答，“是我，我到了！”

　　她将水杯放在了凳子上，朝被告人席走去。

　　金婷青对着罗瑶和姜海蓝说：“罪名是容留卖yin罪，量刑建议是有期徒刑一年，罚金两万元。”

　　她看着罗瑶，“你看看要不要签认罪认罚具结书。”

　　罗瑶一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姜海蓝。

　　姜海蓝说：“金检，你先问问别的被告人，我和罗瑶谈一下。”

　　金婷青点头，“行。”

　　有期徒刑一年，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姜海蓝和罗瑶谈过。

　　只是从罗瑶的立场出发，想要争取一下缓刑——她在网上看过很多容留卖yin罪的判决书，和她的情况差不多、违法所得差不多的案子，不少都判了缓刑。

　　但，人家是单案。

　　且法院也不同。

　　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我们林省法院的掩隐就比沿海城市的法院判得重得多。

　　姜海蓝和罗瑶沟通时，其他律师先后到了。

　　最后一批被告人也被法警带进了刑庭。

　　陈归正在调整庭审记录的模板。

　　9:17，穿着法官袍的审判长谢宏春、审判员肖寻芳，穿着便衣的人民陪审员何迹平一起走了进来。

　　刑庭庭审即将开始。

第106章 刑庭二

　　【本案是我昨天和大家提过的组织卖yin罪的案件，涉案被告人共28人，其中7人请了辩护律师，另外21人都是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援助律师。】

　　【本案现在开庭。】

　　姜海蓝话音一落，就听到那位坐在法官席中间的男法官，开始挨个核实被告人的基本信息、收到起诉书的时间、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时间……

　　秦朝位面。

　　有位大臣不解地问道，“28个被告人，7个自己请了律师，21个是援助律师。既然可以由那个法律援助中心指派律师，不用支付任何费用，为何还有人会自己请律师？”

　　冯去疾淡淡一笑，“也许正是因为不用支付任何费用，才要自己另请律师吧？”

　　那位大臣一脸茫然。

　　蒙毅叹了口气，“事关自己将来要坐几年牢，必然还是更相信自己花钱请来的律师。”

　　有钱的人自然是不稀罕免费的东西。

　　他们看了这么久的天幕，自然是知道姜海蓝这位律师，不管是收费案件还是没有收费的案件，都会认真办理。

　　写材料、会见、整理证据、对接检察官和法官……她都做得很用心，并没有敷衍。

　　但天幕上的其他人不知道。

　　他们这些“观众”也不清楚除姜海蓝之外的律师们，是怎么办理援助案件的。

　　但一般来说……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交了钱的案子，比没有交钱的案子，律师办起案来会更加认真负责吧。”李斯捋了捋胡须，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所以即便是“刑事全覆盖”，没有请律师的被告人都会被指派律师，也不至于刑案开庭时全都是援助律师。

　　部分人还是更愿意自己花钱请一个：从自己所在地请一个熟悉的律师，从法院所在地请一个知名的律师。

　　李斯继续道，“按照他们的援助程序，援助中心指派的律师，能力、水平是不一定的。可能有新手，可能有老手。将心比己，你敢赌吗？”

　　自己请，能够选择请谁。由着援助中心指派，万一指派了刚执业的律师，这可关系到自己坐几年牢啊。

　　扶苏轻笑，“老手未必就比新手更能干，免费的未必就不如收费的。只是落到自己身上，谁也不敢赌，觉得付了钱更安心吧。”

　　不过这几个月以来，他们还没有见到真正厉害的律师出庭，没见到律师跟检察官唇枪舌剑，没见到两个律师就案子吵得你来我往。

　　姜海蓝作为一个刚执业没几年的年轻律师，她办的案件都不是很困难，辩论很模式化。

　　不知道今天开庭，能不能看到有律师质疑检察官提出的罪名、事实、证据，能不能看到有律师和检察官展开激烈辩论。

　　扶苏抬眼望向天幕，他还挺期待的。

　　一干人等尽数坐在殿前的广场上看天幕，寒风吹着还挺冷的。

　　嬴政神情淡然地看着大臣们讨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他望着天幕上那坐了一排又一排的律师，有人穿着黑色的律师袍，有人则西装笔挺，看起来都很有精英范。

　　只是不知内里如何。

　　嬴政微眯起眼睛，更不知道那个世界真正说话算数的那批人能力如何。

　　虽说是“为人民服务”，但应当不仅仅是平时展现在姜海蓝面前那般和善吧？

　　——

　　天幕上。

　　28个被告人，审判长挨个问一遍“起诉书第X段载明的信息是否属实”、“你什么时候收到起诉书的”，等问完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便是告知被告人所享有的权利，询问被告人和辩护人是否申请回避。

　　谢宏春：“因为人数较多，我就不一一询问了，有意见的直接报名字。”

　　谢宏春：“被告人是否申请回避？”

　　有几个声音回答道：“不申请。”

　　谢宏春：“辩护人是否申请回避？”

　　姜海蓝一边写着庭审笔录，一边和其他律师一起回答“不申请”。

　　第二个阶段是法庭调查。

　　检察官金婷青拿着那本厚厚的堪比一本书的起诉书，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被告人也好，律师也好，旁听席的家属也好，一开始，大家还认真听着。

　　五分钟后。

　　十分钟后。

　　十五分钟后。

　　……

　　有人不自觉地开始走神。

　　律师们手里拿着一份起诉书还好，可以随时对应内容。没有带起诉书的被告人和没有起诉书的家属们，听到后面还是着重听和自己利益相关的内容。

　　金婷青几乎没有停，从头将起诉书念到尾。

　　一本书念完后，她坐下，拿过自己携带的保温杯，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走神的人们也回过神来，听谢宏春说，将除一号被告人外的其他被告人带出法庭。

　　法庭调查由审判员肖寻芳主持。

　　她看着一号被告人，朗声道，“被告人XXX，对起诉书指控的罪名和事实，你有没有异议？”

　　一号被告人说：“我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