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辞官,康熙爽快的允许了,还给了一干殊荣让他荣归故里。
连太子都跟海棠说:“他也就是有个好舅舅,他舅舅去世了还能庇护他,就这种人,没舅舅的名望撑着早就流放了。”
海棠心想,没他舅舅他就是凑上来也不会有今天这番高位。徐乾学在官场顺风顺水不就是因为他是顾炎武的外甥吗?
快过年了,这件事处理完康熙已经封笔,各衙门也开始放假。
替康熙打下手的太子也闲了起来,和海棠在乾清宫聊天。他问海棠:“你那王府怎么样?我去太后祖母跟前请安的时候,听十一弟说里面有些破败?”
海棠点头:“岂止是破败,有些地方因为没人住,门窗都糟朽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收拾出来一点给王府的太监嬷嬷们住着,等我有钱了自己修,我也不着急住进去,我还想多啃汗阿玛几年呢。”她年纪小,康熙是不会让她自己在外面住的。
太子笑起来:“可以可以,你能一直住到出嫁,大姐姐一十岁出嫁的,你还能再住十多年。”
海棠点点头。
这时候太子的宫女进来,“太子爷,刚才阿哥所报喜,说是大福晋有喜了,嬷嬷正打点礼物送去,问您要不要赏赐些什么。”
太子说:“不急,等大嫂子生了孤再赏赐。”
宫女退下了。
太子说:“大哥肯定欢喜。”
海棠说:“我也欢喜,怎么说也是要有侄儿或者侄女了,这是家里大喜事,不止是我,还有太后祖母和汗阿玛,都会欢喜。等会大哥来了咱们贺一贺他。”
太子能等着大阿哥来报喜,但是海棠却需要亲自上门去恭喜嫂子的。
以前还能什么都不管,吃饱了各处跑跑玩玩就行了,就是上门贺喜,空着手她也能去。但是如今海棠有了爵位,各处默认她已经自立门户了,所以京城各王府和宗室有什么事儿海棠都要参与。
因此海棠的份子钱开支暴涨!
这份钱目前是太后在给她出,德妃是很想操心,但是囊中羞涩不允许她替海棠出头,也就没敢吱声。默默的打听太后有没有在某件事上给海棠随份子,做好随时补充的准备。
然而太后本人不靠谱,她也从来不操这种心,再有太后一直是收礼的人,她也没随过份子,但是她身边的嬷嬷们都知道事儿该怎么办,所以海棠的份子一次不拉,每次都能送出去。
直到过年的一系列活动开始后,让海棠有了一种一家之主的自觉。
她第一次参加朝贺,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流程,就问梁九功。梁九功说:“您别想太多,就是像大朝会一样排班,排着队的上大殿祝贺。贺毕大臣们就能走,宗室王爷贝勒贝子们还要去偏殿等着,等皇上带着去给太后贺新年。”
哦!听着不是很麻烦,海棠没放在心上。
海棠以为朝贺是大事儿,没想到临近过年,祭祀才是大事儿。
康熙派人去盛京祭祖,再带着人先去祭祀顺治皇帝,回来祭祀太庙。
对于太庙,海棠很好奇,她觉好歹她现在也是个王爵,也能在祭祀的时候参观一下了,谁知道她这个郡王连太庙的正殿都进不去,排在很多人后面跟着祭祀,随着礼仪太监的喊声做出各种回应。
她个子矮,就是踮脚尖也看不到太庙门口。只能垂头丧气的回来,太后得知后就说:“有什么可看的,就是一排排的画像和牌位。”
那不是没亲眼看到吗!
很多东西没亲眼看到没亲自感受到就开始想象,从而发现想象与实际永远不符,比如说朝贺这件事。
年三十晚上一群人在太后跟前奉承,海棠也跟着闹,到了半夜,刚开始打瞌睡,海棠正想回去睡觉,就被太后跟前的嬷嬷们拦着说不行。
然后海棠在她们的摆布下换了大朝服,大半夜这些嬷嬷们把人往外一推,说了句:“您该去参加朝贺了。”
迷迷瞪瞪的海棠被冷风一吹,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接着连打了五个喷嚏,人不仅没清醒,反而觉得进入了一种雾里看花的境界。
脑子一时间像是加了一道关卡,做什么事儿都慢了一拍。
她觉得自己八成是感冒了,这种似睡非睡很不清醒的状态真的是病了。
然而今日是大朝会,她要参加的。她立即带着太监往前面去,觉得还能抗过去的海棠立即从后宫一直赶到宫门口,就这一路走过去,出了一身汗。
见面就跟各位伯伯叔叔打招呼,还被好多人埋怨:“你离的近来的晚!”
