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来了永和宫之后先看了看海棠的背,海棠穿着小肚兜小裤子趴在榻上,肉乎乎的一小只,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这孩子肉乎可爱,令人忍不住微笑。
六阿哥对着她的背不停的吹气,一边吹一边说:“吹吹不痛,痛痛飞飞……”
海棠很无语:哥,我这是痒!你越是吹越是痒!
康熙看了看海棠,跟德妃说:“医女说这是内火太旺,她体内湿热,加上这孩子也胖……”
海棠立即哼唧,康熙赶快说:“不胖不胖,没人说你胖。”
说完在海棠的头上拍了一下:“这丫头现在知道美丑了。”
他说着坐在了榻上,看六阿哥对着妹妹的背不断呼气,就跟德妃说:“胤祚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了,等秋季了送去读书吧,你派人去阿哥所收拾出院子,这两天把他挪进去吧,他的屋子给棠儿住。等海棠回寿康宫了,屋子给你肚子里的这个小的住。”
德妃心里不舍得六阿哥,但是六阿哥很高兴,大声的谢了康熙,还闹着让给他收拾四阿哥隔壁的院子,他以后要和四阿哥做邻居。
德妃没法子,也知道胤祚越来越大,早晚是要搬出去的,没想到这么快,只能强颜欢笑的答应了。
康熙歪倒在榻上,撸着海棠的小卷毛:“这没满一岁呢,就受这样罪,”转头跟宫女说:“待会跟梁九功说一声,让他记着,格格的冰从朕的份例里面出,万不可再让她热着了。”
德妃赶快扶着双喜的手站起来谢恩,康熙一笑而过,跟海棠说:“九月份汗阿玛去江南,那时候不在宫里,九月二十二你的生辰,今儿提前给你赏赐。”
六阿哥惊喜的问:“不知道汗阿玛赏给妹妹什么?”
他忍不住往外张望,居然比他得了东西还欢喜期待。
海棠也很好奇,努力的抬着脖子往外看,康熙身边的宫女用托盘端着金项圈进来,康熙坐起来,把金项圈拿到手里,上面挂着一只金锁。
“这是在外面寺庙里供奉过的,保你平安。”
海棠早就爬起来了,乖巧的坐在榻上等康熙给自己戴好了项圈,然后趴在康熙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开始给哥哥显摆。
康熙看她胖乎乎的,小手小脚都是肉,戴上项圈跟年画上的胖娃娃一样,就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的蝴蝶给汗阿玛当回礼吧。”
本来是逗逗她,海棠也知道,仗着自己年纪小,直接一转身,把背留给他,用行动表示不同意。
康熙哈哈大笑,轻轻的揪她的小卷毛:“你还想不想在明年得到赏赐?你要是这么小气,汗阿玛以后也小气的对你。”
海棠听了赶紧把自己手腕上的桃核解下来,她的小指头现在很灵活了,两三下解开,爬起来塞进了康熙的荷包里面,还使劲的拍了拍,对着康熙啊啊啊了几声。
意思就是:回礼了,别说我小气了哈。
康熙哈哈大笑,就说:“既然你回礼了,汗阿玛就收下了。”
他临走的是告诉德妃:“夏天正是吃鲜桃的时候,挑个品相好的桃核,让人再重新给她削一个。”
德妃答应一声,笑着说:“回头给她做个花篮样子的,重新编络子,想来孩子会喜欢。”
康熙笑着点点头,坐上御撵回去了。
刚出了永和宫门,梁九功就开始说着收到的最新消息,黄河徐州段出现了洪峰,老坝口那里几次差点守不住水坝。
梁九功缩着脖子小声的说:“河道总督靳辅奏:‘徐城水势不减,仍复增长不止,高于去年二尺五寸’。”
康熙听了眉头紧皱,这不是什么好消息。立即催着人赶紧回乾清宫。这样一忙,康熙就忘了海棠的桃核在自己的荷包里,给他收拾衣服的宫女也不敢扔,这个桃核就一直在荷包里放着。
康熙的荷包也就是个装饰,他也不会拿着翻看,一直到了九月他开始南巡,从黄河经过的时候,特意带人去徐州巡视黄河。
晚上驻跸在黄河边,康熙和一些当地官员在帐殿里饮宴,为了表现的轻松一些,康熙穿了一身石青色常服,浑身上下也就是荷包是明黄色的。
因为七八月份南方施琅带人攻下了澎湖列岛,郑氏坐困愁城,投降也只是时间问题。帐中大臣们有意奉承,纷纷向康熙祝贺,因此康熙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宴席散了之后被太监扶着躺下。
身上的衣服配饰被褪了之后他很快陷入睡眠中。
没一会他醒来,看到海棠蹲在床脚翻东西,康熙就掀开被子起来问她:“棠儿怎么在这里?”
