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可能有些孩子的父母有想头,但是海棠现在是青海之主,这些接掌家业的孩子是不可能送去青海的。而且两家结合,到底是谁兼并了谁?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就是有些孩子懵懵懂懂,蒙古的权贵们也会让孩子打消念头。
德妃回忆了一下:“至于伴读,和老四老六说话的时候也提过,每次提起她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也没听说夸过谁。”
康熙低头想了想,海棠和老五一个屋子里读书,和别的屋子没什么交往,她那群不尊贵没出息的哥哥们都是自动去找她,找她的时候也没带过伴读。
至于老五的伴读,海棠从开始都很嫌弃,觉得和老五一样不求上进,这些伴读和老五一样,读书读怕了,有机会就躲着她!
所以和这些人也没什么来往,更没什么好印象。
德妃看着康熙一脸思考的样子,心里盘算着用词,小心的说:“至于其他群的,就没听她说过。孩子还小呢,这事儿还不懂,再说了,她刚回来没多久,有些话也没和臣妾说。”
她再看看康熙的脸色,斟酌着说:“臣妾不会养孩子,别说海棠了,老四现在有婚约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臣妾瞧着,他惦记他养的那条狗比惦记媳妇侍妾多。老六更是孩子模样,天天没心没肺的,男女之情更是没开窍,臣妾为这哥俩都发愁呢,到了海棠这儿,也是这个样子,依着臣妾说,过个五年八年她才能开窍。”康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打发德妃回去。
德妃稀里糊涂的去,稀里糊涂的回来,心里不停的揣摩:皇上这是几个意思?哪个贱人在皇上跟前造我闺女的谣了?
她先是把佟妃想了一遍,她和佟家有仇,要是佟皇后,她不会这样想,佟皇后那人有股子傲气,一些事儿是不屑去做的。但是佟妃比起她姐姐来就差的远了。
佟妃是一号嫌疑犯。
德妃又排除了惠妃和荣妃,这两人好久没见皇上了,没机会造谣。宜妃?宜妃这么做为什么啊?老五和海棠的关系好,宜妃是脑子简单,人傻了一点,不代表她蠢啊!
在皇上跟前造海棠的谣言是又蠢又毒,宜妃十有八九是干不出事儿来。勉强算个二号嫌疑犯。
至于其他的,德妃就觉得皇上身边养的那群读作“宫女”写作答应常在通房丫头的贱人们也有可能进谗言了。
这些人图什么?难道是有人指使?
然后德妃的怀疑目的又转回后宫了,而且勉强把宜妃从她的怀疑名单上删除,宜妃是有事儿自己上了,她拿什么收拢这些宫女给自己卖命?不是德妃看不起宜妃,就宜妃那钱袋子比她的还瘪,这么多年就她没钱了能厚着脸皮找皇上要钱,她有什么皇上是知道的,她的那点东西到了这些宫女手上,皇上准能一眼看出来。
宜妃也没法子许诺这些宫女别的东西,但是佟妃不一样啊,她背后是佟家,她想收买这些宫女不需要金银,只要佟家在外面提拔他们家人,这些宫女的家人就受用不尽了。
所以说,还是佟妃!
德妃气的牙痒痒,觉得佟家和自己生来相克!
德妃就私下里想法子让佟妃吃亏摔跟头!
德妃的脑子里想了那么多,全是她自己一个人想的,而且这事儿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用,老四和老六这两就不用多问,身边的双喜和大福倒是能信任,这事儿她们也说不出个四五六出来!
这件事的危害是什么:要不,晚上问问海棠?
海棠一脸懵逼:啊?
无形中,海棠居然和太后懵逼的第一反应是一样的。
德妃拍着炕桌:“你别刚啊呀,你说说,这事儿对你有什么影响啊?”
它没影响啊!
海棠废了半天的吐沫跟德妃说这就是当爹娘该做的,关心孩子的成长难道不是父母该做的吗?
德妃心里冷笑一声:皇上有那闲工夫?他关心过谁啊?哦,太子?
再看看海棠这胖丫头,德妃就有些不敢相信,这何德何能蒙皇上这份偏爱?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管德妃信不信,康熙就给在年前给海棠安排了很多事儿。
康熙这人会弹琴,除了传统的丝竹乐器外,这人还会弹钢琴和微积分。微积分这些先不聊,他弹奏的钢琴还是当初传教士进献给明朝万历皇帝的,康熙把这琴从库房弄出来才避免这琴天天落灰的命运。所以他安排海棠先学会玩儿!
别以后来个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才子就能把闺女迷的找不到北,琴棋书画先学着,而且洋气的、稀奇的、高雅的、街头的,这些玩的都要让闺女接触到。
所以海棠就被他一脚踢回宫里,先从琴棋书画开始,因为早先这些皇子皇女都有接触,所以现在要往深里学,上午学琴棋书画,预备着将来碰到一个风流才子。下午就去街上玩儿,从街头的斗鸡到摇色子出老千,都要让她见识到,等这些了解了,养狗养鸟这事儿也要了解!这是预备着将来碰到一个不羁的浪子!