“怎么不等排班了再来!”
“下回不能这么晚啦!”
平王招呼海棠过去:“班布拉你来,我问你你,你跟我一起去拜年吗?”
班布拉是她的官方名字,为什么不是海棠呢?因为班布拉的名字是康熙起的,而德妃起的名字只能乳名。
“拜年?”海棠眨巴着眼睛,前几年她都是在宫里玩耍的,没出去拜过年。
“对啊,去长辈家里拜年啊,别的不说,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你要去吧。”他看海棠似乎没什么心理准备的模样,就说:“你都是郡王了,你已经是你这一支的祖宗了,是要出来和族里走动的啊。你不想听到日后有人在你子孙跟前抱怨你无礼吧,说你大过年的居然不去给长辈请安。咱们两个辈分低啊,是要先去跟其他的长辈拜年的。”
“哦哦哦,好啊。一起去啊。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我是不是要给别的小弟弟小妹妹压岁钱?”当初给人家要压岁钱要的爽,这还没几年呢就要还回去了,财迷海棠顿时心理充满了不乐意。
“要是遇到弟弟妹妹不给也就算了,可是那些小侄儿和小侄儿女你要给的啊。你们王府的那个总管太监都没提醒你吗?”
“别提了,我都没见他几面,他跟我见面一开口就是要修王府,要花钱,我就没再搭理他。”
平王就替海棠着急:“他说的也对啊,这过年呢,你王府破破烂烂也不行啊!这关乎你的脸面啊!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自立门户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海棠这会本来脑子就反应慢,被这话一说,更觉得脑子不清醒了。
正说话呢,前面一声锣鼓响,大家开始排班。礼部的官员来监察,拿着本子询问是什么爵位,对那些站错的要纠正,这样闹哄哄的排了很久。
海棠发现前面光是亲王的队伍都已经是很长了,这边郡王的队伍也不短,再看看贝勒的队伍更长,心里想着户部的银子够给这些人发俸禄的吗?
在她昏沉着脑袋胡思乱想的时候,宫中的大门打开,各级官员列队进入太和殿前面的宽阔的广场上,礼部官员站在台阶上宣召。
先是有议政权力的诸王贝勒进入,对着康熙大礼参拜后在太和殿上坐了下来。接着是各处实权官员也上殿朝拜,有各自的站位。
开始宣召普通王爵上殿朝拜,这是进入了正式的流程。
轮到海棠的时候,礼部官员宣召:“宣青海部勇宪郡王爱新觉罗班布拉,献九白之贡。”
海棠先是惊讶了一下,她没献九白礼,九白之贡是一匹白骆驼八匹白马,她回来的时候空着手,怎么可能有贡礼。随后一想,康熙说她上贡了就是上贡了,立即迈着官步上大殿。
这时候大殿上十分安静,各级官员看着她踏入太和殿,有些官员痛苦的闭上眼,海棠跟随礼部官员的引导,对着康熙行大礼。
康熙跟梁九功说:“让她也见见世面开开眼,在裕亲王旁边给她加个墩子。”
有太监在议政亲王群里找到了福全,在福全跟前放下了一个凳子,海棠谢主隆恩后,一路默默给各位议政亲王拱手,来到了福全前面,坐在了福全身前。
郡王之后是贝勒贝子,公,将军。这些宗室爵位之后就是民爵,最后是各级官员。
从半夜出来一直到中午过去了朝贺才结束,这满朝官员京城权贵全部在海棠跟前出现了一遍。
结束后海棠的反应很慢,康熙从座位上起身,大家也立即起身,海棠赶紧跟着站起来。
康熙跟宗室诸王们说笑了几句,就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海棠摇晃着脑袋,看宫墙都觉得墙是歪的,她想着:算了,不去拜年了,回去睡一会吧。
第113章 经恶疾
宁寿宫中,太后端坐在大殿上看着这些人叩首拜年,笑着说:“起来,都起来,一家子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康熙起来,带着太子坐在了太后身边,宗室诸王每人上前说几句吉祥话算是结束了今日的活动。
轮到海棠的时候,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海棠此时眼神迷蒙,已经有了几分不对劲。
太后一眼看出来了:“哎呦,小花骨朵这是怎么了?我看着脸挺红的啊!”说着站起来来到海棠跟前,把手放到了海棠的脑门上,触到她的额头发现是滚烫滚烫的。
海棠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就觉得脑子反应的慢,看什么都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她还纳闷的问:“祖母?”