海棠把一堆衣服翻的到处都是,手里提着两只靴子扔到他脚下:“我来给汗阿玛找鞋子啊,等会刺客来了,汗阿玛不穿鞋子逃命会扎脚的。”
康熙冷笑:“是吗?这里被团团围住,怎么会有刺客。”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说话这样顺溜的?”
海棠用手拉着嘴角和眼角,吐出舌头对着他做鬼脸:“哕~~”。
“无礼!这是什么怪样子!你是个小格格,怎么能学阿哥们淘气!”说着往前几步要抓海棠,突然外面火光大盛,有人大喊:“有刺客!”
睡眠中的康熙突然惊醒!
他坐起来候发现周围安静极了,身边躺着一个宫女,周围的蜡烛在静静的燃烧,屏风外面有轻微的呼吸声,是值夜的宫女。
刚才那是一个梦啊!
他松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往床脚看去,那里整整齐齐的叠着他明日要穿的衣服。
这下彻底确定了,刚才那是做梦了。
他擦汗的时候,身边的宫女醒了,赶紧坐起来搂着他的胳膊:“皇上是口渴了要喝茶吗?”
屏风外值夜的宫女们都动了起来,轻微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响起来,接着就是轻微的注水声。
康熙心里烦躁,掀开被子下来光着脚踩在毯子上,毯子的纹路微微硌脚。
怎么梦到了孩子呢?不会是海棠生病了吧?作为一个前期不停死孩子的父亲,他这会很担心海棠也养不住夭折了。
床上的宫女下来接了茶水,上前捧着给康熙,康熙烦躁的挥挥手:“行了不喝,你退下吧。”
宫女还没退下,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值夜的太监顾问行在帐殿外小声的说:“请姐姐们叫醒皇上,今日有刺客。御前侍卫鄂伦岱带人守在这里,请皇上不必忧心。”
帐殿里宫女们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康熙听了没有紧张,鄂伦岱是他大表哥,他对佟家的人很信任。而且这里有随从侍卫,几个蟊贼他没放在心上。
康熙没说话转身坐下了,看了看床脚,回想到刚才做的梦,这会真的有了刺客,这事儿越想越奇异,他觉得海棠还真的有点子不凡在身上的。对着宫女说:“跟外面说一声,朕已经醒了。”
先处理眼下的事儿,今日的梦境回京城再说。
第17章 帝王心
远处传来时隐时现的喊杀声,康熙对着宫女们挥手:“都出去吧。”
这些宫女们早吓得手脚软了,听了吩咐立即退下,然后贴着帐篷小跑跑远了。
里面没了宫女,顾问行进来,绕过屏风看到康熙坐在床沿上,转身去床头把叠好的衣服拿了一件抖开给康熙披上。
康熙问他:“多少逆贼在外面?”
顾问行弯着腰回答:“因为天黑,具体不清楚,人数不多,看套路应该是江湖蟊贼。”
康熙拢了一下衣服,冷笑一声:“侠以武犯禁……算了,给朕拿本书来,等会把人抓了查查是哪儿来的?”
顾问行答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刚要转身,破空之声转瞬而至,“啪”的一声,一根长箭穿破帐篷扎在了屏风上,尾羽还在不停的颤动。
顾问行吓得立即大喊:“救驾!”
这时候一身盔甲提着剑的鄂伦岱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穿黄马褂的侍卫。
他快速跑到屏风后面,看到康熙安然无恙,又转到屏风的另一边看了一眼,再转到康熙跟前说:“这是蟊贼的箭,与咱们用的不一样,皇上,这里不妥当,帐殿引人注目,万一再有冷箭飞来可怎么办?您移驾吧。”
说着上前拉着康熙的胳膊,扯着他到了床后,一剑划开帐篷,拉着他钻了出去,其他的侍卫立即跟上纷纷从布洞里钻出去了。
顾问行赶紧把最近的几支蜡烛吹灭也跟着出去了。
康熙不敢高声嚷嚷,怕引人瞩目,跟鄂伦岱说:“朕还没穿衣服和鞋呢!”
鄂伦岱压低声音:“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惦记衣服鞋呢,逃命要紧!”