康熙还想好了,等海棠再大一点,就让她带着八旗权贵家的子弟去南苑打猎,也让她知道这些小东西们围着她献媚是个什么模样。
在他心里天下的女人环肥燕瘦,年轻的时候美的各有风格。男人也是这样,尽管他不好那一口,也是知道各有风格的。闺女是要看透这些人的本质,他们凑上来为的还是想借用闺女手中的大印,说到底,献媚的目的是权力,而不是期盼长久的相伴。
海棠听说能学弹钢琴挺高兴的,古典钢琴啊!这玩意学到就是賺到。她在宫里学钢琴学的很开心,然后她也也有自己的计划,学口技,扮演一个小道童。
为此他还让宁寿宫里的看家的嬷嬷们给自己做一道袍。
到了下午,抱残守缺围着大围巾,跟着梳着一对包包头,眉心点了一点朱砂,穿道袍麻鞋的海棠上街了。
海棠这次出门没跟以前那样看什么都好奇,看到人家卖艺她也挤进去大声喝彩,在人家讨赏的时候放进去一小块碎银子。看到卖糖葫芦的,她也跟着一群小孩子挤在卖糖葫芦的后面打打闹闹,跟着走了几条街,身边的小朋友都被爹妈提着耳朵哭嚎着带走了,她才跟着抱残守缺离开。年前娶媳妇的人家多,她还舔着一张脸挤进去讨喜饼喜瓜子吃,要是能给几个喜钱就更好了……
至于康熙让她学的那套败家子玩意,她是很排斥的,被叫到行宫陪着康熙吃饭,还义正言辞的说:“好孩子远离赌博,什么打赌啊,打牌啊,这些都不要沾!那句话怎么说的,勿以恶小而为之,觉得没事儿玩玩,最后只会管不住手。举个例子,打赌都不能沾,沾了只会一步步成赌鬼!”
每个人都有自己很厌恶的东西,康熙就厌恶女人吃烟,这种烟就是旱烟,满洲的女人有很多人爱吃烟,在关外的时候,野外有虫蚁,把烟袋里的烟油倒出来能避虫蚁,因此很多人吃烟是有理由的。他有个乳母就吃烟,因此他小小年纪也跟着学会了,后来这件事让他极其反感,他自己戒掉了烟酒。延续到他讨厌所有人吃烟,没人敢在他跟前提和烟有关的东西,什么鼻烟壶,水烟袋,哪怕有的东西做的很精美,完全可以当成艺术品收藏,下面的大臣和宗亲都不会在他跟前聊这个。
他看海棠态度坚决,就觉得海棠是极其厌恶赌这件事,事实也是如此,海棠对赌真的极其厌恶。康熙放心了不少,看来那些五毒俱全的浪子们是不会被闺女正眼瞧的。
既然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了,就让海棠自己安排。除了去街上玩儿,海棠也注意城内的道馆和寺庙,将来要是人家问她在哪儿挂单,她也要有个说法。
海棠是天天在外面找道观,无奈道观里的道士也未必个个如书上说的那样都是些得道的高人,混日子的也挺多的。他这个假道士在闲逛的时候被真道士叫到跟前。
一排道士蹲在门口台阶上,看着像一群街溜子。有道士问:“你师傅是谁?你是哪个观里的?修的是那一派?”
海棠都傻眼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而且她对这些也不了解啊,养她的太后祖母信佛不信道,海棠也没提前学点知识在肚子里应付人,所以被问的时候是真的一问三不知啊!
好在这时候海棠反应快,说自己没有师傅没有门派,这打扮是为了躲无常。
民间为了让孩子能活下去,男孩能当成女孩养,所以出家这样的操作也能理解。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小康之家是送孩子出家,大富大贵之家是买替身出家,这种糊弄天尊的出家,人家真道士也是第一次见。觉得海棠这孩子的父母也挺心大的,都骗到神仙头上了。
也有那好心的道士问:“不如我收你做个俗家弟子吧。”
海棠问:“就是那种在家住着,不剃头发也能娶媳妇的那种俗家弟子?”
“那种是居士,也要剃头发的。”
海棠问:“我要是不剃头呢?”
道士们左右看看,开始议论,觉得海棠大概是个刺头。
在天子脚下,有些麻烦还是不惹为妙。就有人压低声音说:“只要出家,在官府有凭证的道士才不剃头!凡是官府不发凭证,也没正经师承家传,都是些野道士,抓住是要枷号示众当众鞭打的。”
“哦!”海棠问:“我给自己弄个证,你们收我做徒弟怎么样?”
这口气狂啊!
京城里面的道士和和尚一样,看人下菜碟的功夫是一等一的高,于是这群道士纷纷站起来进了道观关上门,表示再见了您嘞!
海棠看看身后站着的抱残守缺,仰着头问他们:“我去城外买两亩地,跟官府备案,自己开个小道观怎么样?然后对外天天宣称我出门云游去了。”
她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还能完美的解释为什么不在道观,这么一想美滋滋啊!
抱残问:“您这是想开宗立派啊!”