太后的脸色不好看,康熙也发现了,立即站起来伸手摸摸海棠的脑门,跟外面说:“宣太医。”
在场的人听了都觉得大事儿不好,大年初一叫太医,那肯定是严重了。
此时德妃在永和宫和爱颜珠说话,爱颜珠和阿灵阿听说鄂伦岱要回京城,就想去广州几年,实在是广州的口岸太富庶了,阿灵阿听说鄂伦岱没少在广州捞银子,因此很心动,这段时间在京城各处走动,想得到这个肥差,爱颜珠也想让阿灵阿去,这会正拉着德妃说这件事。
德妃有些为难,这事儿上她也说不上话啊,皇上是不可能听她的枕头风的。
爱颜珠也知道,要是皇上肯听枕头风,贵妃早就吹成功了,枕头风有用阿灵阿也没法继承爵位。就说:“我是说这事儿我找咱们九格格,姐姐你说不上话,格格是能说上话啊。”
德妃就有些烦爱颜珠,海棠才多大,这些人就想着从海棠身上谋算,嘴里说:“嗨,你就别指望她,她那脑子忘性大,前脚刚嘱咐她一件事,她后脚出去能给你忘的干干净净。”
爱颜珠笑着说:“姐姐说的都是些小事儿,自然不用费脑子记,这是我求她的大事儿,咱们格格哪里会忘了。”
德妃端起杯子和爱颜珠笑起来,正所谓端茶送客,她暗示爱颜珠赶紧走吧,爱颜珠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没意会到,拉着德妃接着说话。
这时候外面太监急匆匆的进来,脸色很不好,进门慌乱的说:“娘娘,不得了了,出事儿了。”
爱颜珠就说:“这奴才,大过年的说什么呢,容易招晦气。”
德妃没搭理她,问:“怎么了?”
“郡王跟着皇上去磕头的时候,太后瞧着咱们郡王脸色红,一摸额头发烧了,宁寿宫叫了太医。”
大年初一,叫太医!这是真病了!
德妃顿时慌了,她孩子多不假,但是没一个是多余的,海棠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然着急,立即问:“怎么说的?”
太监摇头:“还不知道呢。”
德妃跟爱颜珠说:“妹妹,你先回去,我去宁寿宫看看去。”
爱颜珠也知道这是大事,赶紧站起来告辞了:“姐姐别着急,这事急不得。”
德妃心情很慌,送走了爱颜珠后她坐着轿子到了宁寿宫,却在门口被挡住了。
太后跟前的老嬷嬷说:“格格这模样不像是普通的风寒,太后说您别看了,毕竟您宫里还有几个小主子呢,要是带了病气回去传给其他几个小主子怎么办。”
德妃心惊肉跳!
她脑子里想着:不会是见喜了吧!
德妃如今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差点站不稳,她身边的双喜一边扶着她一边抓着老嬷嬷的手说:“您老人家跟我们说说,格格如今在哪儿躺着?是宁寿宫还是?”
要是在宁寿宫,那就是普通的风寒,要是挪出去避痘,那就是天花。
老嬷嬷就说:“如今在宁寿宫,娘娘,您回去吧。”
说完回了宁寿宫。
德妃又被轿子抬回了永和宫,四阿哥和六阿哥扶着她从轿子里出来。母子几个也顾不得别的宫妃的目光进了主殿。
德妃觉得浑身是软的,呼吸都是艰难的。坐到了榻上,看着两个年纪大的儿子,德妃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
“求佛祖保佑你们妹妹没事儿,听见这个消息我就想起你们七妹妹,可怜的七格格没了,佛祖不会要带走我的海棠吧!”这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惶恐和惧怕。
德妃说着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十四阿哥第一次看到德妃哭的这么大声,悄悄的拉着十二格格的手,姐弟两个站在角落里都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