康熙快气死了,几个蟊贼而已,逼的他在大队随从的保护下穿着寝衣光着脚跑出去,传出去他岂不是成了笑话。
鄂伦岱是个敢和康熙对着吵架的人,鄂伦岱连他老子都不怕,气的佟国纲几次想弄死他,而且父子两个的矛盾每次激烈爆发后还需要康熙给劝和,所以康熙被他扯着就是生气也没用。
鄂伦岱一边跑一边说康熙:“是命要紧还是脸面要紧,我是知道你的,等会没事儿了,各大臣来找你,一看皇帝吓得衣服都没穿,光着脚跑出来了,你担心被大臣看了笑话,没了英明神武的样子。屁,谁不怕死?他们这会也吓的屁滚尿流,你放心,敢笑话你的大臣我骂他们。”
说话的时候他们还在阴影处奔跑,康熙真的被外面的碎石子扎破了脚。
鄂伦岱不管这个,只要皇帝没事儿就行,一点外伤算不得上什么,找个一个好位置摁着康熙蹲下,安排人守在四周,他自己挡在康熙的外面:“你往里蹲蹲,回头有冷箭我替你挡着。”
说话的时候,康熙就看到一支火箭从东边飞到帐殿,帐殿很大,用的都是布料,遇到火箭其中的一侧烧了起来,天干物燥,火势瞬间猛窜。
火光比刚才更大,各种喊叫声也更多更杂,杀敌的,吆喝着保驾的混成一片,整个营地口号喊声脚步声混合着马匹嘶鸣一瞬间爆发出来。
鄂伦岱就得意的跟康熙说:“我就说了,帐殿引人瞩目,出来是对的。”
康熙不想搭理他,前后不过片刻,火被扑灭,似乎蟊贼也被抓了,外面开始寻找皇帝。
康熙听见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下令寻找皇帝,对着鄂伦岱捅了一下,鄂伦岱这才站起来说:“皇上在这里。”侍卫们分出几个去叫索额图来请罪。
索额图立即带着随行官员来请罪,一群人簇拥着康熙到了最近的帐篷,有随行的太医来给康熙清理脚上的外伤。
康熙躺在帐篷里的木板上,一边看这太医包扎一边问:“都抓了?”
索额图跪在地上小声的说:“回您的话,一共八个逆贼,两个自尽三个重伤,剩下的三个是轻伤,都抓了,刚才草草的问了几句,这是一些前明余孽。”
索额图看了一眼康熙被包扎好的脚:“皇上,不如这时候移驾徐州……”
康熙立即面色不善的瞪过去:“大半夜大张旗鼓的令人开城门,岂不是昭告天下朕遇刺了,明天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用不了三五天,传的都是朕遇刺身亡了消息,是不是?”
索额图立即跪地:“奴才妄言!”
康熙看了他一眼:“你乃是柱国大臣,别令朕失望!”
索额图满头冷汗,俯首磕头不止:“是是是,奴才知错了。”
康熙没再看他,对其他大臣说:“今日之事封口,活着的刺客教给有司定罪,今日都保驾有功,回头朕有赏。”
两边大臣同时接旨谢恩,康熙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跟这时候跑来的梁九功说:“准备纸笔,朕亲自给老祖宗皇太后和太子写信。你找个妥当的人送去,别惊着老人家了。”
梁九功弯腰退了出去,顾问行抱着被子盖在了康熙的身上。
鄂伦岱没走,他拄着剑跟康熙说:“索老三就是糊涂虫!”
索额图在家排行第三。
康熙听了没说话,索额图可不糊涂,他只是拱卫太子太用力了。康熙明白索额图一方面是真的怕再有人刺杀,另一方面无时无刻不在给太子在百官前面树立好形象,抓住机会就做,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去做。
只是他如今年轻,太子年纪也小,他和索额图的想法一样,太子必须英明神武,必须比前明的太子更像个太子,要让汉人们心服口服才行。对索额图的那点心思觉得没什么,他有外祖佟家做臂膀,自然也想让赫舍里氏做太子的臂膀,要是赫舍里不给太子出力,康熙才容不下他们。
所以康熙听了鄂伦岱的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别说的那么难听,索额图怎么说也是和你阿玛一辈的人,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说你的吗?”
“奴才坦坦荡荡,又不藏着掖着,人家想怎么说都行,不跟佟国纲似的,就是个求牌坊的货色。”
佟国纲是他亲爹,康熙听他如此评价亲爹,知道他们父子又闹了,瞬间头疼:“你们又为什么闹起来了?”
“他想弄死奴才给他那丫头养的儿子法海腾地方。”
“你那张嘴能不能别那么臭。你阿玛就不是那意思!法海也是你兄弟!”