念在这人是自己实际上的枪棒师傅,虽然没师徒名分,但是海棠跟人家学了大半年的枪了,内心还是尊敬他的,对着抱残的讥讽也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问守缺:“这主意好吗?”
守缺摇了摇那面相凶狠的脑袋:“您是不知道,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这里面的水都深着呢。就是您打通了官府的关节,您这小道观归谁管啊?”
“啊?我自己的道观为什么还要归别人管?”
“看您说的,您是哪一支哪一派?您师傅是谁?您师傅在哪儿出家?按规矩,您这小窝归您师傅出家的道观或者是您这一派上面的大道观管辖。
日后同门来往,您要招待。他们遇上事儿了,您要打点。要是某个师伯师叔和人斗法,您要去撑场子。没有来路和师承,人家就不认您,您就是有了官府的备案和凭证,这北方的道士们都说你这是野狐禅!
然后联手排挤您,先来试试您的道行,和您辩经论道,您要是有点墨水在肚子也行,他们还有后招!您是一点墨水都没有,问三清四御,您一句答不上来,回头人家就去官府告您,说您是骗人的,再跟周围的百姓说您是邪道,让百姓天天扒着门骂您,您自己都呆不住败走麦城了,接下来还怎么斗。”
说真的,就一个小道观,里面一个小道童,看着也不正常啊,人家怀疑是卖大力丸的也能说的过去啊!
海棠木着脸强调:“我还是知道三清四御的!”
抱残问:“姹女婴儿是什么?”
“姹女?婴儿?元婴吧?我知道金丹大道,我还知道筑基,对了,我还听说过斩三尸证道,那什么《封神演义》我是看过的。”
抱残和守缺对视了一眼,守缺用那张凶恶的面相做出疑惑的表情:“您打算靠这些不知道哪儿听来的东西和人家胡搅蛮缠论道吗?”
海棠红着脸请教:“姹女婴儿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女人和孩子?”
抱残叹口气:“是朱砂和水银。”
海棠心想:直接叫朱砂和水银不就行了,还姹女婴儿!
这是故意把学问弄的高深,要营造出普通人和他们的壁垒吗?
海棠知耻而后勇,决定回去苦修道教知识。至于现在,别站在人家道观门前丢人了,海棠一挥手:“走走走,再去街上转转。”
转着就转到了琉璃厂,这里卖雅玩和文房四宝,也有字画书籍在售卖。海棠就挨着书铺问有什么道家经典。
店里的伙计听了,报菜名一样宝了很多书名,在加一句:“小友,您选那一本?”
要是在酒楼茶楼,伙计的问话就是:“客官,今儿您吃点什么?”
海棠安慰自己,书籍是精神食粮。换句话说,也是吃的!脑子里各种念头蹦出来,海棠最终只记得:“给我来一本《楞严经》。”
她背后的抱残守缺对视了一眼,在伙计喊着:“《楞严经》一部”的时候,守缺一般薅住伙计的衣领子。
“小哥儿,你这么哄人不好吧!”
他那凶恶的表情配上那绝对是谁听都是找茬的话,把伙计吓的一个劲讨饶。
掌柜的来到门口,看守缺的面容,第一反应这人就是个杀才,浑身颤抖,嘴里问:“何故揪着我家的伙计不放,这是天子脚下,大家是讲理的!”
守缺说:“我家小主子要买□□家经典,他报了一串名,里面有很多佛家经典,我家小主子不知道,选了一本《楞严经》他居然也不解释,还欢喜的卖了,你们这是店大欺客?”
海棠看着伙计:“《楞严经》是佛家的?”
这时候有书客说:“《楞严经》全名《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确实是佛家经典。”
掌柜的赶紧给四周看热闹的书客作揖,给海棠赔罪,求守缺先把伙计放下来,有话好说,然后连踢带打的把伙计赶走,要亲自陪着海棠去选书。
海棠就觉得这掌柜的不是好人。
你伙计这样,可见你平日就是个奸商!
海棠抱着胳膊凶巴巴的看着掌柜,刚才给海棠科普《楞严经》全名的书客上前来,对着海棠打个千,说:“勇爷,这里有书是您要选的,不妨来看看”。
海棠的官方封号是和硕勇宪郡王,这人看来是认识自己。
海棠看看对方,是很典型的读书人,符合对读书人的刻板印象,就是脸色白,身子弱,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海棠说:“不知道怎么称呼?”
对方很谦逊:“在下家里和您有亲戚,你或许不记得在下了,在下的姑妈是您的祖母。”
敢在京城说这话的只有佟家,海棠看看他,以前没见过,但是佟家也确实有一号读书人,是佟国纲宠妾的儿子,鄂伦岱一生之敌,人家的大名叫法海!
把某个大和尚法号当名字用的人!
海棠立即抱拳:“原来是二表叔啊!我过年的时候听舅爷说您最近在读书?最近几年要考科举啦?”
掌柜的认识法海,佟家亲戚大家可能不会都知道,但是佟家最牛的一门亲戚都知道,掌柜的惊恐的看着法海,他和法海认识。
“二爷,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